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昆曲《桃花扇》“留恨碧桃花”

　　每当桃花绽放的时候，总不免让人想到与《长生殿》并称清代传奇“双璧”之一的《桃花扇》。《桃花扇》由曾任国子监博士的孔尚任于1700年创作出来，此后经历三次修改，从诞生之日，便受到戏迷追捧，而孔尚任也因此而丢官。

　　由于曲谱不全，今天的舞台上，按照传统的方式演出的全本《桃花扇》很少见，经常上演的是“眠香”、“守楼”、“寄扇”几出折子戏。另外，就是网上流传的那段经典至极的苏州昆曲学者王正来（1948——2003）“余韵”录音。

　　昆曲《桃花扇》这个剧目，似乎江苏省昆剧院演出最为频繁，也堪称为“上佳”，网上的视频亦基本上是该团的录像。这与“天时地利人和”未尝无关，毕竟，《桃花扇》的故事正发生在南京秦淮河畔。

　　“眠香”一折，展现李香君与侯方域新婚之夜。江苏省昆剧院“闺门旦”青年演员单雯演绎的“李香君”温婉纤柔，羞羞答答，眼波儿流转的都是妩媚。缓缓“前腔”中，李香君无限情深地唱道：“楼台花颤，帘栊风抖，倚着雄姿英秀”，一边与侯方域柔美起舞……当唱到“春情无限”时，她从袖子中取出定情之物——一把折扇，此刻的侯、李二人正“你侬我侬”，未知“亡国”之变数。

　　江苏省昆剧院的另一位青年“闺门旦”罗晨雪曾演出“守楼”一折。“守楼”表现了“李香君”在寒夜对远去的侯方域的思念，“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罗晨雪将“李香君”愁眉不展、相思难熬的一面，刻画得入木三分。

　　如果从表演、唱功而言，当前江苏省昆剧院几位扮演“李香君”的中青年“闺门旦”里，仍属单雯、罗晨雪的老师、“60后”龚隐雷最好。龚隐雷的“寄扇”，展示了《桃花扇》最著名的情节——田仰逼婚，李香君一头撞去，血染“桃花扇”。这一折，“阮大铖”的卑鄙无耻、“杨龙友”的“犬儒”、“李贞丽”的庸俗且又天良未泯与“李香君”的贞烈刚强交相辉映，如电光火石，折射出中国人的四种人格类型。这一折末尾，“李香君”那段“碧玉箫”惟美动听，催人泪下，“挥洒银毫，旧句他知道……”“李香君”经历人生第一次“生死劫”后，内心更为渴望侯方域的关爱，那和恋人“生离”的痛楚，隐隐地触击观众的心灵。

　　王正来的“余韵”，随着他的突然去世，几近“绝唱”。王正来的嗓音，并非“华丽”，而是别有一种苍凉意境。“余韵”乃剧中艺人“苏昆生”唱段，其曲律由北曲“哀江南”套曲组成，其最末一段“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最出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据说，这三句话，在台湾的“两蒋时期”，为当政者避讳。整出《桃花扇》中，我最喜欢的便是这三句话，历史周而复始，它的残酷性的一面，往往被充满“阿Q”精神的国人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