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剧照 |
(来源/《好莱坞报道者》 编译/菜头)这部讲述一对纠结的母子关系的电影充满情感爆发力,是25岁的泽维尔-多兰迄今为止最成熟的作品。
从稚嫩演员到25岁的金棕榈竞争者,魁北克青年泽维尔-多兰在过去五年中经历了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身份飞跃,前四部电影中玩出的各种花样简直就是把“创作”当成“自high”。这位颇显自恋的少年天才在银幕上尽情地挥洒表现欲,炫技意图明显、极端风格化的作品,在引起关注的同时,得到的是来自评论界的两级评价。
然而,作为多兰的第五部作品,再次讲述母子关系的《妈咪》向前跨了一大步,在形式和内容之间达到了个人迄今为止的最佳平衡,尽管姿态依然高调,但这部影片具备了导演以往所缺乏的——深度。
《妈咪》是多兰第四次亮相戛纳。两年前,他那部视觉华丽、风情万种的《双面劳伦斯》赢得了为同性恋题材作品专设的“酷儿棕榈奖”。据说他对那次落选主竞赛单元耿耿于怀,因此去年带着心理惊悚片《汤姆的农场旅行》转投威尼斯。
即使传言为实,现在看来,多兰和戛纳的“过节”也已经过去了。如果说《妈咪》能够冲破如今顶尖电影节“敬老”的做派,拿到金棕榈,那多兰将会成为史上最低龄的金棕榈导演——比1989年凭借《性、谎言和录像带》石破天惊的史蒂文-索德伯格还要小一岁。
就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小。在主题上,《妈咪》与多兰五年前的处女作《我杀了我妈妈》一脉相承,当年他正是凭借该片登顶导演双周单元而一鸣惊人。两部影片中的母亲大人均由安妮-杜尔瓦勒出演,只是这一次,观众的同情都偏向了影片中这个长期遭受精神折磨的母亲。《妈咪》的情节不再带有浓烈的自传性,而这个情感更为真实、宽厚的故事,几乎可以看作是多兰为自己那部任性、刻薄、自我沉迷的处女作的一种愧意表达。
《妈咪》的故事发生在加拿大不久的将来,政府颁布了一项新的法律:所有父母必须对有心理问题的孩子负责,或者把他们送进拘留中心。这一听来好像来自大卫-柯南伯格那些反乌托邦科幻惊悚片的开场白,其实是多兰为了这部家庭心理戏所设的略显笨拙的背景。
影片的主人公是中年寡妇迪安,和她患有注意缺陷障碍的儿子史蒂夫。杜尔瓦勒的表演充满爆发力,而年轻演员安托万-奥利维耶-皮隆也令人眼前一亮,他扮演的史蒂夫充满魅力、控制欲强烈、极不稳定,又无比脆弱。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邪恶嫩娃版的麦考利-库尔金和风骚少年版的让-保罗-贝尔蒙多的结合体。
迪安和史蒂夫都有各自的性格缺陷,他们不是单纯的受害者或反面人物。他们的对话火药味十足,偶尔为升级为肢体接触,同时隐隐让人感觉到一种超越伦常的亲密,但剧本并未就这一点展开。影片的主人公不再是多兰以往作品中的中产阶级波西米亚嬉皮士,而是生活拮据的劳动阶层,不断挣扎却充满希望,人物身上同时爆发出的生命力和粗俗给予了影片一种自然的流露。
《妈咪》中出现的口语单词,可能比多兰前四部好玩文字游戏的作品加起来都要多。但是可贵的是,他并没有将人物庸俗化,也没有居高临下地看待这些贫困、边缘的人物。导演在发布会上是这么说的:“我觉得拍一部失败者的电影毫无意义。”
当一个害羞、口吃的邻居凯拉进入了母子俩的生活后,《妈咪》从二元平衡变成了一个奇特的三角世界。这三个人物组成了一个家庭单位,每个人都得以从自己的个人禁锢中有所释放,至少暂时如此。凯拉有一段神秘的过去,家里有个控制欲极强的丈夫,但这两点多兰都没有详细解释。虽然有点遗憾,但是不算硬伤。
像多兰所有的自己操刀剪辑的作品一样,片长超过两小时的《妈咪》再剪一点会更好。尽管如此,他还是让这个故事引人入胜、充满意外和情感冲击力。多兰另一个成熟的标志,是他将悲剧性的情节保留到了影片的最后几场戏:在史蒂夫做的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获得成功人生的令人心碎的白日梦后(多兰聪明地找了另一个演员来扮演这个梦中的史蒂夫),观众紧接着坠入了痛苦、凄凉的现实世界。这个悲伤的结尾与整个故事的衔接并不十分流畅,但也并未给影片之前出色的表现减分。
多兰一向为人所称道的视觉呈现能力,在《妈咪》中也没有令人失望:从优雅的慢镜头、出彩的服装,到由鲜红色和暖金色包裹的室内布景。不过这一次,多兰和摄影师安德烈-杜尔班大胆地选择了1:1的正方形画面,刚开始这种狭隘的格局会让观众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然而之后镜头呈现的特写和几何图案。会慢慢让观众发现这种独特的视觉语言的迷人之处。毫无征兆地,画面在影片中两场关于希望和乐观的戏上变宽,绝妙地隐喻了拓展有限视野的人物,这让现场掌声一片,而在戛纳,影片还未结束前得到掌声,这实属罕见。
多兰另一个标志性的特点是对歌曲的选择,《妈咪》延续了这一“金曲拼贴”的做法,影片中出现的所有歌曲均来自史蒂夫已故父亲的一张精选CD,Lana Del Rey、Dido和Beck这些当红音乐人的作品都被收入其中。而天后席琳-迪翁(Celine Dion)的“戏份”最重,影片中迪安大喊道:“她是我们的国民歌后!”
多兰也许读过加拿大音乐评论人卡尔-威尔逊的那本《让我们谈谈爱:品味终结之旅》,在这本书中,作者对迪翁遭到的“不够平民”的指责进行了辩护。如果他没读过这本书,那他应该拿来读读。因为《妈咪》和这本书有一个相同点:它们都是来自魁北克法语区劳动阶级的原始情感和文化内涵的一次欢呼。毫无疑问,这是多兰迄今为止最温暖、最贴近人性、自恋成分最少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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