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前,在德国佛莱堡音乐学院就读的赵多娇背着她心爱的大提琴,踏上了从青岛到北京的动车。她将在大提琴演奏家朱亦兵的指挥下,和90多位大提琴乐手组成一支百人大提琴乐队,明晚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奏响《鸟之歌》和《萨尔达纳》等大提琴鼻祖卡萨尔斯专门为大提琴乐团创作的作品。对于一位20岁的年轻人,这一切都是如此新奇,更令她无比期待,因此当接到老师朱亦兵的微信,又恰巧赶上德国学校的假期,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喊声比乐声还震撼
当天晚上,赵多娇发了一条微博,“四个小时排练,起伏在音乐和能量的巨大海啸中,学习和感悟到了太多太多。深夜的北京依然灯火通明,每次,踏进这个城市,心中就仿佛注入了一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它加快了人的脚步,甚至加快了人的心跳。这不同于在德国默默与理智地努力与坚持,在北京的每一天都像是燃烧生命。”一次排练就可以让这个年轻人有如此强烈的感受,排练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6时,记者和赵多娇一起走进中央音乐学院教学楼1201教室,这是百人大提琴乐团的第三次排练。不算很大的排练厅,挤进了一百把大提琴和10把低音提琴,就连周边的空地都摆满了半人多高的琴盒。空间局促,连指挥台都摆不下,朱亦兵被乐队紧紧包围,这刚好形成了一个非常集中的气场。“欢迎回到1201,我不知道周三的演出过去后会怎样,我只想说让我们享受片刻,活在当下”,把紧张的排练看做享受,朱亦兵的开场白与众不同。抬手间百把大提琴一同发声,浑厚丰满的乐声立刻充满整个空间,用“海啸”形容真的很恰当,巨大的声浪瞬间涌起,扑面而来,直击内心。比乐声还震撼的是朱亦兵的喊声,“眼睛!眼睛!专心看谱的学生都不是好学生”“腼腆是垃圾!不敢是饭桶!”……朱亦兵几乎在咆哮。这时候的朱亦兵已经和刚才的他完全两样,紧皱着眉,挥舞着双手,用整个身体在向乐队表达他的想法。
单纯技术指导并不多
这样一个排练现场很有意思,朱亦兵在单纯技术上的指导并不多,一张嘴就是强烈的情感表达和看似惊世骇俗的理念,“我鄙视不用脑子的劳动!”“毛病是练出来的!”“勤奋是用来克服困难的,你有没有想过困难是从哪来的?”“你们要像胸怀大志的野马一样渴望奔跑,谁腼腆我就灭掉谁!”对于朱亦兵的理念和表达风格,跟随他学琴三年的赵多娇已经很熟悉了,而且受益匪浅,让她完成了与德国深造的顺利对接,但是这几天的排练依然让她感觉太震撼了,也许是位置离朱亦兵比较近,赵多娇真切地感受到了朱亦兵在指挥时传递出的能量,在这种气场下,“一开始有些人会对朱老师的要求不适应,但现在当每个音达到指挥要求时,拉琴者自己就会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一群互不认识的人,组成罕见的乐队形式,面对从未拉过的曲目,更不知道演奏出来的效果,几次排练后,名字依然叫不上,却有一种默契和心领神会在其间流动,的确非常神奇。短短的几次排练,让今年刚上中央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彭忱雁对待音乐的态度产生很大变化,对他冲击最大的理念是“不要专心拉琴”,就是在演奏时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把精力都放在看乐谱上,要用耳朵去听其他人的演奏,要用眼睛看指挥,懂得兼顾与合作。
79岁老母场边指导
在排练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位瘦小的老人,她是朱亦兵的母亲、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王耀玲,今年已经79岁高龄。“他快累死了”,大晚上骑着车来看排练,一看就是三个小时,老人不说自己累,一开口就心疼儿子,“昨天夜里三点多他还发微信朋友圈呢,那么晚还没睡”。虽然心疼,老人也不当面埋怨朱亦兵,“孩子们都怕老人啰嗦,我什么都不说”。排练一结束,老人赶紧找到朱亦兵,“我看到有个孩子拉得不太好,你多注意他一下”,得到儿子的回应,老人放心的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朱亦兵一直说自己是“个体户”,30年在国外学习生活,9年前回国,在中央音乐学院担任大提琴教授,和他的学生组建了一支大提琴室内乐团,所有的演出都是自己运作,包括这次演出,从开始有想法,到联系乐手、谈场地、排练演出都是朱亦兵亲自上阵。
为了让乐手的喜悦和投入有记载,昨天上午朱亦兵到国家大剧院沟通演出现场摄像的事情,并考察了场地,拍照画图纸,因为大剧院的工作人员也没见过这么多大提琴同时演出,怎么摆放是个问题。下午朱亦兵回到学校上课,晚上排练。进入国家大剧院的演员都需要填表确认身份,排练结束后,朱亦兵从指挥变成了“管家”,搬个椅子守在门口,每个从他面前经过准备离开的人,他都要问“填表了吗?”有人没听见,他还要叫回来再问一遍,“我就跟停车场的收费员似的,谁不给钱别出去”,朱亦兵拿自己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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