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编剧：影视剧莫以即兴发挥为荣

《大丈夫》剧照

　　晨报记者 冯遐

　　“剧本好、台词棒、表演出彩、拍摄也没得说……”在当今的电视圈，能让业内人士和媒体众口一词地做出上述评价的剧集实在不多，正在北京卫视、浙江卫视、东方卫视、安徽卫视等台播出的都市情感剧《大丈夫》在2014开年就博得了如此赞誉。其中，最被圈内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出彩儿的剧本，它也让编剧李潇瞬间走进媒体视野，细看其履历，《搭错车》、《麻辣婆媳》、《人到中年》、《大女当嫁》、《大男当婚》都是她的作品。原来李潇是一位入行多年的80后，聊到在国内并不被重视的编剧行业，李潇感慨颇多。

　　“即兴发挥” 成功只是偶然

　　目前国内编剧行当最大的困扰除了稿酬偏低外，莫过于话语权不被尊重。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看，一种情况是剧本不成熟就着急开拍，或是开拍后发现剧本不成熟，结果都是导演带着演员现场创作；还有一种是大腕演员对自己的戏份不够满意，擅自修改相对成熟的剧本已属常态。

　　对于前者，“修改剧本”、“即兴发挥”是迫不得已，也许偶尔会有成功案例，但绝不是成功作品的一种常态；而对于后者，李潇虽然遭遇的不多，但也有话要说。“我有很多编剧同行都有抱怨过这个问题。可能现在演员真的腕儿挺大的，有时候你真的得罪不起他，别说编剧有没有话语权了，连制片人都不敢得罪他，都得他说什么是什么。”

　　面对这种现状，李潇备感无奈，“我觉得只能是让这些戏多摔几个跟头吧，演员多摔几个跟头，这样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可能是个表演天才，但并不一定是个创作天才。我们毕竟是像十月怀胎一样在写这个故事，每一句台词、每一场戏都是坐那儿吭哧吭哧想半天。我不相信他再天才，他在现场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东西，能比我吭哧吭哧好几天想出来的还要好。”

　　生活剧 台词也不能太水

　　《大丈夫》播出几集带给观众最大的感受就是台词准确精炼、生动幽默，一部家庭剧完全可以既接地气又显得洋气，“很多演员爱改家庭剧的台词，可能他们觉得过日子说话，你会说我也会说，而且我能改的比你更口语化。但播出来会觉得废话特别多，车轱辘话特别多，水词特别多，金句很少。”

　　李潇希望演员还是少改编剧的台词，“其实《大丈夫》让我感觉到特别舒服的一点，就是大家各司其职，我做好我编剧的工作，我不去别的部门指手画脚，导演做好导演的工作，每一个演员做好他们的工作，没有一个演员是戏霸。这样整体做下来一个戏，大家劲儿是往一块使的，是一起给这个剧加分的。”

　　《大丈夫》之前，李潇写的都是家庭情感剧；《大丈夫》之后，这依然是李潇的创作方向。在大家都写婆媳矛盾、写翁婿矛盾、写父母爱情的创作大环境下，李潇不敢放言自己的作品会多么的与众不同，只是希望每一部戏都有点创新。“现在家庭剧那么多，你不可能说是你写的东西，都是别人就从来没有写过，或者是你写过的东西别人就不会再去重复写了，比如说像翁婿矛盾，像婆媳矛盾什么的，我觉得作为有良心的创作者，就是能做到同样的题材，我写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这就够了。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关系里就是这些人物关系，你说再让我生发出一个新的矛盾来，你可能没有办法再生发出新的来了，你只能做到跟别人不一样。”

　　李潇：“八卦”八出好剧本

　　作为一位80后的年轻编剧，李潇风头正劲。尤其近几年来，她执笔创作了多部收视与口碑兼收的力作。《搭错车》、《麻辣婆媳》、《老伴》、《五十玫瑰》、《人到中年》、《大女当嫁》、《大男当婚》都出自她的笔下。

　　在李潇的这部新剧《大丈夫》中，依然不乏亮点。年龄相差二十岁却一样纯真执著的“老夫少妻恋”，火爆岳父顾大海(韩童生饰演)与大龄女婿欧阳剑(王志文饰演)之间的“翁婿大战”都可谓另辟蹊径，拓展出以往影视作品较少呈现的视角。

