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富谈《风声》

　　截至10月24日，首部国产谍战片《风声》已拿下2.2亿元票房。《风声》“前传”影片的制作也已进入日程，预计明年夏天正式开机，《风声》导演之一、编剧陈国富正闭门筹备“前传”剧本。

　　在受到观众追捧之余，近日也有不少影评人对《风声》提出激烈批评。前天，陈国富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首次回应有关《风声》的争议，并表达了他对电影的真切想法。

　　在《风声》之前，内地观众可能不太了解来自台湾的陈国富，但肯定看过他监制的《天下无贼》、《集结号》、《非诚勿扰》。作为华谊兄弟公司的电影艺术总监，他被称作华谊电影的幕后“操盘手”。其实，他早在台湾就担任过侯孝贤、杨德昌等人的助手，做过影评人、编剧，并执导过《双瞳》、《征婚启事》等热门商业片。陈国富在公共场合不爱说话，在北京也很少跟圈内导演来往，接受采访时更是自嘲“喜欢坐在家里发呆”。

　　观众较真是因为好电影太少

　　记者：《风声》上映至今，现在您对这部影片的满意度有多高，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陈国富：从拍电影的初衷来说，我感到很满意。当初没有野心要证明什么或掀起什么风浪，电影引起的反应已超过我的期待。这样还不满意，就太贪心了。从作品上看，一定有遗憾，作品一定是不完美的。遗憾的地方有很多，比如片中李冰冰把“女红（工）”误说成“女红”，之前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这种错误。但重新做一遍整体效果就一定更好吗？我觉得作品不需要完美。

　　记者：片中张涵予、周迅传递情报的方式被观众质疑缺乏信服力，您怎么看？影片结尾周迅的独白显得过于直露，您在编剧时就是这样设计的吗？

　　陈国富：情报能传递出去本来就有偶然性，是应急决定的，符合真实情况。比如张涵予唱戏传递情报，旁边正好有一个护士听见了，这确实有偶然性。电影情节的设计并非完美无缺，不是按照一个既定的程序进行的。但这样质疑是在钻牛角尖。美国商业大片如《蜘蛛侠》、《变形金刚》，哪一部经得起钻牛角尖的？《风声》就是一个传奇故事，就应该当成一部娱乐片来看。可能是我们的好电影太少，一旦有好电影，观众就太投入，太投入就特别较真。

　　影片结尾设计得很好，很多人看了感动得落泪，觉得买电影票很值。这个结尾一开始就是这样编的，而不是为了应付电影审查制度硬加上去的。《风声》最打动我的是片中顾晓梦、李宁玉两人的情感关系，其实我整个编剧都是按她们关系的主线来发展的。一些观众可能没有理解我的创作初衷。

　　记者：最近影评人对《风声》批评很尖锐，比如洪晃说片中人物心理阴暗，对女性的酷刑在展示“性虐待”，低级趣味，“骗老百姓足以，骗知识分子不够”。您怎么看？

　　陈国富：她的意思是知识分子、老百姓档次不同吧，但我宁愿跟老百姓站在一起，电影就是拍给他们看的。我没想过“低级趣味”的问题，电影涉及的那场战争很残酷，确实很黑暗，不描写黑暗的力量怎么能战胜黑暗？片中刑罚都有真实历史考据，这里没有什么趣味可言。如果观众看到酷刑觉得很爽，那我们就错了。但事实是观众反映觉得看了很不舒服。

　　很多网友对这部电影打分很高，认为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华语大片。但要是没有批评的声音，那也太不正常了。我从来不主动去关注这些信息，觉得很浪费时间，也没法判断谁是善意或恶意的，所以宁肯躺在家里沙发上发呆。但听到批评，对我的创作肯定会有影响。

　　谍战片不可能形成风潮

　　记者：《风声》要拍“前传”和“续集”，编剧的难度在哪里？您认为谍战片会像谍战剧那样成为一种风潮吗？

　　陈国富：“续集”难度更大，因为《风声》最后只剩下两个主角，只能增加其他演员。“前传”比较好编，还可以凭空加一些角色。《风声》已经形成一个品牌，观众认同这个产品，拍续集应该有商业潜力。只要不换掉创作班底和演员，观众就会认可。好莱坞有很多电影续集，但中国之前还没有真正的续集。

　　我觉得国产谍战片成不了一个趋势，难以想象会形成一种风潮。因为谍战电视剧已经一窝蜂，在电影里应该不会再发生。听说《风声》之后还有不少谍战片上映，但要是不卖座，大家就都傻眼了。

　　记者：您说到现在我们好看的电影太少，短期内会改观吗？

　　陈国富：《风声》能让观众觉得好看，是因为我们非常认真，对表演、特技镜头等每项技术都要求很高，不让观众看到这是一部不专业、不负责任的电影。但有意思的是，观众总不忘给《风声》加上“商业”两个字，因为他们不习惯好看的电影是不商业的。好看就是好电影，不好看就不是，为什么非要加上“商业”？

　　中国大量产生好电影，还要很长的时间。但好看的电影会慢慢增多，因为国内市场变大后必然要求有更多好片。过去一部大片独占一个档期，现在谁也做不到。大家需要比拚，最后比拚的是质量。中国电影产业也在进步。比如以前国产大片都在国外进行后期制作，但《风声》是纯本土的，每个特技镜头都是在国内完成。我们是“土法炼钢”，代表中国商业电影目前能达到的一个高度。

　　主流电影起码要让大部分观众看懂

　　记者：您在台湾时拍的商业电影也不乏艺术性。但内地的电影要么过于商业，要么偏艺术而无人问津，您觉得二者能否找到一个契合点？

　　陈国富：我不喜欢把电影简单分类成商业片或艺术片。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把故事说得通畅，同时又要忠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对人性的认识。我要求把故事讲清楚，一般程度的观众都能理解，不能说只有知识分子才能理解。我自己就经常看不懂情节复杂的电影，比如《变形金刚2》。有观众反映《风声》结尾的悬念揭秘太直白，但要是不作解释，可能大部分观众看不懂。这种电影与其叫商业电影，不如叫主流电影更合适，起码它让大多数观众能看懂。至于艺术电影偏小众，其实只要能通过影碟让想看的观众看到就可以了，并不一定非要进影院。

　　记者：您监制过冯小刚导演的不少电影，我们都知道冯导拍片很有个性，你们合作是否顺畅？

　　陈国富：我跟冯小刚是朋友，当初也是他邀请我来内地加入华谊兄弟公司的。大家可能对电影监制并不了解，其实监制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作为一个相对专业的人士，我会跟冯小刚聊电影素材，去拍摄现场看，提一些建议。有时我的想法跟冯小刚正好契合，就能影响到他，有时不对他的路子，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当然，朋友之间交流会很顺畅。

　　我做电影一直喜欢追求创意，我们做《集结号》、《非诚勿扰》都没有重复别人。不重复是一种自我要求，但每次要另起炉灶，会很辛苦。对我来说，做监制还是做导演、编剧，都是表达对电影的喜爱。我并不特别热爱导演生活，当编剧、监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