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7月16日电 美国好莱坞最近掀起了一股亚洲鬼故事的风潮。 2003年第廿七期《华盛顿观察》周刊(Washington Observer weekly)报道,日本导演中田秀夫1998年拍摄、在日本产生了强烈反响的恐怖片《午夜凶铃》(Ringu,2003年DVD在美国发行)被戈尔.维宾斯基(Gore Verbinski)以The Ring的名字重新翻拍。香港彭氏兄弟在泰国出品、6月6日DVD在美国发行的《见鬼》(The Eye)也被好莱坞买下了版权。 《午夜凶铃》去年以《The Ring》的名字被好莱坞翻拍,而影评家普遍认为美国版的《午夜凶铃》没有日本原版的好。维宾斯基导演的西方版《午夜凶铃》看上去充满了试探性,不稳定,好象原来的幽灵徘徊在一间错误的屋子里。看来好莱坞需要找到一位比维宾斯基更有勇气的导演才能活灵活现地拍摄出煞人的《见鬼》。 这带来一个问题,为什么亚洲的鬼故事如此吓人? 该周刊报道说,鬼故事题材的影片在亚洲有着悠久的传统,作风严谨认真的电影制作人沟口健二,小林正树以及关锦鹏等已经在这个领域“寻鬼”多年。用一位影评家的话来说:“他们的电影对所有鬼神与冥冥之物充满敬意,从不认为自己高它们一等,从不认为它们是异质,而是尽力要将其人性化。”中田与彭氏兄弟的电影也继承了这一特点,在面对被自己唤起的灵魂时表现出一种庄严的尊敬与责任感。中田与彭氏兄弟的电影则一脉相承,表现了一种人间深刻的悲伤以及阴森的尊贵。 日本版《午夜凶铃》讲的是幽灵“Ringu”寄身于一部断断续续,看起来像是业余水平的人制作的录像带,会杀掉任何一个看了录像带的人。这看上去就象一部20年代的超现实主义作品,稍微有一点喜剧色彩。但是中田在处理这一点上却一点也不幽默。当女主人公,一位记者,跑遍全日本去试图解开这个谜时,影片营造了一种既悬而未决,又厚重阴森的氛围。故事的结局既暧昧又令人不安,尽管某些特质得到了救赎,但录像带幽灵却并没有被消灭。我们最后被电影暗示这个幽灵,就象一种致命而突然发生变异的病菌,注定会找到一个新的寄主并传播开来。 彭氏兄弟的片子中,主人公汶(李心洁饰)是一个自幼失明的女子,在角膜移植、重见光明后见到了一些希奇古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比如看到刚刚死去的人,即将要死去的人,她的梦中也充满了种种希奇古怪与无法解释画面,让她觉得这是另一个并不幸福的生活。于是她决定出发去泰国,也是角膜捐赠者的故乡去寻找这一切的答案。彭氏兄弟用主人公的这种能力引出了形而上学的推测与抒情性冷战争,而不仅仅用吓人的噱头。 根据美国的影评家观察,汶是那种美国制片人与剧作家尽量避免塑造的角色:她被动,是一个观察者而不是一个行动者,归根结底,是一个宿命论者。即使是她最后追溯到了那个器官捐赠者,而且解放了那个鬼魂,在那场战斗中却并没有敌手,没有坏蛋可言。只有一个任性而冷漠的上帝。那个鬼魂就象汶一样,只是一个被吓住了的目击者,一个超过她理解力与控制力的力量的牺牲品。 很多优秀的亚洲鬼故事都有一个阴气森森而又如诗歌般极其抒情的背景,故事的结尾总是令人心碎,虽然这个世界暂时有一个解决办法,但在另一个世界,它却永远没有结局。这同西方传统上的“我能行,人定胜天”哲学,至少是鬼故事哲学,格格不入。好莱坞让观众太过于熟悉的吸血鬼以及其他题材的鬼故事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模式,一开始总是极力渲染恐怖气氛,让人一惊一乍,但发展到最后总会找到一招致命法术将那些龌龊的魔鬼打入万丈深渊,让人在“剧终”两字出现时感到安心。 西方的鬼故事让人心安的重要一点是:我们不喜欢那些不能确定、难以预见的敌人。鬼魂就象那些橙色警报一样让我们紧张。有一些东西从我们后面过来,藏在录像带里,并且挥之不去。但是我们更不喜欢我们无法用一种固定模式处理的敌人。因为好莱坞不愿去触碰那些揭露这种危险的不定性的题材,维宾斯基对影片的改写明显削弱了这一翻版影片的震撼力。 西方版的《见鬼》会不会成功取决于西方导演是否认同彭氏兄弟片子的精髓,表现人目击到的难以形象化的恐惧,并且承认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这种恐惧。影片的关键亮点是恶梦般残酷的命运。 而令人神经高度紧张的亚洲鬼故事,比如《午夜凶铃》与《见鬼》,尤其是后者,更加愿意承认这样一种可能,即鬼魂每天都与我们同在,我们并不能采取什么行动来把它们赶走。在日本经典鬼故事片,比如说在小林正树拍摄的《怪谈》中,鬼怪经常能把我们杀死,取得战斗的胜利。如果它们放弃阵地,那是出于它们自愿的选择或者是突发奇想。鬼故事归根结底是对不可颠覆的过去的一种隐喻,《午夜凶铃》在一定程度上并不是一部恐怖电影,而只是对旧事物以新形式出现而进行的一种抒情。所有最好的亚洲鬼故事令人心碎,感伤和深思,虽然在这个世界暂时有了一个解决办法,但在另一个世界,它却永远没有结局。 在日本及其它东亚国家的文化中,祖先的传统被紧密地编织到了现实生活中,所以鬼魂的出现并不会象在西方国家那样令人惊恐。这大概是为什么西方的鬼故事经常表现出人对鬼的震惊,而亚洲的鬼故事更多地表现人对鬼的敬畏。 受《午夜凶铃》与《见鬼》风潮的影响,网络上还出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方鬼故事的比较。说有人认为西方的鬼喜欢以冬天作为自己的舞台,而东方的鬼却喜欢在夏天出来溜达。还有人发现西方的幽灵总是死去的人,而在受万物皆有灵的多神教影响下的东方,一卷录像带,一面镜子,一棵树都有可能化身为鬼吓得你七窍流血。 西方社会在很久以前就不再认为东方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但现在西方人似乎在重新温习这个概念,至少在阴气森森的鬼故事方面。(杜菁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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