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鹏接受《人物》杂志的采访 |
近日,李亚鹏接受《人物》杂志的采访。李亚鹏不仅在采访中正面谈及备受争议的嫣然风波与商业转型,更谈及自己当演员的往事及与女儿的私密事。
人物PORTRAIT = P
李亚鹏 = L
【谈嫣然风波】
我说我所有与嫣然有关的工作都是自费的,包括我现在坐的这个头等舱。
P:3月初从台湾回来后,你都在忙些什么事情啊?
L:(笑)各种事情呗。因为这次事件对我们的合作产生了一个影响,所以我要去做一些沟通吧。本来都是谈了一年多的,跟医疗机构以及一些台湾的医疗资源、人员的合作,也是因为受这样一个事件的影响,大家产生了一些疑虑,我们也不能够再等政府的这个结果出来,我就特意去了一次,去跟他们做这个交流。
你已经能够看到,这个事情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多少的影响。我举一个例子,在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台湾客人,正巧也是公益领域的一位人士,我们做了一些简单的交流,甚至他都会突然问我一句,说李先生,你来台湾考察,是基金会付费吗?我笑了笑,我说我所有与嫣然有关的工作都是自费的,包括我现在坐的这个头等舱。
P:那么问的瞬间,你会觉得受冒犯吗?
L:这样的情况在嫣然的7年当中,虽然并不常见,但也是时有发生的,所以这些东西可能你的承受力已经在……我觉得这样一种承受力是基于你到底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做这件事情。
P:听嫣然医院的执行院长杨院长说,为了做审计,过年前就做这个了,年都没有过好,是吗?
L:我们的财务人员都快疯了已经,因为所有部门都要配合的,一个机构是有它正常的工作程序的,那现在其实,因为这事情,让我们今天的工作计划全部滞后。
P:滞后有多严重?
L:比如说医院的合作,那我为什么去台湾呢。见了一拨、两拨、三拨、四拨,五拨人,吃了三顿饭。再比如一些捐赠,公益项目……?
P:然后回来之后你会看到评论说,李亚鹏逃跑了,逃跑去台湾了。
L:潜逃了(笑)。
P:对吧,这你看到了吧?
L:我没看到,我朋友发微信跟我说了,我说我后天就潜返(笑)。
P:2月25日,民政部一位官员说嫣然事件“信息必须公开到位”,你什么感觉?
L:官员说得没有错啊,这是一个标准的回答啊,那谁都是应该,但是它前提是依法公开啊,对不对。
P:但是大家可能就理解成这意味着嫣然公开没到位了。
L:民政部这个调查和审计,是我们自己主动地数次前去要求的,又被误解成我们已经开始被调查了,怎么样怎么样的。
在我第一时间,我主动自己到民政部去要求,我说希望民政部能够委派一个第三方审计机构对我们来进行调查,为什么?很简单的这个原因,因为我们的主管单位是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在第一时间已经发布,你去看它的第一时间的微博,已经说了,那是没有问题的,但大家没有人听。
P:你希望民政部为你证实?
L:对啊,我找红基会,第一时间就已经证实了,因为那个审计是每年都审过的。可是公众,红基会一作证,那个爆料人又说,什么郭美美事件的那个屁股还没擦干净,滚回去吧,什么什么的。就是大家就把这当成一个游戏在玩儿,对不对?那怎么办呢?我们去,找最高的官方机构。我觉得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P:民政部当时给你的回复是什么?
L:这种话你还用问,我们研究一下(笑)。
P:那你怎么说服民政部来做……
L:这个主要是还是红基会的领导去做的工作,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对,我是第一时间先表达了我这样一个愿望。
P:民政部决定审计了,当时你什么感觉?
L:很开心啊(笑),真的。
P:所以你们现在有几家审计?
L:我们现在加上民政部的审计,一年,就这年前年后,我们做了三次审计。所以,哎呀(叹气)。
其实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工作量,这属于社会资源,占用了、消耗了多少资源?那天在医院,我们去开会碰见了,所有的那些资料摆了一屋子,一张一张在查。
P:有多少资料,这个数量能说吗?
L:我怎么说,就是一箱一箱的各种各样的资料呗(笑)。从筹建,应该2010年吧。
我们审计已经结束了,已经有一个结论了,我们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当然现在正在形成这个审计报告。
(记者注:3月24日下午,《人物》记者向民政部相关部门核实,工作人员答复:“对这个事情的调查还在进展中,我们还没有完全完成程序。调查结果也还没有出来,出来的话就会跟公众公布的。到时候我们会通过我们日常发布新闻的渠道发布。”)
P:如果民政部发一个证实,它会有用吗?
L:那如果说最高的一个官方这么发出,大家还说没有用的话,那事情就是这样了。
P:王菲还会持续地对嫣然基金提供她所愿意提供的帮助,是吗?
L:我相信会的。
P:上回王菲在微博上回应这个事情了,她回应之前,你们俩有没有交流过?
L:没有,她发完之后我看见了,我们工作人员告诉我。
P:你当时看到的时候,你什么感觉啊,你跟她有交流吗?
L:有。
P:你怎么跟她说的?
L:我不告诉你(大笑)。
P:这个事情整个过程中间你有没有过一点纠结呢?要不要公开,向谁公开,公开到什么程度?
