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弄潮儿②肖洋：不怕全民吐槽，相信观众

电影弄潮儿②肖洋

一支预告片叩开电影大门

>>>电影弄潮儿①路阳：<绣春刀>后推了20多个项目

　　这可能是商业电影最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弄潮儿是郭敬明、陈正道、路阳、程耳、大鹏、肖洋、何炅、郭帆、陈思诚这些七零、八零后，他们都过了而立之年，或是不惑之年，但都可以被贴一个听上去朝气蓬勃的标签——新导演。

　　比起前辈张艺谋陈凯歌们，他们有棱角，但更适应电影工业，亦更看重观众体验。他们看似被大佬们拥护着、牵引着，但也个个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跟很多观众一样，看着好莱坞大片、日本动漫长大，他们心目中的标准多不再是那些留名影史的大师，而是李安、北野武、诺兰、迈克尔-贝……这些名利双收的大活人。

　　去年上海电影节期间，我们推出“新大佬，站出来！”系列报道，是为了在几大电影巨头之外，介绍那些势头很猛，但还不够被大众熟悉的公司及其操盘手。今年，我们推介新导演，不要小觑，就是他们，以及还在酝酿中待冒头的新手们，决定着未来几年，我们在大银幕上能看到什么样的国产电影。

　　搜狐娱乐讯（黄杰、苏三、木林/统筹 马嫚丽/文 小明/视频）在《致青春》引发的一大波青春片中，大概肖洋的《少年班》是最“不拘一格”的。而且，这不是改编什么IP热门小说或歌曲，这完全是来自肖洋个人的大学经历。在第一场《少年班》发布会上，这个胖乎乎，戴着眼镜笑眯眯的新人导演，一言不发，听冯小刚吐槽电影市场，另一个大佬陈国富，则不遗余力地推荐自己亲自发掘的这匹千里马。大家都还不认识肖洋。

　　或许《少年班》在上海电影节首映后，电影圈的其他大佬，快被某些青春烂片看吐了的观众，会发现一个思维达观，眼界开阔的新导演，会看到这个新人导演身上的潜力。近日，上海电影节期间，搜狐娱乐采访了肖洋。

　　曾经拍购物广告的屌丝青年

　　《少年班》取材自肖洋的个人经历。这个1979年出生的湖北人，15岁就考上了西安交大的少年班，只是，他觉得自己跟电影里董子健饰演的吴未一样，是不同于“天才”的普通人，因为成绩不高不低，长相普通，就连恋爱都都比电影里惨很多，“电影里周冬雨对董子健说你亲我一下，其实我大学里是有这样的事的。只是，大学里我的暗恋对象说，你亲我一下吧，然后加了句算了算了。这对我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不过，四年的大学生活，就像电影里一样自由奔放，肖洋有大量的时间看大量90年代的经典好莱坞片，“做电影”的想法也悄然滋长。毕了业，他没有跟其他同学一样去国企，考公务员，当老板。他去了德国一个很便宜的学校学习媒体专业。

　　为什么没有考中戏北影？肖洋给出的理由很简单，“首先考不上，听说要考政治，英语，我的数学其实也很差；第二我想去国外看看；第三，德国很便宜，不收学费，然后我就去了。”从德国留学归来，肖洋还是想搞电影，先是在电视台做了两年编导，然后和一帮朋友辞职创办工作室。他们在中影集团旁边租了一个二居室，因为这离中国电影最高权力机关一墙之隔。靠拍摄婚庆，网站幽默短片维持生计，他们也一度为房租发愁。那时候他们拍的购物广告，都是“咆哮式”的，类似：388！388！只要388！不是888！也不是988！……我们的名额只有39个啦！”那种。

　　不过，虽然拍着屌丝广告，肖洋和他的小伙伴们却很有理想。在一次采访中，肖洋说，收工后，他们会讨论，今天是不是把这个脚气膏广告用大卫芬奇的剪辑理念来剪一下？明天我们要拍一百个人的群架场面，拿三个群众演员拍得了不？”