　　在李潇看来，这种人物设置的灵感，正来源于创作团队想把当代社会的“忘年恋”一网打尽的初衷，于是，她在剧中设置了顾晓珺与欧阳剑这一对相差20岁的老夫少妻，以及顾晓岩和赵康之间相差9岁的姐弟恋。“我看过一个调查，他们用很缜密的数学公式分析出了婚姻中最佳的男女年龄差，就是男的要比女的大14岁，这样才能在生理和心理上真正和谐。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组合，也有很多人会因为别人的眼光对这样的爱望而却步。”

　　李潇说，王志文曾经的一句话让自己很受启发，“爱情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很高尚的事情。爱情这个东西跟周围人的原谅，跟周围人的宽恕是没关系的。”在她看来，这也正是剧作想要传达给观众的。

　　■畅聊创作

　　翁婿比婆媳还难写

　　北京晨报：《大丈夫》的一大亮点就是“老女婿”与“老丈人”的翁婿斗，这一视角十分新颖，您是怎样得到的创作灵感？

　　李潇：现在家庭剧很多，但是我们想写一部剧，从一个比较锋利的视角切进来，能把年龄差距以及年龄是不是爱情的障碍这种问题一网打尽，所以我们设置了一组男大女小，还有另外一组女大男小共两组忘年恋的人物关系。提到忘年恋肯定会牵扯到家庭之间的矛盾，以及跟传统观念的冲突，也就自然而然引入了翁婿矛盾。

　　翁婿矛盾好玩就在于这俩人几乎就是同龄人，就相差一两岁，亦敌亦友，像长辈跟晚辈，但是又像哥们，他们打打闹闹的那种状态其实有点像男女关系里的“欢喜冤家”，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好玩。

　　北京晨报：在《麻辣婆媳》等剧中您描写的都是婆媳关系，这次描写翁婿关系，两者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李潇：不管是婆媳矛盾还是翁婿矛盾，归根到底写的是两种观念、两种生活习惯的差异，是两种价值观的差异，所以在这一点上，婆媳矛盾跟翁婿矛盾还是有共同点的。

　　另外，一组是认为另外一个女人抢了自己的儿子，另外一组是认为另外一个男人抢了自己的女儿，这也是有共通之处的。但是翁婿关系算男人戏，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比女人更收敛、更深沉，这一点也是翁婿关系可能要比婆媳关系更难写的地方。

　　北京晨报：“老牛吃嫩草”有可能会引起观众的反感，您在创作的时候如何让观众去接受？

　　李潇：会引起观众反感的“老牛吃嫩草”是女孩为了男人有钱，有社会地位，就跟着他怎么怎样。但《大丈夫》不是，在第一集，女主角就说了这样的话：“曾经追我的男人，比你有钱的、比你长得好、比你对我好的有的是，我跟你不是因为别的，是我乐意，是因为我爱你。”这个剧所有的情感基础都是真爱。而且女主角经济很独立，人格很独立，她没有依附于这个男人，这跟大家印象中的“老牛吃嫩草”不同。

　　北京晨报：在创作过程中，您遇到过瓶颈吗？哪些地方最难写？

　　李潇：全剧的瓶颈其实是最后几集。两个人在一开始其实像打通关一样，解决完这个矛盾解决那个矛盾，一直打到最后把所有的矛盾铲除，就剩下你和我的时候，怎么办？我们这个婚姻怎么往下走。这又是一个终极命题，我比你大20岁，我的身体比你早衰老20年，说难听点，我比你早死20年，我怎么能给你幸福？在经历过一些生活的变故之后，你就会觉得很无力，这个男人也会觉得自己很无力，觉得自己当初娶了这个女人其实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他就会迟疑……怎么样继续把两个人的感情升华，怎么让我自己，让剧中人，包括让观众都认可两个人还能继续在一起？这部分比较难写。