L:很简单,我的思维非常简单,没那么复杂,第一,对公众依法公开,第二,对我们的捐赠人全部公开,就完了。
不管是嫣然天使基金,还是嫣然天使儿童医院,都是依据国家相关的法律法规,依法做信息公开的,我们每一年都在这么做着,我们是合乎法律规范的,是不是客观事实?
对我们所有的捐赠人,我们的信息是全部公开的,我们已经给所有的捐赠人发了邮件,欢迎本人及委托人跟我们联系,我们所有的状况,运营状况、财务状况,向我们的捐赠人士毫无保留地全部公开。
P:邮件是统一对4000多个捐赠人发的吗?
L:是的。
我坦白讲,我是蛮遗憾的这件事情。这个事情我觉得滑稽在,我觉得遗憾吧,我不能说滑稽,我是觉得有点遗憾。那么多媒体,没有一个人去看一下我们的答疑吗?我们都已经给出了这样一个东西,没有人去看,然后疯狂地转发和复制(爆料人的东西)。我们有一个统计,大概两个多月,1300多篇文章,几十个头版头条,不管是网络的还是平面的,大概有三五十个头版头条,你们想想,这样给嫣然这样一个机构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P:你觉得事情发酵到这个程度是媒体的问题?
L:当然,不是公众,不是我跟公众之间的问题,那么也不是媒体的责任。我觉得很简单,因为你原来是一个明星,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这样一个事件当中,我觉得第一要得到我们主管部门的认可和支持,这是很重要的,因为我们是由国家管理的机构。第二个,其实就是要得到我们捐赠人的支持。第三个,至于这样的一个舆论的雾霾,我微博上也发过,我说北京有雾霾,终会有晴天,这就是一个阶段,雾霾来的时候我们能干什么,隐忍,忍着呗(笑)。还是那句老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能一个阶段而已,过去大家自然会有一个认识。因为也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律师说的话,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它绝不会缺席。所以他说,亚鹏,我们支持你,在这个阶段把耳朵关掉。
甚至我妈妈她很逗,前天早晨(2月11日),我起来她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我在家呢,这怎么发短信,你把我手机拿回来。很好玩儿。(寻找手机)
P:这个采访没有让你不舒服吧?
L:没有没有,但是我不想花这么多时间讲这个问题。
(看手机)很好玩儿。前两天呢,有一堆媒体的采访,因为我们现在就是接受书面采访,所以一堆提的问题。然后呢,我们品牌王总就给了我,就拿回家,我就放在我书桌了,这是一个前提啊。然后我妈说:“亚鹏,无意在你的书桌上发现了几张纸,没看完,我已经震惊了。你已经大了,一般我从来不过问你的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但看到纸上的内容,我知道你目前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和心痛,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回答外界的这些质疑的提问,我觉得那是从头至尾、从里到外地在误解和剖析一个人,你没有义务被他们去剖解;而且言多必失,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做自己想做的,妈妈相信,支持你,广大有爱心的人都是你永远的后盾。”所以,你就明白了,那也可能我有一个强大的妈(笑)。
P:你当时看完什么感受?
L:因为我母亲……尤其是我父亲去世以后,这15年,一直是跟着我在一起生活的。我会很感动,我就给她回了一个“收到”,其实我们俩都在房间里面。我吃完早饭,拿起手机看到了。
P:这影响了你的决定吗?前后心情有什么变化吗?
L:人有时候会有这种不被理解的时候,谁都有想去表达的时候。但是那天我觉得我母亲那个短信就坚定了我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那个短信确实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我的家人确实给了我很大的支持,不管是我母亲,还是我女儿。我就说我女儿说的,我真的很欣慰,就是她听见广播上说我那个事的时候。
就是有一天在车上,我送她周末去画画,广播电台也在播这个事,说嫣然黑幕,什么什么李亚鹏涉嫌刑事犯罪。嫣儿就听见了,听见了她就问我,她说爸爸,嫣然怎么了,你犯什么罪了。当时我真是不知从何说起,我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跟她说,我很认真地跟她说,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不是用玩笑可以开得过去的事。我说嫣然现在正在经历一些困难,面对一些困难,但是这种困难给嫣然带来的磨炼,会让我们嫣然更茁壮地成长,将来就会帮助到更多的小朋友。然后我妈还说,她听得懂吗?我就很认真地看着她,跟她讲。她想了想,她说那我长大了也要面对困难。那一瞬间我真的是很欣慰的。
怎么说,就是家人中,可能不经意的,人都是需要情感的,家人,包括我们捐赠人的信任。今天没有一个捐赠人出来质疑,这是我们最大的自信。我记得有一天我去医院的时候,你当时问我,大概意思就是说是不是今天的感情有点太饱满了。我说是因为你没有身在其中。因为7年了,大家的付出是很多,这种付出不是白白付出的,这种付出其实还是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回报和获得的,而这种精神的回报和获得我觉得和名或者利所能够给你带来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就是这种东西同样是会给予一个人很多的力量。
【谈演员往事】
我一低头一看,一个手绢,低头的瞬间我就看见我一颗眼泪滴在这个手绢上。
P:我问一个小小细节的问题,在以往的报道里,说中戏课“解放天性”,老师让全班同学站成一排,每个同学从别人的裆下钻过,李亚鹏就是不做,最后老师带头爬,李亚鹏伤心地哭了,这个是真事吗?
L:真事,最后一点没说对,最后就是老师爬,让我追,说追上就算了,因为本来是要爬一圈,所以老师实际上就给我个台阶。
P:让你爬着追?
