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甘斯布在戛纳获得影后桂冠

《反基督徒》剧照

夏洛特-甘斯布

　　拉斯-冯-提尔被媒体称为“病态的混蛋”，他的戛纳之行把《反基督徒》这颗重磅炸弹引爆，然后溜走。意外之喜是，女主角夏洛特-甘斯布的牺牲和付出有了回报，她凭借该片成为今年戛纳影后。接受本报专访时，夏洛特告诉记者：“我喜欢那些和我本人截然不同的角色，因为我可以隐藏在她们背后。”

　　暴力、色情、黑暗、裸露？戛纳电影节从来都不乏这样的影片

　　但是今年，所有这些元素都被集中在拉斯-冯-提尔的《反基督徒》里。这部题材具有争议性，画面惊悚、血腥、赤裸的影片让见多识广的记者不断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确切说，他们被女主角夏洛特-甘斯布“吓”着了。

　　颁奖仪式上，夏洛特-甘斯布穿着黑白礼服，有点惊慌、语无伦次地走上台，嘴里念叨着： “感谢导演拉斯-冯-提尔”，捧起了今年戛纳电影节的影后桂冠。《纽约时报》干脆用大标题说：“暴力完胜戛纳”。

　　夏洛特-甘斯布究竟在电影里做了什么？在观众的描绘里，那就像是一场噩梦。“她比8 年前于佩尔在《钢琴教师》中的自虐更胜一筹。”英国媒体调侃道。

　　本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主席于佩尔把最佳女演员大奖颁给了夏洛特-甘斯布。《纽约时报》的影评人颇有用心地写道：“于佩尔和另一位女评委艾莎-阿基多，观众都曾在银幕上见过她们狂野的表演，她们会被夏洛特的表演深深打动，变得很容易理解。”其实他们还忘记了，评委中的另一位女性演员、香港女星舒淇也有过类似的牺牲性表演。

　　“不要被我的柔弱外表欺骗”

　　拉斯-冯-提尔的整部《反基督徒》里，都充斥着夏洛特歇斯底里的叫骂和哭喊。银幕上，她让人敬而远之。

　　坐在记者面前，38 岁的夏洛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谈吐文雅。她的声音很特别，温柔得令人难以抗拒。有记者形容，闭上眼睛，你会以为是在和一个少女对话。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是曾经为她量身定做电影《我的妻子是一个演员》的伊凡-艾塔。这次丈夫陪着她一起来到戛纳。普通人很难想象，这样文静的气质美女怎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把一个神经质女人的疯狂推向极致。

　　几乎每个和拉斯-冯-提尔合作过的女演员，都会愤然说：“我再也不想和他合作了，不知道他想讲什么。”尼可-基德曼在演完《狗镇》之后，会严肃地问冯提尔：“你为什么就这么憎恨女人？”出演冯提尔的影片，所有女主角都会承受极大的压力，这位知名的病态导演既在挑战观众的心理极限，也在挑战女演员的心理和生理极限。

　　有影评人将《反基督徒》列为：“有史以来看过的、最恶心、最让人难以下咽的电影”。在戛纳首映之前，个别提前看过该片的影评人就写道：“我知道拉斯-冯-提尔是个病态的混蛋，但这部影片将是这种病态的极致，毫无顾忌地释放着它的愤怒，根本没有尊重观众的意思，也让你毫无躲避的可能，不得不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心脏有问题的人就不要去看了，熟悉拉斯-冯-提尔的人可以告诉你，我这个警告有多靠谱。”

　　这的确是个靠谱的警告。这部影片分成三部分：悲伤，痛苦，绝望。影片的开篇，夏洛特和丈夫在浴室做爱，每一个细微的身体动作都有特写追踪。他们年幼的孩子因为疏于照看一步步迈向死亡。夏洛特难以承受丧子之痛，不断虐待自己并折磨其丈夫的身心，而且手段残忍的程度节节攀升。女人再次成为罪恶的源泉，连冯提尔本人也承认：“女人的确会让人害怕”。

　　冯提尔强烈的个人风格甚至会掩盖演员的表演才华。看完影片后，大多数媒体对夏洛特的表演关注并不高，在《纽约时报》看来：“冯提尔已经做到最极致，这是他最惊魂的一部影片，让人想起了维米莉-苏莲娜对着她痛恨的男权社会开枪。同样运用了黑白胶片、粗糙的画面质感、使人沉迷的慢动作，手法非常绝妙。”媒体对夏洛特的表演只有简单的一句：“演员的表演很大胆、很真实。”但是，戛纳发现了她。

