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狄浦斯王》的要旨是:在冥冥中犯下“弑父娶母”罪行的俄狄浦斯王,最后以自残的自我惩罚来表示自己的悔悟。这就是“救赎”。
李六乙接连排了索福克勒斯的两出悲剧——《安提戈涅》和《俄狄浦斯王》。这两出悲剧在世界戏剧美学史上都有标杆意义。
黑格尔当年在《美学》中阐述“戏剧冲突”的基本理论,指出“戏剧是以目的和人物性格的冲突以及这种斗事的必然解决为中心。”黑格尔的理论根据就是《安提戈涅》的戏剧冲突:克勒斯的城邦政权意志与安提戈涅的个人自由意志间的冲突。
而亚里士多德则给悲剧创下了定义:“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借引起怜悯与恐惧使这种情感得到卡塔西斯(拉丁文katharsis的音译)。”不少学者认为,亚里士多德的这个悲剧定义就是为《俄狄浦斯王》量身定制的。因为《俄狄浦斯王》的确是一个最能“引起怜悯与恐惧”的古希腊悲剧。
《俄狄浦斯王》的情节出自希腊神话。两千年前的希腊观众和今天的中国观众,大都知道这个“弑父娶母”的原始故事,但舞台上的俄狄浦斯和他的母亲兼妻子伊奥卡斯特这个悲剧性命运逐渐揭晓过程所受到的心灵煎熬,依然能让观众感受到悲剧艺术的震撼人心的魅力。当由卢芳扮演的先知直指姚鲁扮演的俄狄浦斯说“你就是凶手”时,十个歌队队员蜷伏在俄狄浦斯身后,作出“怜悯与恐惧”的情状,他们成了戏剧主人公的内心世界的外化。自此,男女戏剧主人公的扮演者姚鲁与江珊也进入了舞台表演的佳境。他们把由一丝希望到最终绝望的人物心理过程,很细微地提示了出来,直到俄狄浦斯最终说出“天光呀,我现在向你看最后一眼!我成了不应当生我的父母的儿子,娶了不应当娶的母亲,杀了不应当杀的父亲。”接下去就是俄狄浦斯戳瞎双眼的自残。再接下去就是歌队长的一句发人深思的话:“凡人的子孙啊,我把你们的生命当作一场空!不幸的俄狄浦斯,你的命运警告我不要让凡人是幸福的!”
现在我们可以回过头来重新体会,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定义中所说的“卡塔西斯”的意蕴了。“卡塔西斯”的音译,我们有“净化”、“陶冶”、“宣泄”三种译法。2002年我在澳门华文戏剧节上见到台湾的王士仪教授。他是古希腊文学专家,我向他请教“卡塔西斯”的内涵,他说,《俄狄浦斯王》的要旨是:在冥冥中犯下“弑父娶母”罪行的俄狄浦斯王,最后以自残的自我惩罚来表示自己的悔悟。因此,他倾向把“卡塔西斯”译为“救赎”。
那么,悔悟些什么呢?我们凡人不要过多地相信自己的智慧,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凡人要表现出应有的谦卑。李六乙的《俄狄浦斯王》让我们重新来审视这出悲剧经典所包含的美学意义与伦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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