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歌舞剧《永远的歌谣》 |
我终于来到了赣州,并且在24小时内迅速爱上了它。
我爱赣州的水。章江和贡江在赣州合并成赣江,这里因此叫赣州,人们时常把它叫做赣南,因为大部分赣南都在赣州。有水的城市都是有灵性的,何况一个拥有三条江的城市。我在我所在的城市,差不多只能看见护城河,因此常年觉得干燥。有钱人都喜欢弄辆房车,如果我有钱,我要买艘船房,让自己贴在船舱的底部从而以为自己是睡在河面上。
我爱赣州的古迹。当我漫步古城墙,看见郁孤台,登上贺兰山,我仰望辛弃疾,端详蒋经国,好像听到了这座城市的心跳。贺兰山的花在2月就悄悄地开了,每一次盛开都好像是为了纪念什么。这个贺兰山不是西域的贺兰山。
我爱赣州的往事。赣州的往事以红色为基调。我听见十万名英烈的哭声与笑声。在磅礴的呐喊声中,我看见他们青春的面容以及血红的身躯。他们的名字叫红军,他们脚下的土地叫苏区。苏维埃,是我自小就神往的名字,这名字时常具象为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一个天真烂漫的红小鬼,一个逃离富裕家庭的戴眼镜的热血战士,一个追随共产党人的淳朴农民。这座城市因为革命而浪漫,血色烂漫是轰轰烈烈的烂漫。
我爱赣州的朋友,我的朋友恰好都是女性,她们都有很好听很女人的名字。第一个叫张曼君,这个从前在赣南采茶歌舞剧院做演员的美丽女子后来供职于天津歌舞剧院,早已经是中国著名的女性戏剧导演,作为导演的她著作等身,每一次我听到张曼君这个名字,都能见到说者对她的喜爱。作为赣州人,她导演的最多的作品是赣南采茶戏。第二个是赣南采茶歌舞剧院原先的台柱子及院长龙红,这位端庄秀丽的美人如今已调往南昌任江西省戏剧家协会主席,她一遍又一遍在赣州召唤我,却一直遗憾未能成行。直到张曼君作品《八子参军》进京演出,我认识了赣州的第三位朋友。女教师一般雅秀的蓝文成为赣南采茶歌舞剧院的新任院长,她的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以及温婉的语气,让人单是在电话中已生出对赣南采茶戏的责任感,原来她真的来自教育系统。据说最初的时候她因为畏难情绪而哭过鼻子,现在的蓝文脸上则经常泛着笑意。在她任上新推出的《八子参军》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五个一工程”奖,当然,也是张曼君姐姐成全了她的梦想。当我来到赣州,我才发现,成全了蓝文、成全了采茶歌舞的还有一个更加要紧的人,一个博学多识的女人,一个不愿意说出自己名字的女人,她像赣州的文化志愿者,在我第一次品尝赣州的特色佳肴时,她对赣州娓娓道来的描绘与讲述,已经叫我蠢蠢欲动,早上7时45分自北京起飞,落地即简餐,餐后我便飞也似的攀援上古赣州的城墙,开始了一个异乡人对赣州如饥似渴的探求。
我爱赣州的采茶戏。我在赣州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想:赣州,一座英雄的城池,一架客家人南迁的桥梁,一个拥有曼君、龙红、蓝文等优秀女子的水城,有多少豪情,有多少柔情,需要有多少出戏,多少出载歌载舞的舞台剧,才能把这浓情厚意释放出来,将深情提炼为纯净水,放入三江,放之四海,让世界通过赣南采茶戏,认识赣州,认识赣南,认识从前,认识现在,憧憬未来。是的,赣州不能没有采茶戏,就像安庆不能没有黄梅戏,上海不能没有沪剧,杭州不能没有越剧,西安不能没有秦腔……以前我看过《山歌情》,后来看过《八子参军》,待会儿,我即将看到簇新的《永远的歌谣》。
当晚,在匆忙饱览了赣州的山水之后,我走进了位于赣江边儿上的赣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学术报告馆,赣南采茶歌舞剧《永远的歌谣》在那里上演。
大幕拉开,鲜艳的中央苏区天空下,龙潭村村民锣鼓喧天,张灯结彩,“歌谣”核心故事立即展开:哎呀嘞,苏区干部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日着草鞋干革命,夜打灯笼访贫农。一曲兴国山歌《苏区干部好作风》引领“歌谣”直奔主题——这出采茶歌舞剧为大家讲述的正是一名苏区好干部的感人事迹——故事从选村长说起,村民们欢天喜地地把一个名叫李龙槐的青年小伙子推举了出来。