L:对,他说李亚鹏,你要不爬,全班同学陪你站着,我们全班同学在那儿站着,站了快半个小时的,我就是不爬,我就不钻。快下课了,我们一堂课4个小时,然后我们刘立滨老师说,这样吧,我爬,你追我,你要抓到我就算。所以他就爬了。我当时一看,一个30多岁老师怎么就,他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等于是钻了两三个就抓住他了,就算了,算了以后就结束了,结束了就排队总结,刘老师在前面讲话,然后,我记得我们班主任是何炳珠老师,后来是我们何院长,在那儿捅我,我一低头一看,一个手绢,低头的瞬间我就看见我一颗眼泪滴在这个手绢上,我就哭了,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他就悄悄拿着手绢捅我。
P:所以中间那半小时你就在那儿站着,全班同学在那儿站着,你也站着,一动不动?
L:我站着,老师就坐下喝茶。
P:那半小时挺难熬的吧?
L:嗯,很难熬,想不起来,但是很难熬。所以我真的不适合做演员,知道吧。尤其是解放天性对我来说太难了,但后来还慢慢就适应了。
P:我觉得艺术家要有两点吧,第一,感受力特别强,第二,表达力特别强。
L:对,我是感受力超强,但是我的表现力稍弱,相对而言,在这个演员上。
P:你什么时候愿意承认你的表达力其实不是那么好?
L:我没有,这个不需要,我愿意承认。
P:做演员不是那么满足你对事业的期待,因为它是太被动的行业,主动性差吗?
L:最关键的我觉得根儿上的原因还是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的终身的一个事业。就是现在我回忆演员这个道路,就是那种成功,什么喜悦,确实就是我说的,我不享受这个东西,所以它在我这儿形不成太多的记忆。我迅速说一个吧。
《笑傲江湖》的时候,因为当时我是接替一个男演员去做了令狐冲,都是太久的事了。总之呢,我进到剧组时已经开机拍了大概半个月了,当时换了令狐冲的演员,所以我去的时候呢,可能之前他们的一些矛盾,一些原因,然后再加上那时候我是一个所谓的青春偶像,我没有拍过古装剧,所以其实武行们对我是很……就是我第一天到现场拍戏,第一次拍打戏,所以其实手上、胳膊上全都是被剑……全是小的伤口,可是我也没有准备好这些药材、药品什么的,然后我就让我那个助理,就是连子,问那个导演,导演说武行,给令狐冲拿药,拿云南白药,他说好,知道了。那时候已经收工了,我去要那个药,结果一辆车走,一辆车走,一个灯熄,一个灯熄了,到全部人走光了,根本就没有人叫我,也没有人给我送这个药。我那个助理连子都急了,小孩嘛,也是年轻,那会儿我也才不到30岁,然后我说走,我说咱们去无锡城里买药去,买完回来都两三点钟了,吃点东西,5点钟要化妆了,我说连子,我告诉你,我说从今天起,我们在这个组不提任何的要求,就拍戏,连子说好。
就在那样一个情况下,大概拍了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令狐冲有一个镜头,就是他头冲下,下来到地以后,用剑尖一点地,然后“啪”一回身再飞上去,在片头里也有,是独孤九剑当中的一个什么什么招式,我也忘了,那就是武行要拉着我,把我倒吊在空中,然后这么猛地放绳子,所以人“倏”,快临近地面的时候,我用剑尖一点,他们要配合,然后再把你拉上去,这个配合比较难,拍了不知道多少条,我的头都已经大了,那个血管全都是这么粗,因为你被吊着。
P:脑充血。
L:都两个小时,那真是年轻,你现在把我吊两个小时?20分钟,我跟你讲,我肯定完蛋了。吊了我将近两个小时,一条不过,一条不过,一条不过,最后那个副导演真是看不下去了,说亚鹏,你没请武行吃过饭吧,我看他一眼,我说没有,他说唉,他就没说话。终于导演说好,说就这样吧,然后武行就过来给我卸威亚,我说等等,我说导演,我想再拍一条,导演说,啊,还拍一条?我说对,我觉得你刚才好像不是太满意,你再拍吧。结果大家不说话了。好,接着拍,又拍了大概20分钟,导演说哦,就是OK了,这条可以了,“咔”可以了,好,可以过了。
然后这个时候武行过来帮我解威亚的时候,就是我进组两个月,听到第一声说,“鹏哥,辛苦了。”就是从那一天以后,一切就没有问题了。
在拍戏当中,可能我会有一些这样的场景的印象,因为其他演戏的东西没什么可说的。可能也是有一种挑战的东西在里面,因为人跟人的接触和交往其实我更愿意用行动去跟对方交流。
【谈商业转型】
我如果说我对钱真的不是那么在意,你信吗?
