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看晚会，全民办晚会”“晚会前千呼万唤，晚会后拼命吐槽”“看见明星好像很激动，看完觉得实在很无聊”……这是近年来观众对一些铺张浪费的奢华文艺晚会和节庆活动泛滥的评论。日前，中宣部等五部门联合发出通知，要求制止豪华铺张、提倡节俭办晚会，指向当前文化领域中弥散的浮躁之气、奢华之风等问题。这是中央相关部门整治各类文艺演出，特别是对“官办”文艺演出中歪风邪气的一记重拳。面对演出市场的调整和冲击，作为业界领跑者的国家艺术院团自身的经历或许很能说明问题。
“中国东方演艺集团是大晚会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一方面这么多年的确挣到了钱，但另一方面让艺术创作离艺术本体渐行渐远，唱不能好好唱、跳不能好好跳、编导不会编真正的舞蹈、演员在舞台上只是大伴舞，这耽误了很多人才。节俭办晚会给了我们一次冷静思考回归艺术本体的新契机。”中国东方演艺集团董事长、总经理顾欣说。
舞台：简约凸显艺术美
作为唯一转企改制的国家艺术院团，中国东方演艺集团日前打出了一张格外醒目的“节俭牌”。9月1日，作为2013国家艺术院团演出季剧目之一，由中国东方演艺集团出品的舞蹈晚会《天涯若比邻》在北京上演，整场演出没有华丽的舞美，没有大场面、大制作，仅以舞蹈和音乐本身的魅力为观众带来“简约不简单，精炼更精彩”的艺术享受。
舞台上，枝干粗壮的大树轮廓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形成了黑色的剪影，原始的吟唱响起，观众仿佛瞬间来到了辽阔而生机勃勃的非洲大草原；两朵白色的祥云景片挂在舞台上方，通过击节叹赏的起承转合，韩国风情跃然台上……舞台上没有LED显示屏和一排排的电脑灯，没有写实的舞美背景，仅仅是几张白色的景片，通过巧妙的灯光设计营造出浓浓的异国风情。
参演这台晚会的不仅有17位中国演员，还有来自印度的奥迪西舞蹈家卢德希斯尔·纳亚克、西班牙著名的弗拉明戈男舞者奥斯卡·奎罗·罗德里盖茨和韩国家喻户晓的舞剧导演金坪浩等，5个国家的艺术精英齐聚一堂。在没有任何舞台参照物的情况下，为了将身体语言异常丰富的印度舞蹈呈现给观众，演员们通过变幻莫测的手语，加上首、颈、臂、腿和脚的配合，诠释印度舞的意境；为了展现以弗拉明戈为代表的西班牙舞蹈的活力，演员们手握响板，脚步踢踏打点，将昂首挺胸的体态和稍稍低视的眼神表现得淋漓尽致。
演出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付出。演出前的两个月里，每位舞蹈演员每天的排练都在12小时以上，并要将印度、非洲、阿拉伯、西班牙、韩国的舞蹈技巧全部掌握。一位跳象帽舞的舞者演出结束后对记者说，通常的飘带只有两三米，而这次增加至8米，为了甩起来更轻盈飘逸，帽子与绸带要用很重的铜钱连接，练习多了头皮和耳朵都被磨破了。布条上的斑斑血迹见证了一位舞者为了这短短一两分钟的舞蹈所付出的血汗。
反思：从喧嚣回归理性
事实上，投入和制作上的奢华与最终呈现出的舞台艺术品质并没有必然联系。《天涯若比邻》的简约和纯美如同一面镜子，让人反思一些大型演出曾经走过的弯路。近些年，各类演出遍地开花，一些舞美多追求高投入、大制作、全景式，许多演出动辄用3D技术、水幕装置，或是纱幕投影、建筑投影，让人眼花缭乱。而媒体也通常把高投入、大制作视为一台演出的看点，甚至把投资多少直接作为标题以吸引读者。
业内人士称，目前国内的演出市场，大型晚会动辄就要花费5000万元以上，在经济发达地区，一台晚会可能会花费上亿元，而舞美投入能占到总投入的一半，甚至70%。最令人痛心的是，在一些不发达或者欠发达地区，某些生存困难的艺术团体在获得政府拨款或者赞助、贷款后，一窝蜂地赶时尚、追奢靡，这种浪费带来的影响更为恶劣。“我并不否定全部的大制作演出，但形式要为内容服务，投入再多，设备再先进，如果舞美和灯光只是在舞台上简单地堆砌和平淡地摆放，通过人海战术的编排换来的也只能是观众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演出几场就入库的尴尬。”
顾欣坦言，近些年，一些艺术作品想获奖、想获得领导和专家的认可，慢慢地就离观众和市场越来越远。只有巧妙新颖的节目编排、创意独到的节目样式，才是吸引观众的正道。
著名舞蹈家、一级演员彭清一认为，科技广泛介入舞台艺术创作，是当前舞台艺术发展的一个趋势。但另一方面，对于人民群众反应强烈的形式大于内容、脱离艺术本体的大制作，那些讲排场的晚会，不仅会助长奢靡之风，还会把艺术引入歧途。
探索：改革也是门艺术
据不完全统计，包括文化部、教育部、公安部、农业部等各大部委在内，近期合计将减少晚会和大型颁奖、庆祝活动等60余台。观众张先生说，“瘦身”后的晚会可以更多地为普通民众搭建便于参与的平台，使晚会更加亲民。对于一台好的晚会来说，豪华的舞台和明星大腕来了多少不是成功的必然因素，只有丰富思想内涵、让观众能在快乐中受到艺术熏陶，才能获得更多的喝彩。
晚会“瘦”了，“瘦”掉的都是那些过度的排场，把更多的舞台留给反映民众日常生活、真正体现百姓需求的节目，也许场地、道具会简单一些，本土演员、本地新人会多一些，但更有贴近性，更加接地气，这样的晚会经济实惠又亲切。从这个意义上说,舞蹈晚会《天涯若比邻》是中国东方演艺集团转变心态的成果，是对演出市场的一种理性回归，也是一次运作模式的全新试水。顾欣认为，改革将我们推向了市场，而我们要有引领风气之先的文化责任。同时，我们也要有敢于接受市场和观众检验的勇气和魄力。今年中国东方演艺集团坚持节俭办晚会的思路，重点放在练好内功，舞台表演强调回归艺术本体，给老百姓以实实在在的艺术享受。
对于一家文化企业而言，一个品牌的塑造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长期的精心培育。目前，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的股份制改造步伐已经迈出了扎实的一步，新成立的东方歌舞团有限公司正在着手进一步增资扩股，吸纳新的战略投资者加入，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和社会资本的注入。今后除了在演艺、传媒、教育等领域大有可为，更会延伸至旅游、文化产业园区、资本运作等方面，从根本上探索解决国有文艺院团长期形成的很多难以逾越的体制性障碍。“只有将创作回归艺术本体，推出观众叫好、市场叫座的优秀作品，培养优秀的艺术人才，才能建立我们的核心竞争力，这才是我们改革成功的标志，也是改革的终极目标。”顾欣说。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 作者：程 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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