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娱乐周刊：“偶导”杜琪峰25年警匪路

　　演员看法

　　林雪(《PTU》、《枪火》、《暗战》等)：在外面做事，也会回来征求他的意见我觉得银河映像就像一个家庭，教我们怎样做人，从我做财务开始，杜Sir就不断给我机会。以前会有被骂到走的情况，就像小朋友嘛，但家长会原谅我，一定知道你的脾性。就算现在我在外面做事，也会回来征求一下导演的意见，这种关系是永恒的。

　　郭涛(《毒战》)：他睿智、可爱、大度导演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非常可爱的老头，可能在大家的印象当中，觉得他非常厉害，显得很严厉，但是他生活包括工作当中，是一个非常和善非常好的人。他会给你很多很多特别聪明、准确的示范，他演得太好了，我们都演不过他。在《毒战》里我们有很多动作戏，很多拿枪、靠墙、回头这些动作，他都一一去示范，设计非常帅。

　　钟汉良(《毒战》)：在整个拍戏的过程都没被骂过我在整个拍戏的过程中都没有被骂过，所以觉得万幸。可是他对别人的工作不满，要求别人的时候，你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个气场，所以在现场还是战战兢兢。我发现杜导在很享受拍电影之后，其实他也很享受生活，比如说吃饭、品红酒、谈笑风生，跟想象之中不大一样。

　　黄秋生(《枪火》、《放逐》、《复仇》等)：他通常在拍戏谈价钱时找我喝酒我经常和他喝酒，都是拍完戏喝，有时整部戏正式开机之前也喝，还通常是找我们去拍戏谈价钱的时候，呵呵呵……等你喝醉了，(价钱)那就这样说定了，结果我说了什么都忘了！

　　叶璇(《意外》、《复仇》、《毒战》等)：杜Sir很有侠义精神当年我刚从TVB出来，要做电影其实很难很难，近十年都可以说没这样的例子，大家不会给一个电视女演员机会。但杜Sir很侠义精神，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行，就不理反对意见，坚持用我。其实我当时也不认识他，不是因为大家关系好才合作。平时他的话题永远是围绕电影的，像人剑合一的大侠，将生活智慧运用在电影语言上，全身心都放在电影上。

　　导演拍戏比较偏好帅哥美女，所以不会骂钟汉良，也不会太骂我，但雪哥(林雪)就比较惨了！

　　任达华(《枪火》、《放逐》、《黑社会》等)：他的要求好高，每件事都百分之百做好杜琪峰做银河映像的第二年，我开始跟他合作了《非常突然》。当时都很痛苦的，因为杜琪峰那个时候是没有钱拍电影的，我说，拍，不收钱。到了《铁三角》那部，杜琪峰说我们三个老人家(徐克、林岭东)想拍部电影，怎么样，你不收钱行不行？我说行，怎么不行？我说到时分红行不行？他说行，怎么不行？杜琪峰的电影有团结精神，我自己本身希望有团结精神，大家很合得来，没那么多所谓。

　　其实他也不算骂人的。而且我了解他，知道他的要求。我经常同那些工作人员讲，他的要求好高，做人不应该懒惰，做人应该学他那样，每样事都百分之百做好，电影要有质素。所以，工作人员一讲“地震”，就找我来了，告诉我今日“地震”、“大风”，我问几号啊？3号？不是，8号了，你快点了。我就过去跟他坐下，饮杯咖啡，聊一下天，就没事了，他就说好了继续拍戏啦。

　　黄奕(《毒战》)：他也是一个很棒的演员杜琪峰导演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没有剧本，所有的戏都是到了现场才知道要拍什么，有可能只是到现场发一张A4纸，上面简单地写着今天的拍摄要点。因为没有剧本，有时候不知道导演要的是什么，杜导会亲自演给大家看，然后大家就知道怎么演了。所以他也是一个很棒的演员。杜琪峰导演其实非常浪漫与孩子气，又非常重情重义。我们在剧组参加了他与太太的33周年结婚纪念日，能感受到他细心和柔软的一面。他不在现场的时候，你会觉得我们团队是一盘散沙，副导演也在排戏，但好像就是抓不到要领，只要导演一到现场，走过来简单安排了几句话，你就会一下子觉得醍醐灌顶，好像把你拔高了好多。

　　李冰冰(《蝴蝶飞》)：外冷内热细心柔软很多人都觉得他看上去很严厉，但其实我们在合作《百年好合》、《蝴蝶飞》的过程中我更多感受到的他是个外冷内热细心柔软的人。他很在乎每个演员的感受，也对朋友兄弟特别仗义，无论作品还是现实里都很有“大哥风范”。他对电影是痴狂热爱的是执着无他的，戏品如人品，他的电影也大多是重情重义的。

