众人四顾找寻那乐声的来处,只见东面宫殿上站着一人,火光下看的清楚,却是个身穿蓝布长衫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若凝脂,目同流水,手中执着一管通体碧绿的长笛,腰悬长剑,头上戴了一条蓝白相间的头巾,用一根带子勒住,带子上镶了三颗龙眼大的明珠,发出淡淡光彩,颈垂珠链,腕带玉镯,端的是衣饰华丽,人品俊雅。 伊兹密见那少年鲜衣博带,容止轻扬,心想:“世间竟有这等美貌少年!”只觉得那少年的容貌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只见那少年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道:“你就是伊兹密么?”声音清越动听。旁边有人喝道:“王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那少年道:“我爱叫便叫,你管得着么?” 伊兹密心想这人和那黑衣女子定是一伙,待要下令捉拿,那少年却是站在数丈高的宫殿顶上,常人若要上去,那便得搬梯子了,且方才见识了那黑衣少女的本领,有些忌惮:“不如先弄清他们的来历,等明日闭了城门满城搜索,还怕抓他们不到?量这两人本事再大,总也敌不过人多。” 心中打定了主意,道:“我便是了,你有甚么事?”那少年道:“也没甚么事,只是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伊兹密更加奇怪,这人和自己素不相识,不知要给什么物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少年笑道:“我是什么人?你倒猜猜看。”伊兹密心想这哪里猜的出来,正寻思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你是尼塞尔的哥哥!” 他如此猜想,是因为突然发觉那少年的容貌和尼塞尔有些相似。 此言一出,心中一凛:“尼塞尔乃是独子,可没听说他有什么哥哥。他若真是尼塞尔的哥哥,岂不也是我的堂弟了么?”那少年道:“你这人聪明的紧,猜的也算对拉。我不是他哥哥,他倒是我的表弟。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若是和自己无关,那便是尼塞尔母家的亲戚了。伊兹密对国内大大小小的贵族官吏都了若指掌,连他们的亲眷妻子的身份来历也多有所知。但对自己伯父所娶的妻子却是不甚清楚,只知道十五年前罗里外出带回一对母子,宠爱非常,那便是尼塞尔和他母亲了。 伊兹密一时间猜不出那少年身份,转眼看到宫中仆役为了救火弄的狼狈非常,又想到父母险险葬身火海,暗暗心惊:“他今晚来此,难道是要杀我们一家?”想到方才那黑衣少女向自己射了一刀,若非郭襄相救,那里还有命在?这时也只怕那少年突然发难,自己身边的这些侍卫,那可是一个也抵挡不住。想到这里,伸手握住了短剑剑柄。 那少年瞧他脸色微变,已知其意,笑道:“我表弟托我将这东西给你,可这王宫也太大了,叫我上哪里找你去?这把火一放,你可不就自己来了么?”他神情悠闲,似乎只是做了件平常小事。伊兹密万想不到这少年放火只是为了引自己出来,他时常微服出外,阅历颇多,见的人也不少了,但像这般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之人却是头一次遇到,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少年又道:“火起之前我就叫醒了仆役,把你爸爸妈妈带出来拉,可连他们的一片衣角也没烧着。”伊兹密怒极反笑:“这么说来,我还是该多谢你的了。” 那少年道:“那可也不必。”伊兹密道:“你今日能救走尼塞尔,那算是你本事。可若想要助他夺取比泰多王位,可也没那么容易!”说到这里,语气已是十分严厉。那少年“呸”了一声,道:“比泰多王位有什么了不起了,好稀罕么?哼,你白送我也不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团物事,向下一掷:“你自己看吧。”身形一晃,蓝影闪动,已然踪影不见。 一个侍卫拣了起来,双手奉与伊兹密。伊兹密见是一幅白布,似乎是从衣衫上撕下来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一时也不及细看。回头吩咐封锁城门,全城戒备。又见火势已灭,父母均安,稍稍放心,心中挂念郭襄安危,急匆匆的赶回郭襄住所去了。 郭襄和那黑衣少女一追一逃,直出了王宫。郭襄见那女子身法轻灵,脚步极快,心中暗暗佩服。 那少女忽然停步转身道:“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郭襄站在她十步之外,月色清华,看的清楚,那少女虽遮住了半边脸,但露出的肌肤却是晶莹洁白,秀眉弯弯,杏目含笑,虽难窥见其全貌,也可知是位极美的姑娘。最奇的是那少女的双瞳颜色各异,左边是琥珀色,右边却是淡淡蓝色,月光下看来,既美且媚,说不出的邪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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