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唱衰港片了！金牌观察VOL7：他们在行动

《寒战》导演梁乐明与陆剑青。（点击观看高清组图）

　　搜狐娱乐讯（秦川玺/文 玄反影/图）在拿到奖杯的一个小时后，影帝梁家辉出现在安乐影业举办的庆功宴上，面对《寒战》获9奖而引来的发问，他抬起下巴，挑着眉毛，高举着奖杯，回答：“因为这是一部纯港片，这是港人的骄傲”。连没获奖的郑保瑞也发微博说“这一年，总算有所收获！”港媒也都在为《寒战》的纯港片血统而大做文章。颁奖前一天，连任三届金像奖主席的陈嘉上照例坐在了电影节办公室里，接受记者的轮番采访。在他当任的这五年内，每一次坐在这里，面对记者们一致的“唱衰”声，他都会为港片振臂疾呼。在往年采访中，他说的最多的话是“香港电影没有死。”但今年，他给了一个期限：“明年就会好了”——是今年他在接受采访时，几乎对每一家媒体都说过的话。

　　整个2012年，合拍片遇冷，香港导演北上集体受挫，本港明星推新乏力，金像奖入围片质量惨淡…… “唱衰”港片的呼声一年比一年高。但就在这“最坏”的时候，《寒战》的出现，无疑成了一枚强心剂，让香港电影人士气大振，这股沸腾劲掀开了港片那层死气沉沉的皮，让我们看到了一股暗流正在涌起：合拍片遇冷后，香港本土投资回潮；看厌了普通话的香港观众渴望讲述自己生活的港片，于是彭浩翔的小成本喜剧变成2012年票房黑马，仅次于《寒战》；老一辈导演北上后，政府与大公司推出两项扶植新人导演计划，海选导演并为冠军投资；此外，审查制度也让有表达欲的老一辈导演开始回港拍片，而考虑到本港观众基数，在投资小的情况下，他们也更愿意给片酬少的新人们一些机会……将所有的一切组合起来不难发现，每一个困难背后都藏着一个生机，入冬太久的香港电影，终于开始有了回暖迹象。

　　【回暖：大环境呼唤港片回归】

　　导演北上受挫 投资回潮

　　2011年金像奖期间，陈嘉上说“CEPA是救了香港电影工业一个很重要的举措”。但到了2012年，他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合拍片蜜月期已过，“越来越没有意义了。”具体一点说，是指合拍片对于香港人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以后的合拍片只是一个投资方式而已。《让子弹飞》是合拍吗？它看不出有香港的味道，只是有几个工作人员而已。”半年后，“香港导演北上掘金烂片不减”成为颇具争议的话题，有媒体列举出了20多部近两年内的合拍片失败之作，其中就包括陈嘉上的《画壁》。“拍（画壁）的时候，演员自己都知道这个台词是香港话，但还是照着演”，连陈嘉上自己也表示太难摸清观众口味，“烂片不减”的背后其实是对内地文化的“水土不服”。

　　回顾合拍片兴起的那几年，内地投资方只是“投石问路”的形式，仅是提供投资，而像寰亚、英皇、安乐这样在香港数一数二的电影公司则有对剧本和演员的把控权，那时候的港片还是立足于本土故事，《无间道》就是最好的例子。但随着国内电影市场的迅速增长，合拍片的这种对等关系被取代。“现在的合拍片，资金大部分来自于内地，北上的香港电影人成为内地资本的打工仔，赚钱是第一目的。而为了审查而为内地制作的删改版，也让很多水平不错的电影变差”，有港媒这样点评合拍片。

　　除此之外，随着中美合拍片的兴起，中港合拍也被瓜分掉了一批市场，中美电影新政公布后，分账比提升至25%，如果是合拍片身份，片方的分账可以达到43%，好莱坞一直是观众的宠儿，加上分账比的提高，自然成为了一块大蛋糕。

　　到了今年，陈嘉上的态度更加明确：“香港电影公司对于合拍片的投资正在减少，他们的投资在回潮，将钱投向本土港片。”

　　翻看寰亚2013年的片单，《风暴》虽然有姚晨出演，但也是一部纯港片，除此之外，还会有一部讲述香港特殊时期，在一栋大楼里发生的离奇故事，由郭子健导演。陈嘉上也答应了写鬼片出名的编剧李碧华，要拍一部真的有鬼的纯港片：“我以前从来不碰鬼片的，但现在很多的电影人都在冒险，所以我也拼了。”同样，喜剧演员出身的香港导演张坚庭虽然“金盆洗手”多年，今年也终于按耐不住，透露手头将有两个纯港片计划，62岁的刘国昌导演，今年也将会与李碧华合作，拍一部纯香港制造的电影。