P:你从演员转型从商,而且做到这么大,恐怕很多人都会好奇。
L:第一个企业好了,我的人生中的第一个公司。我是1998年在旧金山拍一个电视剧。硅谷在旧金山,因为毕竟我原来是理工科的,我开始接触到网络。在美国看到很多网站以后,我就写了一个《商业计划书》,很简单的,三条,我们是谁,我们要做什么,我们做的这东西是什么,就写了这么三段。然后就找一个人去谈,在咖啡馆,谈完了一下午,两小时吧,他就接纳这个投资了。所以等我杀青拍完回到北京的时候,我就带着50万美金回来,就拿到了第一个风险投资。那还是挺不容易的,在1998年,我可以算中国IT的先驱。
P:对,和张朝阳他们差不多。
L: 差不多,当然他们比我更成功。
P:你比马云还早点,你那时候就拿到风投了,而且你是在美国拿到。
L:起码反正我觉得,当然今天是当作一个笑话去说,至少我觉得它对我来说还是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回到北京我就注册,登记注册,然后就开始运营。我觉得从一个做公司的角度来讲,那还是挺高的起点,起码你接触到了金融的概念,融资的概念,风投的概念,IT的概念,当然还有一般性的公司性事务的概念,那都是从那儿开始的。我也没少拍戏,1999年可能至少也还是拍了两部还是三部戏。
再往后有挑战性的事情就是,比如说我们做的网站叫喜宴网,我们是一个婚礼服务,线下服务的一个网站,从这个网站开始又做了杂志,等等等等的故事。后来2000年拍完《笑傲江湖》,那个时候就是李亚伟到了北京。
P:是不是你父亲去世了。
L:对,我父亲1999年年底去世。主要是我妈,因为那时候我爸突然走了,我爸爸早上起来心脏病,在床上5分钟就过世了,我母亲是医生,我们家就在医院旁边,根本就来不及。所以我妈后来就说,她说她已经待不下去那个家了,我要搬个家。我说那得了,别搬了,干脆就北京吧。因为那时候我在北京已经买了房子,买了车了,那时候已经算是一个明星了吧。所以,干脆,亚伟,我说得了,因为我们家就兄弟两个,他那个时候刚刚离婚,他还有一个女儿,干脆我们全家都来北京一起过。所以来了以后呢,那个时候其实我是忙不过来的,但是我觉得我也要给我哥哥找一个工作,那我们就说开个影视公司吧。再者,开影视公司是在我计划中的,因为那时候在台前,很多做台前的人一定想着要做幕后,但是因为他的到来,可能让这个计划提前了。做影视公司那一次我觉得也是一个印象,就是我们开始筹备第一部剧,叫《海滩》。
P:采访你哥哥的时候,他说后来投资方撤资了,你哥想还要不要拍了,你说不行,已经跟这些好朋友都说了要出演,王学兵,那英,老狼,很多人。要开,就必须要开。
L:我全额自己投的。
我大概想起来,那个时候,本来谈的这个绿箭的赞助,100万美金,将近是800万人民币,我们认为这个事情是铁板钉钉,合约都谈完了,最后一个很偶然的因素,那家族企业的老头去世了,他儿子在英国,是一个MBA,年轻人,然后带着一帮同学上任了,上任就全球巡查,视察到中国的时候,说我们在中国的利润已经太高了,根本不需要再做这种大规模的广告投入,把这种非常规项一刀全给砍掉,我们这属于非常规项。
我印象最深刻,那次是2001年在拍《射雕》,我腿断了。可是约了广告公司,是奥美吧,和绿箭,说谈合约,我还从剧组请了两天假,从无锡坐着轮椅到广州,我印象最深的是我、李亚伟,三四个人,推着轮椅进那个中信大厦,那时候中信大厦是广州第一高楼。是早晨去的,坐轮椅进去开始谈,大概谈了14个小时还是16个小时,谈到半夜,2点多钟,才把合约全部草拟完。外面一直都在讲说,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李亚鹏,他怎么是个瘸子(笑)。
草拟完合约,说明天就签,我说那我明天就走了,因为我还要去拍戏。结果我回去的路上,坐飞机到了上海,从上海往无锡开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他们说明天我们的新老板要来,结果来了以后,开了一个会,就全砍了。
P:天注定啊。
L:所以当时我站在高速路上接到这电话,我记得我把车停在那儿了,下了车,在这个车边可能抽根烟还是干嘛,我接那电话,当时也是很失落的,确实付出了,前期付出了两年的这种努力,最后这么一个理由就结束了。那个时候马上已经决定都要开机,那后来我就说,那我就自己投吧。
P:你就把全部身家都拿来投那个戏?
L:全部投了那个戏。
P:你当时没有迟疑过吗?
L:(笑)我如果说我对钱真的不是那么在意,你信吗?
P:好吧。
L:当然,现在有家庭以后不一样了,比如说我再做投资,做什么,会把家庭的这一块先拿出来。其实对于我来讲,我完全不在乎,如果人生中有什么跌宕起伏,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我会很习惯说,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先把最坏的结果想好,想到之后,然后你去接受它,接受它以后,你就会变得很坚强了,人说无欲则刚嘛。甚至前两年我还发过一条微博,因为当时看书看到一句话,是日本的一本书,我想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叫“遥想于流放之地赏明月”,我说此话甚得吾心,发了这条微博。
P:你哥哥说,那个《海滩》剧组,你给员工,哪怕工人都要住五星级酒店,同样给他们订很好的盒饭。
L:是。我们那个《海滩》剧组,我觉得是全中国最豪华的。
P:就是因为你看到他们之前在剧组受到很多屈辱。
L:我生性是一个很有平等概念的人。可能是跟天秤座有关,我也不知道,我不太懂星座。所以当我第一次去投一个戏的时候,我就不能容忍说在剧组,因为主演永远是特殊的,然后分级,最次的就是场工。我去那儿拍戏,刚好我有一个朋友,他们在海边有一个五星级酒店,当时叫银泰,在大东海海边,就是这个银泰的老板是我很好的朋友。
P:沈国军是吧?