　　“千万不要被我表面的柔弱、憔悴欺骗，”夏洛特告诉记者，“我知道自己可以很暴力、很疯狂。而且，把自己潜在的热情激发出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她虽然从来没有想过会拍这样一部电影，但是对于所有观众的争议性反映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甚至认为：“大家会有如此各种不同的想法，多有趣啊。”

　　“夏洛特很害羞，但在这部影片的性爱场景中，她完全释放了自己。”冯提尔评价夏洛特说。他甚至笑道：“夏洛特演得太过火，我都控制不了她。”

　　2003 年，夏洛特第一次出现在好莱坞电影里。在《21 克》中扮演西恩-潘的妻子。如今，拍完黑暗、暴力的《反基督徒》后，许多媒体猜测，“她的好莱坞道路也许彻底地关上了。”

　　夏洛特淡淡地一笑：“这从来都不是我的道路，我只是想和优秀的导演、演员合作。”

　　“我隐藏在那些与我截然不同的角色里面”

　　这位新晋的影后并非一夜成名。早在童年时代，夏洛特的完美背景就注定她会成长为电影明星。

　　作为英国演员简-伯金和法国性感猫王塞尔日-甘斯布的女儿，她12 岁时就与凯瑟琳-德纳芙联袂主演，15岁摘得法国恺撒新人奖。22 岁时，她就被导演们誉为全欧洲最天才、最有发展前途的女演员。

　　夏洛特经常在电影里扮演英国女人。但她对《卫报》的记者说：“我是法国人，说法语的时候我更舒服，更能够表达自己，更自然。”

　　从遗传学角度说，夏洛特并没有继承父母最完美的基因。她觉得自己得到的都是缺点，比如母亲的迟钝、平胸、无生气的头发；还有他爸爸脸上一些奇怪的特征：斯拉夫人的颌骨、巴里-玛尼诺一样的鼻子、还有那张像是专为适应抽烟而设计的嘴。

　　“ 我并不喜欢我这张脸，我的身材，还有其他的一切??”夏洛特坦白地说自己，“完全没有好莱坞的典型特征，一点都不‘茱莉亚-罗伯茨’。”

　　夏洛特也绝对不是蜜罐里长大的乖乖女。从外表上看，她也是反叛的一代：穿蓝色牛仔，夹克衫。尽管她对外宣布她正在戒烟，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她很小心地说话，因为她对语言神经过敏，同时也是来自自身的教养。

　　夏洛特低调的反叛意识，更多地被隐藏在她的角色里。就像她最钟爱的那句话：“我喜欢那些和我本人截然不同的角色，因为我可以隐藏在她们背后。”

　　早年，她在影片中都是以“小野猫”的形象出现。13 岁，她就和父亲合唱了一曲《柠檬乱伦》，公然歌唱父女的不伦之恋，引发异常法兰西丑闻争议；14岁，她在《不安分的姑娘》中，她演出内向、反叛的少女，性格是脆弱与凶猛的融合；15 岁，她拍了裸体镜头；17 岁，她在《小小偷的春天》里穿着超短裙和高跟鞋，出演了一个巴黎街头的小混混，偷东西、堕胎，在这个城市边缘过着艰难的生活。但这个角色给她带来的光环几乎盖过了她的父母，获得恺撒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夏洛特还主演过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水泥花园》，这部影片冷静的镜头讲述的有关死亡、性和血亲的故事，夏洛特在片中和弟弟发生超越伦理的性爱。

　　当年，夏洛特22 岁，面对这部被打上了“乱伦”标志的影片，她显得很轻松。“也许我应该被这样的故事吓到，可是我觉得还是挺平常的，还好吧。”她说，“我发现人们常常对自己的亲戚，比如叔叔或兄弟，产生一种肉体的欲望，这完全没有让我吃惊，这是与生俱来的。”

　　在法国拍摄了20 多年的文艺片，夏洛特这位相貌普通、气质独特的女星，也逐渐找到了自己的风格。2001 年，她曾担任过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的评委。

　　“我的心理负担太大”，夏洛特以前一直厌烦自己活在父亲盛名阴影下。她讨厌记者问及她家庭和父亲的任何话题，也不敢轻易尝试唱歌。最近2 年，夏洛特终于可以豁达地面对自己。15 岁时，她出了第一张专辑《永远的夏洛特》；荒废20 多年后，2007 年，她又大张旗鼓重返乐坛，推出第二张新专辑《5 ：55》。

　　在她看来，录音室和拍片现场完全没有交集，是两码事。哪怕现在拿到国际影后的荣誉，夏洛特也不打算放弃任何一项：“音乐更真实，更个人化。演戏时，说别人的台词有很大的乐趣，你可以把自己的很多东西放入电影中。它们看上去的确很分裂，但是又很有趣”。

