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显涪
每年的国庆节,他都要站上舞台,为伟大祖国的生日高歌一曲。
或者歌唱祖国,或者歌唱家乡。他唱的曲目有:《太阳出来喜洋洋》《槐花几时开》《跟你走》《我和我的祖国》等。
他要么在北京唱,要么回重庆唱。
合川但凡有什么重大活动,他都要不远千里回来歌唱。
“他是合川人,而今跟着金铁霖学声乐。”从报社领导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激动万分:重庆合川农村出这样的人才,很不容易。特别是我听说他只是个普通的农民轮换工,而今走上了声乐专业之路,于是决定去采访他——歌唱家周强。
一
为去北京采访他
我开三天车
当时,他正好本科毕业留校任教,是金铁霖的助教。他很忙,的确找不出时间接受我采访。
那是2006年,我开着自己的车从重庆出发,想去北京采访周强。
那时重庆到北京,多半要经过秦岭,那是很长一段国道,当时还没有高速路。周强听说我要开着车去重走他走过的老路,担心地说:“要小心哟,特别是走秦岭,那里上下坡要注意,行前要检查好车况,千万不能出事。”
为什么要开车去北京,因为我听说,周强来回重庆与北京之间,都是开私家车。他开到秦岭的时候,常常会停下车来,站在山头上唱歌,路过陕、晋、豫三省交界的黄河渡口风陵渡时,也会停下来唱歌。他唱的歌也有讲究的,都是歌唱祖国大好河山的歌曲,最喜欢唱的是《我和我的祖国》。于是我决定“复制”他这段路上的音乐感受。
如何走进人物内心,我用了一种“笨办法”。
我自己开车去采访他这一招,果然有效,他不得不同意接受采访,还把此事汇报给了金铁霖。
金铁霖是我国著名的歌唱家,很多知名歌手都是他的学生。他听说这件事也很感动,说:这个记者肯定酷爱声乐,他是不是愿意来中国音乐学院进修?就凭他自己开车来音乐学院的决心,我收他当学生。
可是,他哪里知道,我的目标是周强。
一路上风雨兼程,开了三天,周强亲自到校门口接我。看见我的年龄比他大许多,佩服地说:“你肯定不是一般地热爱声乐,不然不会冒风险开车来采访我。都是重庆人,就不客气了,你要的采访内容,我全给你。”
二
他放牛唱,走路唱
洗澡唱,梦里唱……
他说,其实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农民,是合川龙凤镇的人,短时间当了几天重棉四厂的农民轮换工。小时候和普通的农民娃儿一样,常常在山坡上放牛。不一样的,就是人家放牛,他唱歌。他坐在牛背上唱,他在山岩边边上唱,他在小河崖坡上唱,他在树林里面唱,他在梦里唱……
他曾经短暂进厂当过纺织工人,他在车间里唱,他在宿舍里唱,走路唱,洗澡唱,吃饭时唱,厕所里也唱……
他还问我:知道什么是农民轮换工吗?就是我进厂工作了,父亲得回农村当农民,他的户口得下回农村。
总之,他对于声乐的痴迷,胜过了一切,以至于他的父亲都劝他,莫要做梦了,还是当个好工人吧,这就是命。
可是周强偏偏不信命,他在上中学时,就师从合川的声乐教育家黄文庆,他常常不顾路程遥远去找老师学习,黄老师有了这个学生,也是诚心诚意地教他。周强说他很感谢当时村里的大喇叭,从那里找到了很多的音乐感受,他更感谢黄文庆老师,使他从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有事业心的追求者。
1991年,在黄老师的鼓励下,1972年出生的他参加了四川音乐学院的考试,以文考一分之差落选。第二年,他收拾行囊去到了上海,参加了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国音乐学院及上海音乐学院的考试。这一次,他成功收到了中国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一个合川的放牛娃儿进了中国音乐学院,师从金铁霖老师,这是多么大的人生跨越!周强很珍惜,他在第一学期结束后,看到了自己的差距,浓重的方言、形体、表演、台词等,让他备感压力。但他从不气馁,把一切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通过勤学苦练,终于克服了发音等方面的障碍,受到了金铁霖老师的肯定。