L:对对,沈国军、陈少良他们,他们那会儿刚刚收购那个酒店,酒店刚刚开业,我们那个主场景就在他们酒店门口那沙滩上。他说我们给你,就是你,你们导演什么的,都给你免费,你住我这儿得了,哥们儿帮忙嘛,我说那谢谢,但是能不能让我们都住,他说,啊,你们多少人,我说百八十人吧,他说我们酒店一共两百多个房间,我说你不是新酒店开业吗,我先帮你住住呗。后来他们说,那这个……我说这样,你也别给我免费,他原来说送我们可能一二十个房间,就是主要工作人员,我说你给我打一个大折,我们就全组都住,要住我就全组住。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边同意边说,操,亚鹏,你丫他妈的神经病,你就是神经病。然后我们真的全组住五星级酒店。每天现场全部有几个冰柜的,各种冰镇的可乐饮料什么的,刚开始我们场工每天收了工就偷,那制片都说,说亚鹏这个不行,天天偷啊。我说嗨,他们是怕后天没了,你就天天摆,我看他偷,偷去干嘛,谁也不会去卖吧,对不对,大家就天天拿,拿,但坚持一个礼拜左右没人拿了。
P:这办法还真不错。
L:对对,每天喝。但后来还是出了问题,后来李亚伟就找我,快拍完了,李亚伟说,你这个政策真的不行,说你知道现在,我们全部工人买机票。当年800多万投一个20集的现代剧是一个大投资,一般的剧三五百万的投资,我们《京港爱情线》在香港拍,而且有吴倩莲什么的,也就是800万。所以我们那投资当年是非常高的一个投资,全组人就是买机票,那个年代,现在剧组也没有全组人都买机票。说给人买了机票,我说怎么,买机票不是买完了吗?他说是啊,说了,说到了家以后,从机场回家,打的的钱是不是先预支一下。(笑)李亚伟就崩溃了。
P:这还真是当好人会遇到的一个事。
L:是吧,我当时也崩溃了,我说这么不自觉啊。李亚伟说怎么办,我说每人100块钱发吧,不差最后这一哆嗦,三个月都下来了,我说发吧,发吧。当然我自己也明白,理想跟现实之间是有差距的,所以那一部剧之后,我就不参与制片的工作,叫亚伟做。
P:当时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要这么平等地做?
L:我说了,我是一个天性喜欢平等的人,即使我是被大家哈着的人,我也不喜欢。
P:《海滩》赢利了吗?
L:《海滩》我们是赢利了,那是我们制作的第一部剧,如果第一部剧不赢利的话,可能后来就不一定做了。已经非常难得了,第一次投,还是有赢利。
P:所以后来你的投资风格还是比较理性的,是吧?不是那么手头松。
L:安全性是投资的第一前提。
P:但是本着能够向公众解释清楚的想法,我们还是要冒犯地问一下,现在你做了很多事情,短期是不要求回报的,像coart亚洲青年艺术现场3年投了2000万,书院中国基金会的初始资金240万也是你自己捐的,以及现在丽江地产项目的大手笔。我们可以问一下这个问题吗?钱是从哪里来的?
L: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P:没问题,我非常尊重你。
L:其实因为之前媒体对这一方面有过特别多这种误解。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报道。
P:就说李亚鹏一直在赔钱。公众好像总是有这个印象。
L:我这么回答吧,你说:1998年,27岁的李亚鹏,在旧金山拍戏的间隙,这个曾经的理工男,用一个一张纸的构思就拿到了5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开始我商业投资的第一步。可能有太多的事情是不为公众所了解的。
【谈父亲】
今天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儿的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P:你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好像一直都表现得比较自信?
L:对,我14岁就独立了,离开父母到安徽念书。我觉得跟家庭还是有很大的关系。
P:你哥哥特别谈到,你上小学的时候就忍受着极大的寒冷去挤公交车,40分钟才能来一趟,而且车上又很挤,你就哭着鼻子,还是坚持把这个事情做到了。
L:是,是,我从五年级开始离开家去比较远的那个地方上学,就是乌鲁木齐八一中学附小,然后要挤公交车,我最后练就了一身扒车的本领,车过来根本不用停,我可以直接跳起来,一个手直接能准确地插到那两扇门中间的黑色的胶皮那个缝,然后车就把我“嗡”带起来,然后我的脚再去寻找落脚点,我从小就练就了一身扒车的本领。
P:你父母不心疼吗?他们怎么想的?
L:我父母在教育这个问题上,我非常感谢他们。
简单地讲,我的爷爷和外公都是国民党的,还都算是高级官员吧,所以我的父母都是14岁,非常巧合的是他们都是14岁,我爸爸是从河南,我妈妈是从安徽,同样因为那时候家庭背景被揪出来了,所以不能考高中,我妈是考上师范不让上,就偷偷地从家里面拿了10块钱或者20块钱,跑到了新疆。所以我觉得我父母身上就是,我不是说他们是什么贵族,我觉得他们身上有高贵的气质。14岁一个孩子,那时候他们都不算知青,我父母算是盲流,扒火车,搭货车,走路,到了新疆以后,就冒充知青,然后就发一把枪,就去站岗了。我妈14岁,个子本身就不高,那会儿才一米三几,一米四几,说那枪一立,刺刀比她都高,冰天雪地就开始站岗了,14岁。
P:到新疆兵团了?