　　B= 外滩画报 C= 夏洛特-甘斯布 Charlotte Gainsbourg

　　“ 所有内向的人都想大声尖叫”

　　B：拉斯-冯-提尔导演说，他在拍《反基督徒》时并没有什么内在逻辑，那你在演戏时会觉得迷惑吗？

　　C：我只能一厢情愿地跟随着他了（笑）。事实上，他在导戏时并不怎么说话，我会向他提问题，但他也不怎么回答。他不会搪塞别人，只会告诉别人说他确实不知道。我想，他可能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当然，对我来说，还是需要一些适当的指示，比如告诉我是怎样的激情，或者处于怎样糟糕的状态。

　　B：如果换成别的导演，你还会这样不知就里地听从他吗？

　　C：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拉斯-冯-提尔有一种个人魅力，而我也看过他以前的作品，非常仰慕他，相信他，所以我愿意跟随他。

　　B：现实中的你，似乎有些腼腆、内向。怎么让自己做到《反基督徒》中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

　　C：我相信，大多数内向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能大声地尖叫。虽然我外表看上去有些柔弱，但我知道自己可以很暴力、很疯狂。而且，把自己潜在的热情激发出来，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此前，我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拍这样一部电影，但我充分地相信导演。在拍这部戏时，我从来没有主动去考虑摄像机在哪，裸戏会不会让我觉得不舒服。当然，有些段落并不让人舒服，但拍摄之前，导演都会给我充分的时间来准备。相对裸露而言，我想如何表现出深陷痛苦的感情更为重要。

　　B：听说，你在剧本上密密麻麻做了许多注解？

　　C：我只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对戏的理解。每次拍戏前，我都会和许多朋友通电话，我需要和别人交谈，这点对我很有帮助。我记得拍戏时住的旅馆，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实际上我们每天拍戏的时间并不长，下午收工后，我就回房间看BBC 新闻。没东西看了，我就拿出剧本翻翻，写上自己的理解。

　　B：许多观众看到某些极度血腥的段落时，都会闭上眼，或者尖叫，你怎么看待这些段落呢?

　　C：这是我们能想象的。这样的电影当然不会让人很舒服，它会引起争议，激发别人的讨论。当然，我也听过别人对影片正面的评价。这是一部充满了未知性的影片，留下了很多疑问，所以观众怎么反应都是正常的。拍摄这样一部让观众会提出问题的电影，是件有趣的事情。

　　“ 妈妈认为我这次表演是最棒的”

　　B：你的丈夫对你此次的表演有何感想？

　　C：在拍戏前，我就告诉过他，我会怎么演。他很理解我，也知道我一直很想和拉斯-冯-提尔合作。事实上，我很想和他沟通，但他似乎并不太愿意听我说，我能理解他的感觉。当时，他在巴黎，他和我说：“你只管干你的活儿，结束了就回来。”影片完成后，我很想和他一起来戛纳出席首映，但我让他先在巴黎提前看了片，然后再决定，因为毕竟要和那么多观众一起看我在片中的表演会很尴尬。值得庆幸的是，看完后，他同意陪我一起来。我想他很热爱这部影片，对我的表演也感到很骄傲。

　　B：你对自己表演的自信来源于哪里？

　　C：和妈妈交谈，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交谈。

　　B：你们都谈论些什么呢?

　　C：其实我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我每天都向她简短地汇报我干了些什么。她对我很支持，相信我这次的表演是最棒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B：你怎么看待拉斯-冯-提尔总被人贴上“憎恨女性”的标签？

　　C：我明白，导演并不是一个憎恨女性的人。他害怕女人，害怕女人的性行。但我不觉得他有侮辱女性的倾向。我想，他只是把女性置入一种强有力、邪恶甚至暴力的位置。

　　B：当你同意接下拉斯-冯-提尔这部新片时，他正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而你的状况似乎也并不好。

　　C：当时我的状态并不好。我和导演第一次见面时，我觉得他并不喜欢我。当他第二次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演时，我真的很意外。因为第一次的见面很奇怪，我能看出他有多么的紧张，他当时一定处于非常糟糕的状态。而我当时情况也不好，在一次冲浪的时候，头不小心撞了船身，是我姐姐救了我。这次事故以后，我一直觉得头很疼，她便让我去医院检查，结果查出脑部淤血。后来我就进行了一次大手术，手术本身不吓人，只是在头上钻了个洞（笑）。

　　B：拍如此压抑的电影，你是如何排解自己的情绪？

　　C：我会听重金属的音乐（笑），看看有关女巫的书。奇怪的是，拍戏时我经常会做童年时做过的关于女巫的梦。有时候，我会和威廉-达福（男主角）一家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