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17时,79岁的朱旭和老伴宋雪茹照例早早地来到首都剧场化妆间,准备当晚抗震话剧《生·活》的演出。
首都剧场侧厅,鲜花、蛋糕都已准备停当,濮存昕正率领《生·活》剧组成员密谋给剧中的“父亲”朱旭一个意外惊喜——庆祝他从艺60周年。而当人艺党委书记马欣推开化妆间的门,把这个消息告诉朱旭时,老爷子并没有被“惊”着,只是淡然一笑,“我的天哪”。
从化妆间到侧厅要穿过后台,老爷子指着墙上的楼梯说,剧院刚修好时还是那种直上直下的梯子,曹禺带着巴金来看时,都是爬那种梯子上去的,“那时他们还算年轻呢”。
“今天,我们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地聚在我们自己的家,为我们敬爱的、亲爱的,也是最可爱的朱旭老师庆祝他从艺60周年……”50多岁的濮存昕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主持仪式,年轻演员们用标准的“人艺腔”叫着好,而老爷子则眯着眼睛,慈祥地看着大家。
“我先给大家鞠一躬,举办这样的仪式在人艺还是头一回,那些看着我长大的老大哥、老大姐们都没有办过,这让我有一种罪过的感觉。”老人深深地朝大家鞠了一躬。“这60年真叫一晃就过去了。我19岁就到了这里,经历了人艺的各个阶段,我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谁那儿学到了什么,谁的一句话给了我什么启发。”
所有礼物中,最让老爷子兴奋的是剧院送的一本影集,里面是他几十年来的演出剧照。“这是《悭吝人》,我和田冲演的。鞭子本来应该打在屁股上,服装特意在裤子里缝了个垫子,可是田冲一激动就抽到我的大腿上。”翻到《骆驼祥子》的剧照时,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哇,这是唯一一张我和老伴的剧照!”一番感慨之后,老爷子又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在《生·活》中,濮存昕、冯远征、王雷分别饰演老爷子的三个儿子。冯远征送给老爷子的礼物是一个拥抱。濮存昕说,远征是最幸福的,他从朱旭老师手里接过了《哗变》。“《哗变》是朱老师演成功的,我2006年接过来演的时候要努力去够他塑造的形象,压力非常大。但朱老师无私地把他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走过的弯路都一条一条地告诉我,化解了我的压力。”回忆起老人的言传身教,冯远征有些激动。
18时,距演出开始还有1个半小时,仪式结束。“大儿子”濮存昕和“父亲”一起走进了人艺小食堂。“我觉得昨天晚上第一幕的调有点高了。”“没有没有,就是要那种欢快的感觉,到了地震发生的时候才显得落差巨大,我在后台听着,倒觉得第二幕的调有点高了。”爷俩一边吃着打卤面,一边说着戏。
濮存昕是在人艺大院长大的,也是看着朱旭的戏长大的。上世纪60年代,朱旭演《霓虹灯下的哨兵》里的赵大大时,年幼的他看到的只有赵大大身上的冲锋枪。而现在,濮存昕喜欢站在侧幕听老爷子的戏,“我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听他的戏,后来才发现是喜欢听他的台词,他是个‘会说话’的演员,每一句词都砸得瓷瓷实实。”老爷子的代表作很多,也得过很多奖,但濮存昕最喜欢的是获得文化部表演一等奖的《红白喜事》里的三叔,“将来再演《红白喜事》,我就申请演三叔”。
18时30分,距演出开始还有1小时,朱旭不急不缓地走进自己的化妆间,沏上一壶绿茶,检查检查自己的服装,给胡琴定定调。剧院导演丛林说,别看老爷子对谁都笑呵呵的,可是对待演戏却特别严谨。“他有个谁都学不了的习惯,所有演的戏,都把和自己有关的台词用黑笔抄一遍,演出时有什么修改,就用红笔再添上,想要最准确的演出本,找他的小本子就行了。”
19时,在冯远征和濮存昕的化妆间里,大家都在看电视新闻对前一天《生·活》复排首场演出的报道。陈小艺则跑进老爷子的化妆间,和了一段剧里的京剧唱段《苏三起解》,老爷子颇具功力的京胡透过门传出来,依然力道十足。
19时10分,老爷子刚吃了一片润喉片,剧院的保健医生又拿来了一盒保健口服液“生脉饮”。“这是补心的,您一定要喝一瓶。”“好的,好的,我就喝。”不用老伴帮忙,老爷子自己打开一瓶,慢悠悠地喝着。外面走廊里,年轻演员还在笑着说前晚演出中的小岔子。一里一外恍若两个世界。
19时20分,老伴说电视还没打开。“我给你打开”,老爷子顺从地拿过遥控器。画面里,观众正在陆续进场,寻找自己的座位。两位老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谁也不说话。
19时25分,“还有5分钟,我要上台了。”老爷子一手拿着胡琴,一手端着茶壶,走上舞台,消失在大幕后面的黑暗里。剧场内,灯光渐暗,满场观众静待大幕拉开。(记者牛春梅 摄影李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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