L:到兵团,就到石河子。后来他们俩认识,很快就结婚了,他们也是20多岁以后才认识,我觉得就是他们共同的人生经历,让他们结合成了一个家庭。然后靠着自己的努力,我母亲成为一个护士长,最后再去学习进修,最后是儿科的大夫。我父亲更是一个榜样,他最后是掌管了一个实验室,那实验室百八十号人,都是什么工程师,高级工程师,他只是一个普通工程师的职称,因为他没有学历,所以他也拿不到什么教授,什么这种职称。
但是,我说一个印象吧,我很小开始跟我父亲学无线电,因为他是一个无线电工程师,靠自学的。1980年前后,就我七八岁那会儿,我们家的电视机是我爸自己做的,就买了很多元件,然后自己拿烙铁,焊电路板,什么什么,9英寸,黑白的,然后再放一个放大镜,在前面可以放成14英寸左右。最后我们家周边的邻居,很多人家的电视机都是我们装的,我也帮着他一块装,每次装好一台,就送给人家,当然零件是别人来买的,就是无偿装。
P:完全免费?
L:当然是免费,那个年代哪儿有那么多有偿服务。所以我觉得其实那个给我的印象就是,在我的人生当中,我父亲对我的影响是非常深。
P:可以用偶像去形容?
L:对,我一直把他视为我人生中的偶像,我唯一的偶像,唯二是乔丹,我人生这两个偶像。因为我原来打篮球,所以乔丹是我另外一个偶像。
比如说我父亲给我的几句话,我觉得很奇怪,这个话跟今天好像都对应上了,一个叫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一个叫宠辱不惊,主要是这两句,还有一句就是为人当日有三省,就是人要不停地反省自己。
我父亲还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很深。我14岁毕业以后,真是,你看我跟我父母的人生轨迹是有很大的重合性。我14岁初中毕业的时候,没有考上高中,考初中的时候我是全市第三名,可是考高中的时候我没考上。
P:为什么?
L:初三的时候,就是所谓的学坏了,不学习了,开始跟人打架了什么的,没考上重点高中,应该这么说,不是没考上高中。我自尊心还是很强的一个人,突然间觉得我靠,这是怎么回事。我就跟我妈说,不想在新疆念书了,她说你想去哪儿,我说我姨不是在合肥当老师吗,我想去合肥,回老家念书。所以我14岁就去了安徽。你看跟我妈和我爸的经历真的是,真是这种巧合。
P:一种盲流的感觉。
L:差不多,我那会儿坐火车,从乌鲁木齐要坐到郑州倒车才能到合肥。我爸把我送到火车站,又给我张纸,画一张在郑州站倒车的中转签字的那个地图,塞我兜里,把我送到火车站,走了,跟我妈俩人就走了。我14岁就一个人坐着火车,拿着各种行李,就到郑州就下车了。那个郑州站,从这儿是出口,签转在那个进口,郑州火车站特别大。
P:因为是一个巨大的中转站。
L:巨大的中转站,中国最大的铁路枢纽,我就从这边要搬行李,我搬一件,搬一件,搬两步,看着这边放下了,然后再看着这边再往回跑,再搬,一件一件挪,挪了两个小时,才把字签完。
P:你父亲之前应该也想到这个细节了。
L:所以当时我有好几次累的,浑身都是汗,夏天,车站那儿人山人海,我是在人腿中间拿着行李钻。我好几次坐那儿喘气的时候,我就猛回头,我都有点不相信我爸真把我一个人就给踢出来了,我觉得他肯定在后边跟着我呢,你知道吧,后来真是找不着了。
P:那你现在能理解爸爸为什么这么做了?
L:我非常理解,我当时就理解,但是我不太相信,不相信他这么狠心,真的就把我给踢出来了。
P:你父亲会对你一定要成功这个事情很执着吗?
L: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我父亲过世的时候,我在拍《开心就好》,拍一个贺岁剧,也是张一白的。还有个3天好像拍完的时候,李亚伟给我打一电话,就是说老爹走了,早晨,我还没起床,打一电话,那就疯了。也不细说了,反正我就跟张一白说,怎么办,他说因为那是贺岁剧,你看我父亲是12月6号过世,我们那个戏春节是大年初一开播,我要一回家,这事这剧组就凉了,说能不能拍三天?哎,我还是一个很有演员道德的人,我说行,我拍吧,我就拍吧。而且那个戏刘佩琦演我爸,斯琴高娃演我妈。那个戏还是人挺多,但是最关键是爹妈啊,我每天还得叫爸,在现场。我让助理去酒店,是冬天,弄了一包冰块,给我藏在洗手间,把洗手间门锁上,在那个现场,我拍完一个镜头就进去拿冰块敷眼睛,所有人都看出有点不对劲,但是谁也不知道,因为眼睛总是红着,怎么拍嘛,就是每天就进去拍完一个镜头,就是边哭边流泪,边拿冰块敷。
然后回到家,刚才前面说漏了一个事,小时候其实邻居每一次感谢我父亲的时候??他的人生,他希望能够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这是他的人生理想,所以他没有什么成功的概念。所以从小,其实在我眼中,他确实是这样的。到他追悼会那天呢,因为他后来是做了国企的领导,所以有一些什么样的传言,然后呢,所有的这些领导都没来参加,前一天晚上去了我们家,跟我妈去道歉,说嫂子,说明天我们就不去了,都有点事,我们开会。反正各种理由,来了好几拨。当时我都在场了,我已经在了。我就看着,我妈一个表情,一句话都没说,说没事儿,你们忙吧。一句话没去多说。结果第二天到现场来了400人,就是虽然领导们都没有来,但是所有那么多年跟我爸共事过的同事或者什么什么,大家自发地来了400多人。所以我就觉得,我父亲真的是我偶像,我觉得他的理想,他的人生理想,他最终那一刻他实现了。
P:所以父亲的葬礼对你来说还是意义挺大的。
L:是的,那个悼词都是我写的,我妈说明天你代表家里发言吧。我记得第二天,我就念了一句,我就倒下了好像,我自己就晕倒,我就念了一句,那句开场白我记得,我说今天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儿的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念完这句,我自己就直接倒下了,就不行了。
P:很多人来送他,很多人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他,这个对你有触动吗?