　　■点评表演

　　王志文颠覆 李小冉突破

　　北京晨报：王志文剧中的角色可谓把“脸摔地上了”，你觉得王志文的表演符合角色的气质吗？

　　李潇：这个角色身上有着知识分子的气质，还有一种三青子的劲头，有一种奋不顾身的劲头，我觉得这两种气质在王志文身上糅合得特别好。这个角色我是往他身上靠的，这样他可能在表演的时候会舒服一点。有几次我去探班的时候，包括后来在现场见到的时候，王老师也问我说，你看素材了吗，你去看看素材，你看看我演的跟你写的是一样的吗？我觉得他是非常尊重文字从业者的想法的一个演员，这一点我也特别感动。

　　我里面确实写到好多真是把“脸摔到地上”的情节，各种不要脸的戏剧情节都放在里面了，比如欧阳剑为了显示自己年轻偷偷去打瘦脸针等，各种我们认为就是完全颠覆他以往形象的那种情节也都放在里面了，我当时还担心说王志文老师会不会把剧本改一下，不这么演了，但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完全是剧本里的效果，他是完全按照剧本来演的。

　　北京晨报：李小冉的表演也非常有突破，她是你笔下的顾晓吗？

　　李潇：刚开始选李小冉的时候，一些人说，“哎呀，李小冉是不是太美了，太漂亮了。她以前演了很多娴静的、优雅的，很白莲花式的角色，但顾晓珺就是一个火药筒，特别冲。她能演好吗？”我觉得她一定能。因为我很早以前看过她的一个电视采访，那时她刚演完《像雾像雨又像风》，我发现她跟电视剧里呈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特别活泛、很有幽默感，很灵的一个人。

　　另外，李小冉身上有一种媚劲是我剧本里没有写到的。顾晓珺的媚劲我没有写太多。这个就是李小冉的个人的气质、个人的发挥给这个人物带来的，我觉得特别好。

　　北京晨报：韩童生老师的表演在剧中也非常抢镜，虽是配角但很有存在感。

　　李潇：我真的是很佩服韩童生老师，韩童生老师扮演的父亲，不光是我，包括我们公司，我身边看过片花的人，都觉得他是最打眼的一个角色。很多人都能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爸爸，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我觉得这是韩老师特别成功的地方。

　　韩老师演的让人最印象深刻的一场戏就是欧阳剑跟顾晓珺的婚礼结束以后，他跟女儿在门口的那一段对话，那一段对话其实放了一些我跟我爸之间的故事，包括身体不好，然后从小把你当男孩子养类似的这种东西，我放了一些我个人的情感在里面，所以我看的时候也是忍不住会眼圈一红。

　　■分享生活

　　热衷“八卦”积累素材

　　北京晨报：作为一位80后，你写出那么多受欢迎的家庭剧的秘籍是什么？

　　李潇：我是一个职业编剧，我虽然是一个80后，但是我写电视剧已经十来年了，所以在职业化上来说，我觉得还是一个比较成熟的人。另外写生活剧肯定要贴近生活，要多加入一些自己的所知所感，我平时挺注意观察和吸收周围人的生活状态的，说难听点就是“八卦”。

　　北京晨报：怎么能“八卦”出这么多精彩作品的？

　　李潇：比如有一阵我的剧本需要写一些中年妇女吵架的戏，因为我本身年龄小嘛，可能写那种台词有困难。那段时间，我会故意挤公交车，在车上看看北京大妈的对话方式，甚至是她们的吵架方式。我还曾经为了跟着听一对刚下班的女孩八卦她们家的事儿，跟着人家下了公交车，上了地铁，差一点跟人家回家了。

　　北京晨报：你近年来的几部作品都保持了较高的水准，相对于某些昙花一现的编剧请问你是如何保持创作状态的？

　　李潇：保持状态就是要不停地接受新的东西。我觉得再有才华的人，如果不停地往外掏，总有掏空的一天。我在平时会特别注意多听多看，多看看别人写的剧，多看看美剧、韩剧等，倒不一定是看情节，主要是借鉴人家做剧的观念。

　　另外在生活里，我就是特别八卦，各种有目的地留意周围的人和事儿，我觉得这能保证你的烟火气比较足。因为我是不上班的人，再加上我身边可能没太多这种中底层的人群，若想聚多一些烟火气，多一些生活的毛边，就必须扎到生活里，扎到他们身边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