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颖在新剧中的造型 |
南方人物周刊讯 瞿颖生于1971年,1996年在张艺谋的首部现代都市题材影片《有话好好说》中扮演女主角安红而走红,出演过《爱情命运号》《浮城谜事》《真情告白》《真情告别》等热门电影和电视剧。这两年在湖南卫视节目《百变大咖秀》中的表演让人惊艳,被称为“百变女神”。
鲜有女演员把听起来并不喜人的年龄挂在嘴边;也没有哪位明星敢对镜头说:“我有一张月球表面的脸。”闯荡娱乐圈二十余年,明明已是大姐,却像初来乍到,完全不在乎圈内“规矩”。
素颜,齐耳短发的边际能窥见岁月痕迹,红色运动服裹着挡不住的活力。远离银幕8年,再见瞿颖时,她开始“扮演”刘德华、毛宁、龚琳娜、崔健……20年前的“玉女”形象尽失,她却很得意这一次次挑战:“扮演角色是演员的基本素养,我就恨自己以前的花瓶形象。”
她早已过了花瓶的年纪,冷不丁在90年代走红,有过入行逆反期,尽情恋爱并失恋,试图在名利场中做自己。当人们从记忆箱底把她搜出来时,她爽朗大笑:“我一直在啊!有时生活去了。”
音乐剧《我的青春高八度》杀青后,瞿颖与片场的演职人员一一合影,“剧组每个人都喜欢她”,她在一声声“颖姐”中回应着。 她迫不及待携男友去南极旅行。这是她与张亚东难得的一趟二人游,“亚东爱古堡,我爱海岛,游不到一起去。”
我已经漂亮得不想再漂亮了
从《百变大咖秀》到《我的青春高八度》,瞿颖一反常态,或搞怪逗乐,或尖酸刻薄。十多年的朋友看到《百变大咖秀》时,一点都不奇怪,“他们知道我就是那样的。”和朋友一起玩乐时,她经常徒手模仿各种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个表情,把在场的人逗得前仰后合。
到了《我的青春高八度》,瞿颖成了“河东狮吼”的反派。戏快拍完,她有些后悔——重出江湖的无厘头形象已经被定型了。 有一天,在现场,瞿颖正特别认真地演戏,吴秀波“噗嗤”笑场了。“我俩演戏从来不笑场的,每次都特别顺。”她追问吴秀波:“你为什么要乐啊?我刚才哪里说错了?”吴秀波被问得不耐烦了,只好承认:“你刚才说那句台词,特别认真,我突然想起大咖秀来了。”
这让瞿颖恍然大悟:“我是想证明自己什么都能演,不光是喜剧。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漂亮,别人永远觉得你是花瓶,你搞怪,他就不高兴;可是有人接受了你搞怪,你再回去,他又会觉得奇怪。”
形象问题,瞿颖在学校就已经解决。那时她还没当模特,个子高,又是班里最小的女孩,大女孩们都已出落得漂漂亮亮,她却还没长开,瘦瘦高高,没什么角色好演。班里排戏,就让她演老太太,头发涂上白色粉末。瞿颖也只认定:“演得好是一种满足,而非漂亮是一种满足。”
二十多年前,瞿颖没有戏演才去做了模特。“别人永远都觉得我当模特漂亮,给我漂亮角色,其实一直在埋没我。年轻时,接的好多角色都没有把我的特点发挥出来。这两年岁数都这么大了,上综艺节目,模仿各种不同的人,别人就觉得,哎呀,我居然豁出去了。其实,那才是真的我!”
瞿颖在艺校学表演时就知道:“演员就应该什么都能演。太在乎形象,当不了好演员,可能只是一个明星。”在艺校大家都希望保持优雅形象的时候,“我优雅也能优雅,漂亮也能漂亮,丑也能丑,疯也能疯,还挺得意的。有些人不敢,怕丑,因为没有漂亮过,我是漂亮得已经不想再漂亮了。”
“我是从来都不去看别人生活的,只是在乎自己的感受。”以前有人总跟瞿颖说,“这戏你演得好, 马上就要红了!”瞿颖想着:就好像我没有红过似的!回说:“我不是不想红,我也想红,但是更想能够在自己控制之内。大多数人红了就身不由己了。我不是酸葡萄心理,我有过那种状态,所以挺满意现在的,可能跟岁数有关。女人过了40岁,会更清楚自己要什么。名利,我以前也看重过,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舒服。”
叛逆期,干尽反抗事
《有话好好说》是瞿颖的第10部电影。“那时别人觉得我没什么经验,其实我1991年就开始拍电影了。”
一边演安红,一边四处“走穴”,那时的瞿颖忙不过来:主持MTV节目、出唱片、拍电影、走秀……戏拍了两三个月,她的戏份一个月就拍完了。“然后我就不见了,到处演出去了。”
有人跟她说:“你怎么那么没心眼啊!人家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没她的戏,也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导演旁边,多好的学习机会,这么大的腕!你倒好,拍完自己的角色就走穴去了。”瞿颖却没心没肺:“我要没事,那边有俩小钱我不去赚,搬个板凳坐这看?”