L:当然,当然。那今天跟我父亲相比,我觉得可能我更公众一点,我觉得他都没有去强求说要让所有的人都理解他,我更没有这样的,不是说奢求,我根本就没这种欲望,所以我更在乎的是……
P:你身边的人。
L:我身边的人,我更在乎的是我的同事,或者哪怕是我第一次认识的人,我觉得我们有缘能够在一起认识,我会非常地尊重这样一种交往。跟我无关的人,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又不是上帝。
P:其实你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这是不可能的。
L:对。
P:你父亲的理想是成为让人尊敬的人,你呢,你的理想?
L:我觉得在这点上我跟他保持高度的一致,我跟我的偶像保持高度的一致,只是可能我做的事情范围可能比他确实要更宽广一点。
P:你比他做的大得多,那么毁和谤也是多得多。
L:我觉得在我的身边的层面来讲,我不敢说我做得比他更好,这是肯定不敢讲的,但是我觉得至少目前我自己还是满意。
P:那公众层面?
L:我没需求,没任何需求,我连明星都不愿意当,我还有那个需求?当然,人需要交流,是因为人在交流的过程当中,在某一个点的时候会有情感的共鸣,但是说到深处,我说这话并不是悲观的情绪,我这是一个客观的说法,我觉得人就是孤独的。
P:回到刚才说的,父亲的教诲有三点,第二点,人生无常,宠辱不惊,你人生的某个瞬间会想起这个话吗?
L:当然会有啊。
P:比如,最近呢?
L:最近也会啊,经常会有,那人生当中十有八九不如意,是不是?经常会,其实这几句话给了我,这是我的能源棒,充电宝(笑)。每个人都需要力量的补充,因为每人都在消耗你的能量。
【谈女儿】
他说这个孩子气定神闲,将来的成就绝不在你们俩之下。
P:听李亚伟说,前些日子,你和窦靖童聊了一次天。
L:前两天,童童要去美国之前,春节前我跟她聊了次天。我觉得真的家庭是有传承的,所以我每年基本上……
P:怎么聊呢?
L:跟当年我父亲跟我聊一样,首先我把她当成一个大人。
P:她去美国,去学习,是吧?
L:对,她已经去美国,她是刚好过节放假回来,回来她就又要走,她也是刚刚做她人生的一个比较重大的决定,我也跟她说了一些我的看法和意见。因为这不止一次了,所以就是我约她,我们就约到丽都,我老去吃新疆饭,狗仔天天在那儿拍我的一个点,我知道他们拍,我也去,那难道你拍,我还不来吃,我爱吃这口。
因为她最近做了一个比较重大的决定,当然这个我不会说,还是让她自己去公布好了。我觉得跟我的想象不太一样,所以我还是有很多想跟她再说一说。
P:再交代一下。
L:对,而且我好像就把我爸那个话,前一段时间还送给她了。我忘了我送给她哪一句。(找手机,看短信,念短信)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我给她是这句话。人生无常,宠辱不惊,这是第二句,这是我当年离家读书时我父亲送我的话和你分享。她说谢谢。然后我就说,这两句话至今依然让我有新的体会,从小养成这样的意识,长大可以帮助我们面对更多的人生。
比如说她读书,我昨天给她发的是,我给她推荐的是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个小说集。
P:为什么推荐茨威格?
L:其实因为她是未来把音乐创作当成她的一个人生方向了。那我觉得艺术创作的人需要一颗对情感非常敏感的心。茨威格是对人物心理细节描写,尤其是对情感、爱情,描写得最细腻的一个,我认为,在我看过的之中。我差不多她的年龄,18岁前后看的,这本书当时是在情感方面给了我很强烈的感受和印象。
P:可以谈谈李嫣吗?我们采访的时候,有人说李嫣特别像你……
L:我能抽根烟吗?
P:您随便,您爱干嘛干嘛。我们采访了嫣然医院你的鲍爽副院长,她说李嫣跟你很像,哪里像?能忍。
L:(笑)。
P:说李嫣打什么针的时候,从来没哭过。
L:其实每个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都会不吝言辞了。我觉得李嫣内心的能量很大,这个小孩。所以这样的一个小孩,我认为她,她不一定将来会有多么的成功,但是她一定不容易失败。当年我们到美国的第一天,我外公说了一句话,当时也是安慰我们,他也是第一天刚刚见到李嫣,一个月大,他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个孩子气定神闲,将来的成就绝不在你们俩之下。当时跟我和王菲说这话。所以你刚问,我就想起当年说的话。
P:有一个问题在于……
L:她5岁的时候,她可以7个多小时走14公里的山路,爬山,自己。而且在后半程的3个半小时是没有水喝的,5岁。
P: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
L:(笑)这算是我们的一种教育吧。是我们自己给她做了一个课程。
P:后面3个小时没水,是你们忘了带水,还是故意没水?