　　影评人看法

　　崔汀：杜琪峰是一个电影风格很明显的导演，偏向黑色电影，算是中国黑帮电影的一代宗师。杜琪峰和银河创作组的关系也密不可分，他和韦家辉合作的作品都很经典，像《神探》，他不和韦家辉合作的片子都少那么一点东西，韦家辉不与杜琪峰合作的作品也很乱，说明杜琪峰有严格的掌控力，他的创作组给予了故事更多的内涵、情节转折。杜琪峰有工匠的一面，也有自我掌控和创作的一面，况且导演并不是一个所有东西都自我创作的人，很多香港的导演都学张彻都学胡金铨，也学习日本，导演都不是凭空创作东西的，香港很多导演都有自己的创作组，只是杜琪峰的银河映像比较耀眼。

　　木卫二：我不觉得杜琪峰在刻意保持什么形象，保持形象还是王家卫比较擅长。如果说“神化”，杜琪峰离神化还差太远了，本身他的片子都没什么好票房，他怎么会被“神化”？《泰囧》和周星驰才被神化呢，作为一个影评人，我会一直力挺杜琪峰的，我觉得现在正是正面报道或拔高杜琪峰的好时机。

　　阿木：这几年内地影迷对杜琪峰的感觉是有点把他神化了，他近几年的电影都在不断地丰富自己的东西，像《铁三角》的结尾乱枪打，《高海拔之恋2》也拍得很差劲，也可能是这几年也没有给香港导演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是反对杜琪峰拍文艺片，只是《神探》之后他创作的影片，跟以前的片子相比差得很远，他拍得比较好的是那些深入挖掘一个题材的片子，像《跟踪》、《PTU》，都把人性讲得很好。

　　史航：“坚守”这个词用在谁身上我听着都不舒服，大家都是快快乐乐、追逐自己梦想去拍电影，“坚守”好像是在死受活挨，《夺命金》是杜琪峰近期的好作品，如果把他最后一个北上的姿态来给他一个东西就太过滑稽了，喜欢哪一部电影，就问他这次的成就高兴好了，没必要给人立上一个牌坊。

　　云飞扬：杜琪峰电影既犀利又浪漫，对于大时代的细部有着深刻的同情，理解人情世故的变迁，主要的严肃作品又都在宿命感强烈的情境之中。

　　第肆章·例证

　　这一世英名，终究是毁不掉的

　　杜琪峰的《毒战》内地行

　　《毒战》是杜琪峰第一部内地警匪片，“内地警匪片”，这五个字本身就已经让人不放心了，好在的是，我们没有如担心的那般看到杜琪峰如之前的大批香港导演一样陨落，黑色、冷暴力、简单直接，这不会是杜琪峰最好的作品，但，这代表的是一个确实的杜琪峰。 采写 本刊记者_刘倩

　　第一步

　　决定洗脑 从内地商业性考虑

　　杜琪峰拍《毒战》酝酿了两年的时间，他和老搭档韦家辉一直想在内地拍一部警匪片，他们首要考虑的问题是“怎样让一部国产警匪片能进入主流市场？”好在杜琪峰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吸引力标签，即使他内地的观众几乎都是通过DVD来对他的“匪气”获得认识。他和韦家辉的洗脑步骤就是先拍了两部爱情片：《单身男女》和《高海拔之恋》，虽然票房口碑不佳，杜琪峰认为亮点在于“这两部戏都是我们了解内地的摄制方法”。试水让他和韦家辉对《毒战》的剧本进行了改动，《毒战》的构思之初只有内地戏份没有香港戏份，洗脑过后的杜、韦决定让《毒战》发生的场景是内地香港大融合。

　　杜琪峰式洗脑“在香港是怎样都可以的，内地的话就会考虑可能性怎样的，会去考虑一些公安在审批时候的观点，去妥协。整个戏里面最难的就是如何去协调到整个剧本出来，也不失港产片的味道，也不是完全将香港的所有搬上去。”

　　本刊评鉴

　　《毒战》的场景仍是内地戏份多于香港，戏份集中在天津和广州，你看不到“旺角的黑夜”，看不到香港狭窄的街道与横七竖八的街道招牌，整部戏就是一个抓捕行动，在路上的公路戏让高速公路和车成为道具主角，环境没有了那么多港味，演员的状态、动作、身手以及全片的剪辑节奏是凝固杜氏港味的至关点，这一点上《毒战》没有将香港放弃。

