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商报讯 7月23日晚,北京人艺经典话剧《雷雨》在北京上演大中学生公益场,在剧中扮演周朴园的杨立新,次日连发5条微博,直斥“昨晚《雷雨》成了爆笑场”。
杨立新在微博中写道,“原以为这样一个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惨烈的悲剧,会打动这些生活在幸福中的学子们。令人惊诧的是随着台上剧情的发展,人物关系渐渐暴露,舞台下爆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台上进入了角色的演员们非常不适应。”在杨立新看来,这样一部中国戏剧经典的开山之作,像23日晚那样的哄堂大笑贯穿全剧实是少见。在微博中,他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雷雨》的‘公益场’真令人失望,这样的‘公益场’不演也罢!”
这5条微博立刻引发强烈反响,引发两种观点交锋。一方认为,观众之所以笑,应该从演员和剧本来找原因,也许是舞台僵化的表演,和时代有了“代沟”;另一方则支持杨立新的观点,对青年人的文化缺失表示遗憾。
有当日去看剧的学生留言称,“观众的哄笑是由于表演之滑稽。过去的台词,放在今天有些额外的意思。有的句式和词的用法,通过舞台的夸张,显得很不自然。”
延伸阅读
一个60后观众的现场还原
若失去精神共振,仅就情节而言,
《雷雨》可不就是狗血四溅天雷滚滚吗
笑场事故
只怪角儿不给力
年轻学生对《雷雨》的反应,让我想起大学时代的往事一桩。某晚,大家看电影《青春之歌》,每当银幕上的林道静举目远望作向往光明状,没心没肺的我们便哈哈对以哄堂大笑。年轻人表达自己的好恶总是这样的直白。
我是在7月18日看了此轮《雷雨》的首场演出。实话实说,我事先就做好了“被雷”的思想准备:《雷雨》是一个严格遵循“三一律”创作的标准件,它把几件极度小概率的事件安在两家人的头上,然后集中在不到24小时之内引爆。这样的设计,年轻时会觉得精妙无比,但时过境迁,对我这样一个有了点年纪的人,过分的巧合反而成了一种排拒和妨碍。
笑场事件发生后,有一些人批评现在的孩子们远离经典,缺乏对经典的敬畏,这纯属想当然的诛心。走进剧场的学生,即便仅仅出于好奇,那也绝不会是奔着砸场子的心态去的。他们大可以拿这钱去做一些更“有趣“的事。面对这类经典剧目,观众其实是奔着“角儿”去的,情节了然于心,注意力必然全面专注于演员的表演,表演上的瑕疵会显眼又刺眼。
不得不说,我当晚看到的演出,挺失望。尤其是周萍与四凤两个角色。这次笑场事故,怪不着观众,归根到底一句话:“角儿”不给力。
很小的时候,在收音机里听过话剧《雷雨》录音,那还是道德拥有话语霸权的时代,尽管如此,我小小的心灵对周萍这个人物仍然充满同情。以至于后来看美国电影《毕业生》的时候还感慨,美国人对年轻人的错误真是宽容,做了荒唐事的达斯汀·霍夫曼可以抡着棍子大闹教堂抢走爱人,可是我们可怜的周萍就只能死!
此前看过孙道临、秦怡、张瑜主演的电影《雷雨》,然后是李少红导演的同名电视连续剧。后者在我看来是一部失败之作,唯赵文瑄扮演的周萍令人印象深刻。他符合我对周萍的想象,他厌恶生活厌恶自己,想逃离,却踏入命运设定的一个更残忍的圈套。
如果说,周萍与继母的不伦之恋是自主选择(尽管也可理解为专制打压下两个可怜人的自然靠近),但第二次陷入颠倒人伦的泥潭,则纯属命运的捉弄。可以说,在这个人物身上,既有性格悲剧也有命运悲剧,他是全剧中最有性格张力、诠释空间最大的人物之一。一个有想法的演员,可以灌注给这个人物丰富而复杂的内容。可惜,在这一版的周萍身上,你只看到了自私、焦躁、猥琐。你不会对这个人物投注一点点的同情,所以,当他举枪自尽的时候,你既没有对走投无路者的悲悯,也不会因一个青春的生命被毁灭而痛惜。
如果说,周萍是行活儿的水平,四凤则连专业性都值得质疑。周萍为什么会爱上四凤?他深陷泥淖,他期望一个简单清爽干净的生命能够冲刷自己的复杂污浊阴郁,忘记过去并获得某种救赎。所以,只要把少女自然态表现出来,四凤就能及格。可惜……
当然,我的修为不足,分不出这到底要“归罪于”导演还是演员。我只能说,人艺的老师们,作为爱你们的观众,真的有点失望。
“诗无达诂”,再完美的戏剧经典,也需艺术家自己的理解逐渐加持与丰富。
在今日之世,《雷雨》的“主题”早已失去所谓“控诉旧社会的腐朽与黑暗”的依傍,如果舞台上的表演不足以呈现人性的复杂与多义,那就很难在新时代的观众那里重新获取抵达其心灵的通行证。若失去精神共振,仅就情节而言,《雷雨》可不就是狗血四溅天雷滚滚吗?