　　听腻了普通话 观众怀念粤语

　　票房是最能看出观众喜好的直观数据。香港本土只有约700万人口，虽然近几年的年度票房在13.5亿港元左右，但香港电影（包括合拍片）几乎都不足3亿港元。好莱坞的侵袭是全世界电影都会遇到的共同难题，抛开这一干扰因素之外，我们可以看到，2012年香港电影票房中，最卖座的三部分别是《寒战》（4280万港币）、《低俗喜剧》（3073万港币）、《春娇与志明》（2803万港币）。而在内地市场上卖得最好的《金陵十三钗》、《画皮2》都在前十名之外，票房都在1000万港币左右。

　　与之相对应的是近年港片本土电影市场的升温。资料显示，虽然2011年上半年，香港电影市场的整体情况不大乐观，与2010年同期比下降4.38%。但到了年末，票房总收入达到了13.92亿港币，这个数据建立在放映片数少于2010年的基础上，票房总收入依旧微增了4%。也就相当于，每一部电影都有比去年更多的观众消费。到了2012年上半年，香港电影消费市道继续上升，中西票房总收入达到7.53亿，比去年同期上升19.08%。排名前十的电影中，有四部都是港片，剩余六部为好莱坞电影。

　　导演郑保瑞回忆起香港电影最坏的几年：“当时香港人都在骂港片，说俗、说烂，转向好莱坞，没有港片能赚钱。”而几年之后，无论是媒体还是观众，都已经开始想念港片，渴望在大荧幕上看到香港的风景与故事，听到纯正的粤语。记者在金像奖期间的采访中，无论是香港记者还是港民，都表达出了对本土电影的支持与呼唤，“听腻了普通话，我们希望能有更多粤语的电影，多有一些反应本港的片子。”

　　市场热度已经回来，缺的就是电影从业者的集体发力。

　　【开荒：盛况空前的推新运动】

　　老港片渴求新题材

　　“推新”，不仅是金像奖每年都在倡导的主题，也是香港电影发展委员会一直致力的事情。在老牌导演北上之时，香港几乎变“空城”。在本港投资回潮之后，找到符合条件的导演拍片是要紧事，而传统意义上的港片类型过于陈旧，没有亮眼题材出现也颇让这些投资方苦恼。安乐曾联合媒体，举办过“我写传奇”的剧本征集大赛，广泛征集过剧本，却也未看到后续进展。陈嘉上说，“市场没有动作片的时候我拍了《飞虎雄心》、没有喜剧时我拍了《逃学威龙》、没有情景喜剧时我拍了《小男人周记》。”

　　新导演、新题材对于现在的港片来说显得尤其重要。“香港电影不能总在过去那几个题材上停滞不前，需要创造更多的题材、类型，这也是香港电影未来发展中最关键的一环”，陈嘉上说。彭浩翔在陈嘉上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带有创新基因的典型案例，他的《志明与春娇》、《低俗喜剧》和进军内地的《春娇与志明》无论是在香港还是在内地，都拿到口碑与票房的双丰收，“彭浩翔的电影更像作品，他做过DJ，写过小说、影评，还做过编剧，路子野，想法很不一样。”他还对比了同样入围今年金像奖的林超贤、郑保瑞，“他们几位当副导演很多年，都是在香港电影工业中训练出来的，他们技术含量高，讲究方法论，比如拍摄的方法、制作的方法、团队的搭配，他们更像好莱坞。做出来的像产品，而不是作品。”

　　政府、公司出面挺新人

　　“明年你会发现，在香港会有两个关于新导演的比赛，英皇自己做一个，香港电影发展局也做了。几百万给他们拍新片，还有整个团体也会去加入。”这就是陈嘉上在“明年就会好了”这句话后，紧跟上来的补充性陈词。郑保瑞也说，香港近两年的投资环境有了不一样的改观，一些小到中型的投资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都想做一些新鲜的东西。”

　　“我也跟庄文强讨论，独立电影中也有很多好题材，有警匪片，有超人科幻电影，都很有创意。我对下一代越来越不担心，因为电影成本越来越低，我想当导演有多难？有DV就能拍。”陈嘉上所说的是香港独立电影展，也是很多投资人发现新导演的好去处。很多年轻导演都会将自己的作品送去参展，政府为了支持独立电影的发展，特地将位于会展中心边的香港艺术中心改造一番，建成了拥有最先进放映系统的数码影院，兼容高清、数码以及3D电影，专门放映独立艺术电影。

　　除开导演之外，我们也能从金像奖的揭晓结果上看到对本港新演员的有意扶植。今年最佳女配角给了《低俗喜剧》中的陈静，虽然有争议，但避免不了香港人对她的喜爱与保护，鲜有对她拿奖的质疑见诸报端。

　　陈嘉上说起自己的新片，也表示，“这部戏不会用AA卡司（即大明星陪大明星）去演，而是会搭配新的演员。”此外，郑保瑞的新戏虽然除开甄子丹外，其他演员并未确定，但他也表达了会用新人出演的意愿。