　　一支预告片叩开电影大门

　　机会总是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肖洋给一个小恐怖片拍的预告片，被当时华谊的宣传负责人看中，被推荐参加《李米的猜想》预告片剪辑比赛。肖洋胜出了，然后和陈国富见面。当时陈国富问他，“冯小刚的片你想剪吗？”长片剪辑经验为零的肖洋回答，“你敢交给我吗？”陈国富回答，“你敢我就敢。”于是肖洋认识了冯小刚，剪辑了他的《非诚勿扰1》。

　　《非诚勿扰1》后，肖洋成为冯小刚的御用剪辑师，又从零基础开始，为《风声》等电影做特效。顺带着，他剪辑《中国合伙人》，剪辑《后会无期》，为自己建立人脉，认识了现在《少年班》的编剧之一张翼，让韩寒愿意给自己的处女作捧场。

　　而在和冯小刚合作的将近五年时间内，肖洋学到了很多，他坚持练习拉片，看一部电影要拉十几遍，从那些经典好看的电影中寻找剪辑点。更多的是，肖洋通过冯小刚，知道如果做一名导演，“我从他身上学到最多的是，如何与人合作，不管是和演员，还是和投资人。像《一九四二》这么大的项目，全剧组那么多人，为什么他能够组起一个那么强大的团队，让很多很多不同的人了解你的意思？真的是太难了。我觉得，和创作相比，甚至可以说难度是不相上下。”

　　35岁拍了自己的处女作

　　韬光养晦那么多年，35岁的时候，肖洋觉得是时候拍自己的电影了。他曾自己动手写了四五个长篇，一百来个短篇。当给陈国富看自己准备的犯罪喜剧题材剧本的时候，对方说，“这是你的处女作，你作为一个导演站到全世界面前，想不想让所有的人看到你就觉得你会有更广阔的前景。”肖洋说，“当然想啦。”“那你可能要拍一个只有你能拍，别人拍不了的电影。”

　　少年班是肖洋的独有经历。就这样，他的处女作诞生。这部集结孙红雷，周冬雨，董子健三个明星的电影，一直被质疑是跟着“青春片”的风。但在肖洋看来，这是有原型的，真实的青春故事。他自己，就是电影中董子健饰演的一个叫吴未的普通青年的原型。

　　专访肖洋——

　　“《少年班》告诉我们：别人的期待都是屁”

　　搜狐娱乐：《少年班》改编自你的真实经历，你把自己投射到董子健饰演的吴未这个普通少年身上？

　　肖洋：有一部分是。我在大学少年班的时候，不是最聪明，也不是最差的。大多数普通人其实都跟吴未一样，陷入所谓普通和平凡的苦恼。觉得这是一件在人生中无法立足的事情。其实仔细想想并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成功学，所谓鸡汤啊，励志啊，挺害人的。我认为，人活在这世界上最大的目的并不是成功。我们人生中究竟要追求什么？是追求大家都去抢的东西呢，还是说去找到自己。可能我的想法是后者。

　　搜狐娱乐：那为什么在结尾，你让董子健在最后把那枚象征少年班时光的胸章给扔掉了？

　　肖洋：因为他成长了。他懂得，其实你没有必要一定要和别人比聪明比强大比英俊，甚至你都没有必要和别人去比，找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对你的评价，对你的期望，就好像这个勋章一样，最后你在你的人生中发现，都是屁。只有你自己找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才会心安理得。

　　“新导演最大的坎儿是和人打交道”

　　搜狐娱乐：剪辑师的工作经验，给你的导演工作带来什么？

　　肖洋：全局观。我在拍摄的时候，会跟摄影、美术，包括演员们商量，重点要放在什么地方，才能真正的不浪费。一个新导演，你最好是用一百块钱拍出两百块钱的东西，你才会称之为是一个好的新导演，如果你拿一百块钱拍一百块的东西，那称得上合格，如果你拿一百块钱拍出五十块钱的东西，你可能没有机会再当导演了。