一个90后观众的自我辩白
即便是“泪”
也常常用
“笑”的方式表达
剧中的许多地方,观众确有笑的理由,且这种笑多是善意的。
对“90后”观众来说,“笑”是他们面对话剧作品乃至生活的重要方式,其内涵颇为复杂。曹禺先生写《雷雨》时23岁,跟今天的“90后”年龄相仿,然先生身处乱世,一腔反抗激情,故有《雷雨》之悲惨激愤。今天的“90后”却处在一套成熟稳定的社会规则之中:考学、就业、买房、结婚……一步差池也有不得。他们的基因里,很难为“反抗”留下空间,更多的只能是调侃和自嘲;也就是说,即便是“泪”,也常常以“笑”的方式呈现。
因此,面对年轻的观众,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理解,而不是粗暴的道德判断。这里的“理解”二字,也绝不是俯下身子、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几句“年轻人不懂事可以原谅”这么简单,而是要真正去体察他们的内心世界和真实想法。面对这道“代沟”,我们最好的应对方式显然是摸清它的深浅、走向以及生成原因;最糟糕的方式,则是利用手中的话语权力,去打一场实力不对等的舆论战争。在这件事上,一上来就拿“90后”贴标签,甚至用“浅薄”、“不尊重”之类的判断扣帽子,委实意义不大。
最后,我想要回忆当晚的几个细节,我想它们足以说明学生观众的心意和热情。第一,演员谢幕时,前排一位女生太过激动站了起来,结果身后观众急了,一遍遍要求她坐下——他们希望把自己的掌声和敬意毫无阻碍地送给演员。第二,散场时候,我听到不止一个人讲,早就看过剧本,但还是被震撼到了。
网友热评
@博联社马晓霖:立新先生淡定,90后娃娃完全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新新人类,他们无七零后、八零后的乖巧,更不会被五零后、六零后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所影响,只要是他们的父母,都能感同身受。他们把悲剧当喜剧,把人生当游戏是很正常的。如果说失落,可能是你们预期错了。
@尹鸿:这连续几条,令人吃惊。杨老师,不能放弃,文化艺术教育社会大环境使然。同样的故事,《雷雨》《家》在如今的影视艺术中,都成为浪漫的高富帅故事和忍辱负重、家国第一的道德教化,新文化和思想解放的文化成果已经基本被屏蔽了。但坚持,才有可能。
@王小山:有没有可能是演得不好?而且《雷雨》很雕琢,说“惨剧”,没问题,说矫情也没问题,我们年轻人不接受也正常。
@张泽群:对牛弹琴。不弹才是。他们应先去看自然博物馆,知道人类的进化。再去看历史博物馆,了解社会的进步。再用假期上个补习班,掌握艺术的发展。
@任明炀:观众的“不正常”的笑,是值得探究的,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某处剧情?某句台词?演出风格?某个演员的表演方式?当然也可以武断地认为观众不懂艺术只会傻笑。
@温儒敏:指责青年人没修养、不尊重经典,过虑了。现在是搞笑的时代,娱乐至死的时代,这些小青年愿意进剧场看话剧就不错了。
@Aking子:说实话,曹禺写出剧本到今天,社会语言发展变化如此之快,有些在当时颇为洋气的“翻译腔”的台词,在今天演出时确实很容易被当作“笑点”。我想很多观众的“笑”不是恶意,也不是无知,而只是把这当作和演员互动,对表演的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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