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指挥家李德伦与世长辞的消息,使许多音乐家和音乐爱好者感到万分悲痛。昨天在李德伦家里,前来吊唁的李老生前好友和音乐界人士络绎不绝,还有许多音乐爱好者前来。记者在这里采访了一些曾经与他合作的老艺术家、接受他直接指导的青年学生和曾聆听李老“交响乐讲座”的音乐爱好者。他们回忆起与李先生的友谊和与他相处的往事——我们曾在李德伦先生身边。
当年的音乐爱好者:李先生曾给我们讲课
现任《爱乐》杂志主编的刘雪枫20世纪70年代末曾在北京大学读书,1980年李德伦先生开始交响乐普及讲座时,他成为第一批听众。昨天他回忆起当年聆听“大师课”的情景:
“记得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在北京大学读书的时候听他的音乐普及讲座,那时候我们就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的学问深厚,古今中外的名著无所不通。有时候是在北大大讲堂,有时候是在大饭厅,他的讲座不仅仅是音乐本身,更涉及了西洋音乐在中国的接受史。从上个世纪初各种好笑的译名,到解放前音乐界的种种状况,一直能讲到‘文革’中。他讲起这些事情旁征博引、风趣自然,常常引来同学们的满堂欢笑,在欢笑中我们得到了教益。后来又有很多人在北大办讲座,但是,没有一个人有他那样的学问。”
刘雪枫告诉记者,他对李先生的讲座印象最深刻的是通俗易懂。在一次讲座中,李先生这样比喻交响乐:“交响乐就好比是长篇小说,交响诗就好比是散文,前奏曲、序曲就好比是小小说。”这样讲起来学生特别容易接受。刘雪枫深有体会地说:“北大当年兴起的爱乐热,李先生的普及讲座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此后,北大的音乐讲座不管是在大讲堂还是在大饭厅、大教室,总是坐得满满的,已经成为当时北大最时髦的一道风景线了。李先生的仙逝我的心里感到特别的难过,他多年来一直在不懈地为交响乐的普及在全国奔走呼号,如果按照80年代他在全国各地普及交响乐的势头看,如今本应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但是由于各种社会原因,现在的状况并不理想。这正是我心里为他感到特别难过的地方。”
乐团的艺术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作为指挥的李德伦先生,与他的合作者的关系非常融洽。原中央乐团首席长笛演奏家李学全曾在李先生指挥过的乐团演奏多年。台上他们是合作者,台下他们是好邻居。李学全先生沉痛地对记者说:“他说死后不开追悼会‘怕麻烦大家’,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生前给予了大家和观众那么多,可是死后还是怕麻烦大家。他始终是这样的为人,这也是我敬重他的地方。”
两位艺术家的交往始于1956年的第11届布拉格音乐节上,李德伦先生从莫斯科去指挥捷克的一个交响乐团,李学全和吴乐懿从国内去担任独奏,合作非常成功,谢幕八九次。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从此成了好朋友。
李学全说:“1957年,李德伦从莫斯科学成归来来到中央乐团,我们的正式合作从此开始,他是乐队指挥,我是长笛首席。非常巧的是我们还是邻居,我就住在他的楼上。他们一家人都非常忠厚,待人接物特别厚道。而他自己生活非常节俭,我从没有看见过他穿过好衣服,出门就向他母亲要几块钱。那时候,一般人家里没有电话,乐团里只有团长和他家有。所以,我们有事情都用他家的电话,如果有电话找我,李德伦就敲几下水管,我就下来了。在他家里进进出出就像是一家人。我与李德伦交情至深,还因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1957年,我从布拉格回国路过莫斯科,因为北京天气恶劣飞机要等到第二天起飞,我就去找李德伦。他因见到我,就高兴地邀请我多住几天,我也就住下玩儿了几天。也因他的盛情挽留救了我一命,因为第二天的那架飞机掉了下来,我至今仍在感激他。”
音乐学院学生:他的一句话圆了我的梦
记者昨天在李德伦家中见到了手捧鲜花前去吊唁的赵滢娜和她的母亲,赵滢娜听到李德伦去世的消息后,一定要到家里去再看一眼李爷爷。赵滢娜现在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高三学生,前年3月,她曾经与李德伦合作演奏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协奏曲。在准备演出期间,曾经在李德伦家里上过几次课,赵滢娜对此记忆犹新:“他不仅为我讲音乐风格,还讲了很多其他的知识,比如历史、政治、文学,他说这些都与音乐有着很深的联系。他信口就可以背出一串的古诗词,他还用英语考我的音乐,随口就在谱子上提问。我特别崇拜他。去年斯特恩来演出,李爷爷事先挑选了我顶替斯特恩与一个少年乐团合练。当时天气特别冷,排练就在35中的食堂,条件很差。排练几个小时,他还是一句一句地和我们排练,非常平易近人。今年6月他过生日的时候,我到医院去看望他,他还睁开眼睛看了我。”
赵滢娜成为著名小提琴教育家林耀基的学生,正是李德伦的极力推荐。赵滢娜说:“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想要跟林老师学习是非常难的事情,那次和李爷爷排练上课的时候,他问我是跟谁学习,为什么不跟林耀基?我说,没有机会。李爷爷说我现在就跟他说,说着就拿起电话问林老师:‘收还是不收?’林老师说:‘听你的。’李爷爷说:‘那就收!’就这样,林老师连听都没有听过我拉琴就收下了我这个学生。李爷爷的一句话,就圆了我的梦。我真的特别感激李爷爷。”(李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