　　第二步

　　寻找切入点 打击毒品绝对不会错

　　拍了25年警匪片的杜琪峰，在他的纯港片系列的警匪片里，没有一部片子纯粹讲贩毒，他觉得香港可供创作的东西太多了，不像在内地，有各种题材禁忌。在他的港片里，也不存在谁打击谁，或者一个体系打击另一个体系，更多是对事件对峙冲突的描述。北上的他，意识到内地电影里必须得确立一个价值体系，首先得确立一个在内地审查的价值体系中没有异议的切入点，再从切入点中挖掘他可以深入文学性的地方。于是他确立了打击毒贩，对立点在于公安、人民对毒贩深恶痛绝之上，又将思考点放在毒贩的那句“我不想死，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来探讨内地的死刑特色。

　　杜琪峰式切入点“整部戏公安们是为了毒品全力去对付的，这种基础观念是没有人会反对的，概念上是不会出错误的，警匪片是否就是毒或者打毒呢？我认为是未必的，因为有很多不同的犯罪人物都可以在警匪片上出现。”

　　本刊评鉴

　　《毒战》的形式看起来有主旋律的外壳，加上在杜琪峰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新词“公安”，拿捏不好很容易将一世英名溃败。杜琪峰之神在于他在找准了内地体系稳妥的切入点后，也丝毫没有放弃他对人性的兴趣。《毒战》中小组、冷暴力、不见红、凝固感、沉默这些标签也都没有弱化，枪声、打斗的方式仍是银河映像的风范，只是文学性上的探讨具有单线性，纯粹从“死刑犯的自我救赎以及叛变”出发，显得有些单调，不如他以往的港片《放逐》、《枪火》、《夺命金》那般暧昧性十足且意犹未尽。

　　第三步

　　过亿投资 仍有浪费的空间

　　港片坚守者杜琪峰北上拍片，海润影视给他的过亿投资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力，众所周知杜琪峰以往的警匪片投资都不大，也就是小几千万的投资，只是银河映像的大楼里有很多自己的摄制棚，许多内场戏都在自己的摄制棚完成，极大减少开支。这次《毒战》的过亿投资，倒不是因为片中增加了大量需要花钱的交战戏，而是因为摄制的场景大多在内地，地方大、人手多、还有模型上的支出。《毒战》的整个拍摄有8个多月，杜琪峰的香港团队进入内地就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杜琪峰式计算“天津的天气比较冷，我们每天的工作量会少，因为早上8点天才亮，下午4点就天黑了。有时候又会出现很多雾，得等天晴，还有很多我们不能预测的事情都要更多地花钱。但我觉得是可以用少一点的钱去完成拍摄的，初次的尝试我们确实需要一点浪费。”

　　本刊评鉴

　　从《毒战》来看，即使给杜琪峰再多几个亿的投资，他也不会把警匪片做成3D效果或者加入更多的特技啊、爆破的重场戏之类，如他所说，有更多的投资也就是让他能够更大胆在有更多时间尝试的基础上“浪费”而已。我们在《毒战》里看到的，有仓库里的重型机枪交火，最后仓库爆炸的戏，但这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结局那场在大马路上用手枪相互射击的戏，简单明了，看起来不花什么钱，但气场足矣。

　　小结

　　杜琪峰并没有以“神”自封，可众人不约而同地都爱用“神”来定位杜琪峰，大概缘自他的警匪片中有一贯的迷人色彩，那种对宿命感、立体的人性以及轮回的暧昧性的探讨，配以黑色电影的气质呈现，似乎能解构许多问题，这种气质让杜琪峰成为众多业内外人士的偶像。这还在于杜琪峰的为人也个性鲜明，他在片场很凶、非电影宣传不爱接受媒体访问、一旦受访又非常坦诚及绅士。另一点是在众多香港导演北上炮制了许多捞金的烂片之后，长时间以来杜琪峰都充当着继续摄制制作精良、有人情味的“港片坚守者”的角色。这次他北上摄制“国产片”《毒战》，让很多人都将焦点对准“杜氏警匪片是否会变质”。杜琪峰的说法是“我和韦先生(韦家辉)都很满意”，《毒战》的风格呈现仍是杜琪峰旁观式“稳、准、狠”。关于杜琪峰是否在进行一场造神运动，并不是本刊要质疑他之处，每个导演、每个人潜意识里都会多多少少有自我塑造，也正是因为具有风格化，才让中国电影的类型化进程得以提升，观众需要并期待杜琪峰，业内人士定想更好地了解杜琪峰，所以我们借此契机解构杜琪峰。他是不是最后一个“港片坚守者”有待考证，只是看起来他的“神话”远远没有到总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