艺术院校学习,比普通专业学习开销大得
多,周强家是农民,成天靠在地里辛劳作业,家贫如洗,全靠他那当兵的哥哥周平,在西藏高原兵站工作,是个营级干部,他的工资很多都支援了这个喜欢音乐的弟弟。
1997年本科毕业,周强选择了留校任教,那一年,只有他一个人获得了留校资格。
三
把祖国唱给世界听
把重庆唱给世界听
周强一方面致力于声乐教育,另一方面也自己学习演唱,决心把家乡重庆唱给世界听,把伟大祖国唱给世界听。
他被中国音乐学院评为十佳优秀老师,所教的学生,为中国音乐学院捧回了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优秀奖,也捧回了北京青年歌手大奖赛一等奖等。他收学生的第一条件,就是热爱祖国、热爱家乡。
2004年,周强出版了首张个人专辑,金铁霖为专辑作序,专辑收录了《我的重庆》《三峡船夫曲》等歌颂家乡的歌曲,他的专辑里带有浓郁的巴渝特色。2005年,他自费请来乐坛友人,创作了《祝福三峡》,他要把家乡的情怀唱响,让全世界真正看到重庆的风采。2011年,周强回到了重庆筹备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他期望把家乡的文化承载到自己的作品中,把重庆用歌声传播出去。
而今周强已成长为艺术学博士,作为一个声乐老师,多年来一直严于治学,致力于传统音乐中的科学性的演唱方法,也更加注重于重庆个性的发展,那就是重庆麻辣烫的热情和川江号子的传承。我仔细分析过他的唱法,一般来说,什么美声唱法、民族唱法、通俗唱法或者是三者合一的唱法,周强都有,或者说是有自己的改进,形成了“强哥”唱法,或者说自成一体,也不为过。周强主张的是学院派的民族唱法,这中间又有了些重庆的地方元素,川东地区的麻辣烫和川江号子的高亢。
他是个歌唱家,却又想写诗,让诗长上旋律的翅膀,飞得更高更远。而今,已到了不惑之年的周强说:“我热爱重庆,有时候会思念家乡,想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那些在合川农村小河摸鱼、打水仗、牛背上唱山歌、采石、挑担、栽秧、挞谷等等。”他写的诗:摸鱼儿\打水仗\我的童年用短笛在牛背上回荡\采石\挑担\插秧 \割麦\山歌把辛劳点成豆花的香\茅屋的炊烟把乡情越拉越长\故乡的溪水总在梦中低吟浅唱……
他说,重庆如诗,诗如重庆,要做一个让诗长上旋律的特殊诗人,让学生拥有独特的唱法和自己的个性,演唱风格鲜明,那就是中国化的演唱方法和地方情愫的融合。
他2018年主讲完成《中国大学慕课——强歌声乐课堂》,此课题被业界评为“最美慕课”。近几年,网上到处都在流传周强的“擞音的应用及其拓展”——真假声转换点即擞音点,也为真假声之间的换声点。这看上去专业性很强的声乐知识,其实和重庆也有很大的关系,因为重庆人的民歌唱法中,有很多的真假声音转换,这里面民族的因素多也为重庆的故乡情愫。通过真假声之间的换声“坎”,通过“擞音”,分别练习纯真音和纯假音。从而拓展纯真音的音色、音量、音域,从而得到自然真声的无极状态。
作为歌唱家,周强出版了《石工号子》《乡愁》《中国民歌》《我是一条小河》《最美春天的你》等等。主演了民族歌剧《小二黑结婚》《回家》等,获得了中宣部的“五个一工程”奖。
在家乡山水的滋养下,周强的歌声越来越甜,他的故乡离县城很远,过去要走一天才能到县城。每年春节或是学院放假,他都会从北京开车回合川老家,为农民们唱唱歌,为重庆的学生上课。家乡的父老乡亲也会忙前忙后迎接,为他放火炮,摆坝坝席,热闹非凡。
他喜欢儿时的小伙伴,他们一起在家边的水库去洗澡,母亲总是会拿根长长的竹竿去假装打他们,他们轰的一声上了崖坡,又去放牛割草了。
回到家乡后,周强会同往常一样去找小伙伴们玩,给他们唱歌。然后去嘉陵江边喝口故乡水,对着滔滔江水吼上几句川江号子。
(作者系重庆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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