L:到山顶就把所有的水喝完,然后下山。
我们每一年要带她去爬一次山,不止一次,但每年的1月1号都要去爬一次山。其实这个训练是她从小开始的,从1岁多会走路开始,这个课程就开始了,比如说我们会带她去山里面去做科学观测等等的。从小就是,超出我们通常的心理承受的那个路程,会走很远的路,从小就是养成了她自己一个人去独立完成的这样一个习惯。两岁多一点,我们就开始爬山,我记得爬的第一座山是潭柘寺门口的那座山,两岁多,第一次就登顶。你下次去看一眼那个山。5岁那次,确实是最长的一次,7个多小时,14公里的,往返。
P:现在好像比较流行女儿要富养的说法。
L:女儿要富养,这句话成立啊,没问题啊,我也认为它没问题啊。物质上的丰富不代表她精神上可以缺失啊,对不对?我觉得它是两个都并存的概念,应该是。
P:所以你觉得这个事情能够训练她精神上的一些东西?
L:第一个,最简单的是体能;第二个是意志力。还有一个,其实是在拓展她的极限。其实每个人都是有无限的可能的,但是有时候人会过早地放弃,所以你就永远到不了那个点。其实每次让她突破一点点,每次她有自我突破的感觉,我认为她会逐步逐步地建立自己更大的自信。
P:coart亚洲青年艺术现场秘书长宋婕说,她觉得李嫣是个小天才,随便画一个画就觉得特别的好。这个你觉得是真实的情况,还是大家因为是你的孩子,或者李嫣从小吃那么多苦,所以想给她更多的安慰和鼓励,你觉得是什么?
L:(笑)我觉得可能都有吧,都有。李嫣在绘画上,我认为是有她的天分的,好像她妈发了一个微博是不是?就是李嫣画了她们俩的背影,一人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你看那个笔触,那都谈不上笔,就拿指头这么点了几下画出来的。可能你们对她们俩不是那么了解,所以没有那么认同,所有人看到这个背影,就能知道是这两个人,这是她那个神韵。她真的是有她的一点,我认为她是有她的一点小天赋的。当然你说大家一种关爱的心情,我觉得肯定也是有的。
P:你说一共就说过女儿两次,一共只发过两次火。
L:两次。
P:分别是因为什么?
L:我记不太清了,真的。在云南有一次。那天她妈来了说这事,前两天我们聊天说起来,还说这个事。原因我忘了,反正就是不听话了呗。
P:你要很努力地做严肃状吧?
L:我有一个观点,就是父亲在教育过程当中,他应该扮演一个权威的角色,母亲应该扮演一个给予无尽的爱,我觉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心理结构。当然这是各有己见了。一方面她能接受无尽的爱,她将来才能给予别人和给予这个社会无尽的爱;另一方面呢,她必须有权威的概念,否则的话,她将来不会服从权威,她也不会成为一个权威。
P:鲍爽好像一直看着李嫣长大,她说回国后李嫣去看牙的时候,你也坐在小牙椅上,跟李嫣说,爸爸也看牙什么的。
L:我们全家经常陪她去看牙。
P:那每次你也要坐在儿童的那个小小的牙椅上?
L:那不用,我当然坐在成年人的牙椅上了(笑)。就是想让她心理上放松一些,不想让她觉得她怎么老去看牙,其实我们大家都经常去看牙。
P:听说当年她治疗的时候,就需要你拿着手托着她的头去做那个手术,其实非常非常痛苦。
L:美国的医疗呢,它讲究这种,就是大家共同的体验吧。不是说托着头,就是我躺在那个牙科的治疗椅上,我躺下以后,把她放在我怀里面朝上,我要抱着她的胳膊和腿,因为她会挣扎,所以我是这样的一个姿势。它就是让家长跟小孩一起要来体验这样的东西,一个是让孩子有父亲的感觉,给孩子一个支撑和支持,因为比护士用手去强行压着她要更人性一点。但是说实话,这个东西对父亲来讲,就是一种折磨了(笑)。
P:你当时什么样的感觉?
L:那止不住眼泪就下来,然后那个护士随手就抽那个纸巾,“唰唰”抽两张给我一塞,“唰唰”,她特别自然,当时我就在那儿想到,我说可能,就是她做这个动作已经习惯了,可能每一个躺到这儿的父亲或者母亲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表现(笑)。
P:你基本上算是一个慈父了,而不是一个严父,很难说。
L:(笑)天下父母都一样。
P:你希望李嫣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的期许?
L:有一次发微博,好像是当时嘉玲发了我们聚会的一张照片。嫣儿过生日,就是刘嘉玲(微博)、梁朝伟、那英,还有孟桐,我和王菲,我们三家人,给嫣儿过生日,一张合影,微博上有公开的。我当时转发了一下,我大概写了这么一句话,你有得,你有失,我希望你将来有自己。这就是我对她的期望。
(本文依据2月13日、3月12日、3月21日、3月31日4次采访整理而成)
文|张捷 季艺
编辑|张捷 李泓东
摄影|尹超(Superstudio)
形象|Momo
化妆发型|邹成程(Ontime)
图片统筹|于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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