那是1931年,那时时事血雨腥风,那时红军朝气蓬勃。这一年,中央红军在苏区群众的支持下,取得了接二连三的反“围剿”胜利。但农事错过了春播,夏荒威胁着村民的生命,李龙槐新官上任,一马当先,带领村民顽强与饥荒作战。
赣南采茶歌舞剧院的年轻演员像极了龙潭村的可爱村民,因为他们骨子里继承的是苏区的血统。【睄妹子】、【对花】,“矮子步”“扇子花”,那动听的歌啊,那动情的舞啊,天真烂漫、生动活泼,让人觉得,劳动是那么光荣、那么欢愉。然而,饥荒如虎,张着血盆大口,村民们东倒西歪地想着盼着——粮啊粮啊粮啊。
村长李龙槐日思夜想,四处筹粮,四处无粮。他自己饿得慌,一边用腰带把自己勒成黄蜂腰,一边把最后一饭梢饭送给了老阿婆,然后在自己的饭梢里装满沙子,最后昏倒在地。他只好硬着头皮打自己老婆的主意。
《永远的歌谣》真实得有些大胆,它让一无所有的李龙槐爱上了富家女马玉琴,也爱上了马玉琴家的粮仓——为了给村民筹粮,他娶了不爱他的姑娘。马玉琴原本在城里上学,受了父亲的牵连,回到了乡里,百般不情愿地嫁给了村长。新婚夫妻同房不同床,李龙槐欲爱不能爱的分寸感把握得十分精准,在中国的戏曲舞台上罕有机会能看到这样全能的演员。
走投无路,李龙槐硬着头皮来到了马家。穷苦的新姑爷被马家家丁皮鞭拷打,被满桌满碗的饭菜诱惑,他任其折磨,拒不屈膝,最后用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换来了马家的30担粮。
饥肠辘辘、伤痕累累的李龙槐带着30担粮回到了龙潭村,村民有了活的希望,但李龙槐的生命危在旦夕。此时此刻,一直瞧不上李龙槐的马玉琴紧紧抱着自己羸弱的夫君,哭得死去活来。这个一直想与她圆房的男人没有了力气,彻底没有了力气。
台上的村民在哭,台下的观众在哭,一位白发老人哭成了泪人:“看着这些苏区干部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工作,我们更懂得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啊,我为他们感到骄傲。”
“山歌年年唱,灯笼夜夜亮,一代传一代,一帮接一帮。”村民们高举着亮堂堂的红灯笼,嘴里念着入党誓词: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就这样,苏维埃的好干部踏着《苏区干部好作风》的歌声走到了当下的赣州。《永远的歌谣》再次让赣南人民领略到他们自己的采茶歌舞剧院的光彩。
赣南采茶歌舞剧院是文化部公布的全国39家地方戏创作演出重点院团,也是唯一的地市级重点院团。从《山歌情》到《快乐标兵》到《八子参军》再到《永远的歌谣》,这支过硬的文艺队伍展现出巨大的戏剧能量。
为人所不知的是,在《永远的歌谣》排练最紧张的日子里,张曼君是守在病重的母亲身边反复修改剧本的。如今,母亲只能在她白日的思念和夜晚的梦中重生,而她对戏剧生生不息的爱,对赣南采茶戏的爱,对苏区文化的信仰,将坚定她的步伐,让她在“以歌舞演故事”的道路上攀上峰顶。她站在山巅对观众说:请放心,我们的歌舞不会压倒故事,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情感为理想服务的。
张曼君的艺术生命与赣南采茶戏息息相关。《永远的歌谣》再次启示人们,如果中国非要搞音乐剧,那应该从历史悠久的中国戏曲出发,从像赣南采茶戏一样扎根在中国文化深处、生来能歌善舞的剧种出发,这样,才会有接地气的形式美,才会有贴人心的精神内核。
愿《永远的歌谣》永不衰落。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作者:赵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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