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谁都会谈所谓‘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可是它在培养文学艺术人材这一方面表现了什么呢?对于解放以来,工、农、兵的每一条战线上都是人材辈出,蓬勃前进,而文艺战线上独独新人寥落的具体现象我们又该如何解释呢?”
“解放以后的新社会产生了新的生活习惯,这种新的生活习惯形成了新的制度,我感觉到这种制度可以叫做组织制度。革命的成功正是把全国人民的力量组织起来的结果,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但是就文学艺术的角度来看,我以为组织力量的空前庞大使个人力量相对减少了。”
“从党中央提出党内整风以来,在这短短的时期内,仅从报纸杂志上看到的一些被压制被埋没的人材的事实就真足以使人触目惊心。我们今天的生活制度由于组织一切包干的结果,竞使不劳而食成为合理合法的事情,因为恰巧有许多辛勤劳动出来的作品反而受到了无情棍棒乱敲乱打,于是索性不写不做反而落得平安无事。可惜的是艺术家们和剥削阶级不同,他们对于不劳而食并不认为是幸福,而认为是耻辱与痛苦。”
“‘服从组织分配’在革命斗争当中,在军事行动当中,我想它应当是属于铁的纪律。但是到了今天,在我们的文艺园地里施行组织分配的办法就使人很难理解了。无论如何,写作、演、唱总是属于个人的行动;一个口齿不清的人总不能由于集体力量、大家帮忙而能使他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但是在我们的工作当中,由于万能的组织分配的结果,却是什么样颠倒因果、乱点鸳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想在文艺工作的安排上,‘组织分配’决不能绝对化。如果‘组织分配’只占五分(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公平合理的分配)自愿亦占五分的话,事情便会变得好一些的。”
“所谓‘组织’亦就是指的领导。领导的权限无限扩展的结果,必然是日深一日的目空一切,自以为是。从主观主义开始,教条主义、宗派主义、官僚主义必然接踵而来。从文艺工作说来,谁都懂得‘为人民服务’的道理,但是今天无数的艺术团体的领导,偏偏就从不估计人民群众的需要,认为群众浑噩无知。对群众喜爱的东西,用无数清规戒律斩尽杀绝,把群众不喜爱的东西塞给群众作为对群众进行教育。”
“我们的传统戏曲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的优秀的表演艺术家们代代相传,每一个都身怀绝技。作为新文艺工作者得到与民间艺人合作的机会正应该抓住机会好好地向他们学习一下;但是绝大多数的同志们却是颐指气使,发号施令;还没有摸到传统艺术的规律,便神气活现地以改革者自居,把自己的一知半解硬去套人家的脖子。中国的传统戏曲节目之丰富是尽人皆知的,但是这些年来把拥有几万出戏的古典戏曲生生挤兑得只剩了寥寥几出戏在舞台上苟延残喘,这种大杀大砍的手段真是令人惊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这些戏改干部的活活写照。”
“对于文艺工作者的‘领导’又有什么必要呢?谁能告诉我,过去是谁领导屈原的?谁领导李白、杜甫、关汉卿、曹雪芹、鲁迅?谁领导莎士比亚、托尔斯泰、贝多芬和莫里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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