“玩心太重”,二十多年后她反思:“我没有把它看得很神圣,没有雄心壮志,就是好玩。”李保田夸瞿颖演得好,演得放松,她就满足了:“都夸我演得好了,就赚钱走穴去了。”
又有人提醒她:“你这不行,必须跟导演联系联系。”
“怎么联系啊?”瞿颖茫然。“吃饭时敬个酒什么的!”
“好好好。那敬酒说什么呀?”
“打听导演下一部戏是什么啊!有没有合适的角色啊!”
瞿颖猛点头,“我记住了!”
到了吃饭时,瞿颖站起来:“导演,敬你酒啊!感谢给我这个机会……导演下部戏拍什么呀?”张艺谋说,拍《一个都不能少》。
“哦,《一个都不能少》……有没有合适我的角色?”瞿颖按照朋友手把手教的问。 张艺谋说,《一个都不能少》是农村题材,不准备找专业演员,都是找农村人,你长得太洋气,《有话好好说》是都市戏,但这个,你就太不合适了。 瞿颖憋坐在一边不吭声,半晌,又站起来敬酒:“导演,他们连一个城里亲戚都没有吗?”憋红了脸的她引来哄堂大笑。
等到《真情告白》时,瞿颖进入了演员的叛逆期。1997年,她签了香港一间经纪公司,公司既是电视剧的经纪人又是投资人,牵着演员走,“没有任何休息时间,A组拍完拍B组,天一亮以为收工了,公司的人骗我们说回酒店,其实是拉到另一个场地继续拍。”一遇到这种情况,瞿颖就哭,一哭,导演给她按摩,好言相劝, 又接着拍。
为此,瞿颖和演员们私下编歌讽刺公司,在门口贴条:“谁要在8点钟之前叫我,别怪我不客气!”干尽反抗之事。
和瞿颖演对手戏的是胡兵,“男孩,身体好,又是运动员,他能3天不睡觉,干各种活。”他俩的戏经常一起拍,瞿颖想休息,胡兵就必须休息。“问题是他不想休息,他第二天想去另一个地方演出,想当晚熬夜把戏拍完,公司才会放他走。” 胡兵就给瞿颖送好吃的,说:“你再坚持坚持!”几次后,瞿颖还是不干了:“老熬夜!今天不行了,明天管你上哪儿演出,今天我都不拍!”最后剧组只能找替身,瞿颖就睡觉去了。
一次,胡兵有个重要演出,瞿颖还是不答应赶拍,“我都翻脸了,说明天怎么都不许叫我起床,管他是谁!”继续在门口贴条。第二天一早,还是有人敲门,瞿颖火起,冲着门口骂脏话。敲门声停了。 直到中午睡醒,瞿颖才独自去化妆。她跟化妆师抱怨:“都贴了条在门口,居然还有人敲门,被我骂走了。”一会儿,胡兵妈妈进来说:“敲门的是我。因为心疼儿子, 想让儿子能够第二天去演出,谁都不敢叫你,我阿姨去叫你应该给个面子吧!”瞿颖赶紧跟胡兵妈妈道歉。“那段时间她在剧组一直做吃的给我们,特别照顾我们。”
有演员夏天被蚊子咬得撑不住了,抽着烟,两眼发直说:“但凡家里有点存粮,我也不出来干这个。”
从那时开始,“我就觉得我喜欢的表演,变成了身体超负荷的事。一个特别喜欢的工作,变成了谋生,最终体力会吃不消,就需要更大的热爱去支撑,从业时间长了,兴趣没有年轻时强,落差就越来越大。”这让瞿颖不想再拍戏:“我的兴趣爱好还有很多,不只是表演,所以我就逃避。”
8年前,在深山拍一部古装鬼怪戏,连厕所都没有,“那是一种不稳定的生活,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从那之后瞿颖就不怎么接戏了。久而久之,一两年后,人们就想不起她了。“我自己还觉得难得清静,有时想演戏了就找朋友去串一个过过瘾。”
“我就是一奇葩,”瞿颖不打算委屈自己,“以前朋友对我恨铁不成钢,现在已经是这种人了,就觉得反而是个挺可爱的地方。一直是不想受人管理的状态。”
从不谙规则到处变不惊
瞿颖初出道的90年代,还没有包装炒作的概念,“所有演艺事务全是自己来”,公司是后来才有的。 她和胡兵最初签下同一间公司后,公司对外宣传说:“这是一对金童玉女。”现在看来平淡无奇的宣传,却让瞿颖感到了侮辱:“凭什么说我俩是金童玉女,我有男朋友的,你们这样我男朋友会怎么想啊?”胡兵听了也赌气说:“那我也有女朋友啊!” “金童玉女”的字眼一见报,瞿颖大发雷霆,一度也伤了胡兵的自尊心。好在两人很熟,“感情不一样,我那时脾气个性都特别招人喜欢,喜欢说笑话,特别直,不会算计人,我有时发个脾气,他也能容忍。”
经历二十多年演艺圈人情冷暖,瞿颖仍感叹自己是幸运的。对不公平的遭遇早已习以为常,并选择忘记。“有戏去面试,本来都定了我了,后来突然说不要了,说那个是导演女朋友,因为与关键人物的关系,就把我踢下去了。但这是命不好,跟我为人没关系。”
