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注入真水改造为荷花池的乐池 |
就在演出前几天的美国时间2月20日,云门舞集艺术总监林怀民刚刚获得了美国舞蹈节本年度的“撒姆尔史克利普/美国舞蹈节终身成就奖” |
《九歌》是一场为当代灵魂而舞动的慰灵祭 |
2月28日来自台湾的云门舞集第三次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带来了舞团最为华丽浪漫的经典之作《九歌》。这部作品将在国家大剧院连演3场至3月2日,随后开启全国巡演。据悉,由于该剧庞大的布景与繁复的舞台给巡演带来不少困难,因此此次巡演之后《九歌》再来大陆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非常小了,这也令这台演出显得愈加弥足珍贵。
就在演出前几天的美国时间2月20日,云门舞集艺术总监林怀民刚刚获得了美国舞蹈节本年度的“撒姆尔·史克利普/美国舞蹈节终身成就奖”,这是该奖项的第一位欧美以外的获奖人,因此在国家大剧院的《九歌》演出也就成为了林怀民获奖后其作品的首次登台。
云门《九歌》取材自屈原的诗篇,却无意于复制仿古的场景,而是以诗篇为想象的跳板,探索其对今人的意义何在。因此林怀民并未拘泥于原著的十一个篇章,而是将全剧分为八个段落,扣紧了迎神、降神、送神的基本精神,在结构上前后呼应,呈现了人类的无尽向往,庄严肃穆、气势磅礡,却同时迸发无限的原始激情,展示了短暂的人世生命企图追求永恒的纠结。
走进剧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注入真水改造为荷花池的乐池,一支支荷花荷叶摇曳生姿,粼粼波光映射在剧院墙面,舞未开场却仿佛已经引领观众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场生命的祭礼就此拉开序幕……
全剧以《迎神》作为开篇,一位身着西装的现代人手提皮箱走过舞台,整部舞蹈中,他时常出现穿梭于各个角落,仿佛时刻提醒着观众这不是楚辞的《九歌》,这是云门的《九歌》。众舞者穿耀眼无垢白衣,纷纷登台围坐成圈,红衣女巫款步上前,披散的发丝间遍布山野的鲜花。她走到荷花池前以水净身,宛如西方的洗礼。继而众舞者挥动长藤条击打地面,发出激荡人心、富张力和具有节奏的声响,女巫在这声声催促人心的节奏中疯狂起舞,呼唤神明。
随着藤条雷鸣般的齐声击地,头戴金色面具象征着太阳的“东君”降临。东君在神秘的西藏钵乐的映衬下与女巫双双起舞,肢体错综纠缠,舞至疯狂之处,一位身着风衣现代装束的人脚踏自行车围绕舞台飞快骑行,东君隐去,女巫仿佛梦醒般走下舞台。
《司命》在低沉浑厚的喇嘛梵唱声的巨大共鸣中开始,舞者褪去白衣,一个个纯粹的肢体不由自主被他人操纵着, 仿佛芸芸众生如傀儡般被无形的线牵制,他们相爱、互殴、拥抱、相逢、离别、生或死,都主控在“司命”手中。“少司命”玩弄着人,“大司命”又玩弄着“少司命”,恰似一场权力的竞技。
卑南族妇女的古调吟唱迎来了“湘夫人”,舞台上一轮巨大的明月幽幽低垂,身着轻纱白衣的侍女手持兰草走上舞台,腰间一缕青色饰带飘然欲仙。戴着小小苍白面具的湘夫人踩踏在颤巍巍的两条竹枝上出场,身后拖着长长的白纱,白纱像河流婉转,也像湘夫人无止尽的忧伤。“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湘夫人的爱是无尽的等待,内敛、坚韧、东方式的爱,恰如诗人那辽远忧伤的理想。
飞扬天际的“云中君”来了,踩在两位西装革履的现代人肩头,整整8分钟,云中君就这样脚不沾地的舞蹈,舞姿恰如云卷云舒,一位脚踩轮滑的少年,手持风帆在四周翻飞。
《山鬼》是“一张凄惨的无言的嘴”,舞者像是一缕魂魄,苍白惨绿,如森林里一闪即逝鬼影,他总是把嘴张大到极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彷佛任何一点空气的震动也能使他受到惊吓,躲到最幽暗不可见的角落,变成一缕幽微的回声。好像现代都市丛林里的孤独者,躲藏在小小阴暗角落,生活里只有无声的独白。
《国殇》是对殉亡身体的祭奠,舞至此处,我们回到了人的世界。“首身离兮心不惩”、“出不入兮往不返”,那些身首异处在荒野上飘飞找不到回家的路的魂魄,在此刻被赋予了最博大的关怀。从古至今历代牺牲的英雄人物的名字回响在舞台之上,岳飞、文天祥、袁崇焕……人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直到无人生还,女巫再度登台,依旧是鲜红的衣衫,发间却没了鲜花妆点,她捧起荷花池中的一抔清水,为逝者洗去最后的尘埃。
舞至终结《礼魂》的油灯被一盏盏庄严的放置在舞台上,盈盈跳动最终成为蜿蜒的灯河,流向繁星的夜空,邹族的《送神曲》响起,与开篇的《迎神曲》遥相呼应,声声庄严。此刻舞台上每一盏灯都是一个生命的标记、一个魂魄的召唤,神、鬼、人、魂宇宙间的一切生命在此刻都被祭礼与敬重,火光闪烁,众生起灭,使人明白众生都如诸神,也有鲜花飨宴。
《九歌》是一场为当代灵魂而舞动的慰灵祭,然则“神祇从未降临”,众生的苦难只能由众生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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