　　前辈、大明星保驾护航

　　虽然导演尔冬升曾抨击金像奖太感性、不够专业。但或许这就是金像奖，乃至整个香港电影最特殊的地方。陈嘉上说：“你拍了烂片，观众会永远拒绝你，但如果你拍了部好片，即便票房有差，但最后观众发现了，他会在下部戏还给你。屡试不爽，我看了好多。就跟金像奖一样，这部戏很出彩却没拿奖，下部戏一般却将奖杯颁给你，那其实也是在还人情。”因为这份人情，让越来越多的导演明白，在弹丸之地拍烂片，是对自己的一种损耗。而也正是因为这份人情，让很多香港电影人都意识到了港片复苏的重要性，陈嘉上说，“现在大家拍片，都没有问片酬，他们问我，这部戏需要多少成本？我说你们有多少我都拍，编剧也没想过稿酬，但我们会花钱给基层的工作人员，因为要保护电影工业。”

　　拿到终身成就奖的吴思远站在今年的金像奖领奖台上说了类似的话：“香港电影表面很繁华，实际上不禁风，我们市场太小，所以我就用自己的能力大大小小的做，从不缺席。”

　　在演员成名后，反哺支持新导演这条路上，没有谁比刘德华更有发言权。无论是第三十届金像奖最佳影片《打擂台》，还是第31届最佳影片《桃姐》，都出自他投资出品的作品。刚成立工作室不久的甄子丹，也开始找这一批新锐导演拍片。据美媒消息，明年他将会推出两部由自己主演的电影，一部叫《师傅》，由郑保瑞执导，另一部则由郭子健导演，讲述香港一栋非常有历史的大楼里发生的故事，根据历史中真实的案件改变。不仅如此，郑保瑞也告诉我们，他时常也会鼓励身边的副导演、助手等勤写剧本多尝试，一旦有中小成本的投资找到他，他也会推荐给适合的朋友或者伙伴。

　　【展望：港片的新可能】

　　左手国片，右手港片

　　面对那么大的内地市场，热钱赚还是不赚？这是一个很难选的选择题。连郭子健在《西游》之后，也开始走向合拍片的道路，《救火英雄》是部合拍片。对此，郑保瑞有自己的看法“我跟光线影业一年前就有合作的愿望，但剧本迟迟未动，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很好的剧本与契机，所以接下来我还是拍港片为主，身边的很多同行，现在也都是这样的态度，想好了再出手，没想好，就继续拍港片。”类似的话，梁乐明与陆剑青在获奖之后的庆功宴上也说过，“我们不着急拍合拍片，甚至连续集也没有着急于着手，因为希望能想好之后再拍，反倒是老板比较着急。”而彭浩翔在拍完《春娇与志明》之后，也返港拍了《低俗喜剧》。

　　郑保瑞告诉我们，对于在香港土生土长的导演来说，生长在香港电影的土壤里，港片对他们来说就如同家乡话一般，是一种亲切与习惯，母语表达最自由，这是基础需求，至于合拍片，希望让更多观众看到自己，这是基于基础需求之上的更高一层的诉求。

　　拍小成本电影，去国外拉投资

　　与国内公司相比，香港电影公司最大的优势就是对海外电影市场的把控性。据美媒爆料，由寰亚牵头，甄子丹主演，郑保瑞导演的《大师》，讲述的是中国功夫大师在美国生活的故事，据悉，该片将会与好莱坞合作，并且将会前往戛纳电影节寻求投资与合作。而《低俗喜剧》这样小片立大功的例子已经出现，为了降低风险和做更多类型化的尝试，小成本电影无疑是最佳选择。

　　【结语：像台湾电影那样重新崛起】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香港电影正在遭受的，与台湾电影曾经历过的有几分相似：观众放弃本土电影，好莱坞的夹击，找不到投资，即便有十年新电影运动，可观众不买账，依旧无法推动本土电影工业。

　　几年后，随着《囧男孩》、《海角七号》、《艋胛》的出现，台湾电影终于在华语电影市场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2006年前后）年轻导演逐渐都冒出来了，拍出来的电影不再是以前那样沉重、晦涩、看不懂的电影。他们的内容能被更多的观众所接受和理解，比如《盛夏光年》、《爱的发声练习》，等等，年轻导演说故事的方式更轻松，更容易，就像是经过严酷的冬天之后，雪化了，土松了，芽马上要出来了。”这是被誉为台湾电影“教母级”监制的李烈，去年对记者说的原话，《囧男孩》、《艋胛》是她监制生涯的代表作，“要说台湾电影成功的秘密，这20年我们一直都在坚持。”

　　有着前辈们的保驾护航，这样一批新导演、新演员支撑起的台湾电影风格已经不再是杨德昌、侯孝贤，遭到但我们所理解的港片时代似乎也随着录像厅的消失而变成了回忆的一部分。我们无法断言，被持续“唱衰”的港片，最终是否真的能像台湾电影那样，重新找回自己在华语电影市场中的位置。但值得期待的是，港片也一直有人在坚持——那些坚守纯港片路线的人始终在抱团取暖，新的转机也许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