　　搜狐娱乐：你觉得一个新导演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肖洋：全局观。才华，审美和技巧，都是可以一辈子不断进步的。想当一个导演的话，可能第一个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全局观，你需要让所有的人去把他们的才华都按照你的想法发挥到电影上面。导演就好像一个公司里比较大的项目经理，也许损兵折将，也许到最后片子拍完了，大家互相之间都很生气。但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个项目完成，一切都以把这个项目完成到最好为目标，而不是说其他的。

　　搜狐娱乐：这个其他的指的是什么？

　　肖洋：比如说，在片子拍摄之前我就想能得到什么？我这署名怎么没他那个署名字号大？这演员怎么不尊重我啊？这摄影师怎么不听我的啊？这些都是排在是否对片子有好处之后。如果我们提前开始考虑到这些问题，完了，整个这种项目团队就会变得非常诡异，貌合神离。

　　搜狐娱乐：你觉得作为新导演，最困难的是？

　　肖洋：和人打交道，是从剪辑师到导演的最大的坎儿。我需要所有剧组的人尊重并了解我的想法。其实并没有谁天生就应该听谁的。比如你碰到一个特别牛逼的摄影师，假设你对剧本的理解还不如他深刻，他可能就觉得，导演不行啊，于是他帮你做事情可能也不会完全的尽心尽力。真的只有他发现导演你对这个片特别用心，而且你也有一定审美的时候，才能发动他。这中间可能还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沟通手段。

　　搜狐娱乐：你的沟通手段是什么样的？

　　肖洋：这个也是跟陈导（陈国富）学的。我重点观察了陈导，四个字，换位思考。真的做到很难。你可能要真的去理解一个演员站在聚光灯下的心情。我们打交道的，都是活生生的有想法的人。在沟通的过程中，有可能是你的表达或者你的情绪有问题。

　　搜狐娱乐：可能你换位思考了，对方没有，那你会妥协对方吗？

　　肖洋：换位思考不代表妥协。我会考虑为什么他会那么想，要达到我的目的的话，该怎么样跟他说。我相信要达到任何一个目的，不止一条路，特别是拍电影的时候。譬如说有些条件达不到的时候，一定要有别的方法。我善于想别的方法。

　　“如果被全民吐槽，就要自己反省”

　　搜狐娱乐：现在哪怕是老资格的导演，都会有“艺术”还是“商业”的困惑，你有吗？

　　肖洋：我并没有的。这里面有个逻辑错误，你想争取观众就能争取得到吗？你加点俗烂情节，观众就会来吗？观众没有那么low。当然，小众电影首先定位的时候就要考虑他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观众。一个导演如果真的想拍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他的观众群体可能在他拍摄之前就决定了。每个片子都有自己的命运，庙堂归庙堂，草根归草根。如果达不到工业标准，就是烂片。

　　搜狐娱乐：作为一个新导演，会害怕面临吐槽吗？毕竟这是你的第一部作品。

　　肖洋：就听着吧，我是觉得没有什么。因为当你的片子拿出去以后，你所有的努力就应该在片子上映之前做完。如果做完之后你再去解释我为什么拍这片子，你们没看错吗？那说明你导演没到位。片子上映后的声音，你是要听的，因为要知道为什么人家会这么想？是不是你之前的理解有偏差？是不是你的技巧有不成熟不对的地方？这对你的下一步是有好处的。包括大家夸的声音，你也得仔细分析原因，这些除了让你高兴，可能还要去分析，为什么人家对这些东西的反应超出你的预想。下一部电影，这么做才能更让他们感受到你想表达的东西。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如果说真的假设《少年班》上映后，全国一片吐槽，所有人都说什么破玩意儿。我可能真的要检讨自己。也许我的这种世界观出了问题，或者我所认为的这种东西没有表达好。刚才说全国一片吐槽，应该就不是技巧的问题，而可能是你想表达的东西出了问题，可能要仔细想想说你是不是一个大众的导演。

　　搜狐娱乐：那你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肖洋：没有吧，因为没有什么对错。我们拍电影出来放给大家看，无非就是一个求同，找朋友的过程。你要认同我说的，觉得好，朋友我们握个手。你要是觉得还不错，但是我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也可以聊。如果有的人激烈反对，要用生命反对你的观点，那可能他们就跟我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