还有好多次,世界品牌广告,特别好的出演文艺片的机会,把她刷了下来,“因为我皮肤不好,这让我失去了好多机会。我老抠它,就是太不拘小节,皮肤缺乏保养。他们说别吃辣,可我从小就吃辣,觉得为了皮肤好把人生一大乐趣丢失掉,那我宁愿皮肤不好。”
这些都没让瞿颖沮丧,“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觉得遗憾。”
也曾经跟风去韩国微整形。“打过一次针,回来就再也不要去了。”打针后半个月,脸乌青, 肿的,接下来两个月是皮笑肉不笑,好不容易过了两个月,自然一点了,就吸收掉了。“等于前后漂亮也就两个月,但是痛苦要延续很久。还有一个危险性,跟隆胸似的,得在10年、20年后,才知道有什么危险。宁愿皱纹多一点,老就老吧。”
瞿颖很难说清这8年在做什么,她只能概括为“生活”:只要没有工作,就是上各种课,健身房锻炼、旅游、在家待着……忙碌又充实。“家给我安全感,”拍戏超过5天,她就会想回家,在熟悉的地方见熟悉的人。
8年前,在她开始安身于家的同一年,父亲肺癌去世。“我开始觉得什么事都抵不上跟亲人的离别,从那个阶段开始,我更重视和朋友、家人之间的情感。”8年躲避聚光灯的生活,给她带来了随遇而安的烟火气。
我只能做一个有趣的人
人物周刊:这20年你做了很多事,模特、歌手、演员、主持人……你最喜欢做什么?
瞿颖:最喜欢有人养着我。
人物周刊:这话你常说,你说最喜欢让张亚东养着你。
瞿颖:那他养不起我。我特别容易产生兴趣,爱好特别广泛,但是啥都不精,我就这么一个路子。不容易深刻,幽默是可以的,生活是有趣味的,有句话说:做不了深刻的人,那做一个有趣的人。所以我只能做一个有趣的人。
人物周刊:结婚传了很久,但一直没成现实。40岁的未婚女子,怎么看结婚这件事?
瞿颖:我可以结婚,但老觉得一张纸,和实实在在相依为命、白头到老的亲密感觉,我更注重后者。结婚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一个承诺吗?两个人的个体是自由的,结婚就是一种束缚。当然,想要孩子的话,可能还是会去领个证。 那么多人结婚就是要一张纸,我就不结婚,我们俩过一辈子,多牛逼啊!我什么都不要,最后别人都离了,还剩我们俩,这才浪漫呢!我就要跟别人不一样……还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哈哈! 我就是觉得这是杂事、琐事,是那种俗气事。我宁愿把精力放在两个人看世界杯啊,一起消磨时间上。
人物周刊:那你不考虑做母亲吗?
瞿颖:我很喜欢小孩,但我四十多岁了。孩子还不到10岁,我就50了,可能还是不想负那个责吧。现在社会宽容了,选择很多,你可以选择不要孩子的生活,不像以前,不要孩子可能压力更多。上次我碰到一个老师,我说我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他说,我总是劝年轻人,能谈恋爱就多谈,别急着结婚,能不要小孩就先结婚不要小孩。要孩子的,也不一定代表他喜欢小孩,其实有好多父母是没有准备好,然后突然有了孩子,美其名曰是上天的安排,因为没有办法,你不能把他塞进去了。教育是一个多大的责任,我得想得特别清楚。很多人要孩子,就是想要个安全感,或是让生命延续,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实在特别想要,现在科技也发达。我现在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人物周刊:你是比较早的谋女郎,但你并没有像章子怡、巩俐那样走出去,回头看会觉得委屈吗?
瞿颖:没有。我太不会来事了,敬酒都不知道咋敬。我认命,这没有什么,人家付出了很多,可能是表面上看不到的。我一直认为我自由散漫,很多机会没有死抓,我就应该是现在的状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没有故意放弃,我的个性使然。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演员,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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