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恩-潘领导过去年戛纳电影节的评审团,而伊莎贝尔-于佩尔正准备主持今年的电影节评审团。巴黎,2月27,一场权利的交接,一场前所未有的对话,谈论评审团主席这一职位的荣誉与束缚,短暂,却重要。一条绝对的法则,那就是绝不打破沉默。
第61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主席西恩-潘
记者 :
你们之前认识吗?
西恩-潘 : 我们简短地碰过两次面。
伊莎贝尔-于佩尔 : 是的,在CANNE, 已经有好些年了。您在当评委主席之前经常来CANNE吗?
西恩-潘 : 我想起第一次,那是我才22、23岁,我在洛杉矶一个酒吧里碰见了哈利-戴恩- 斯坦通, 他在第二天就要去参节嘎纳电影节了。而我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欧洲,虽然我有护照。于是我就跟他说 : ‘‘我能够睡在你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吗?’’ 这还是《巴黎 德州》那年 , 我想。
伊莎贝尔 : 这一年我曾经是评委团成员,在迪克-鲍嘉的带领下.那还是1984年。
西恩-潘 : 是的, 就是那年. 我好好地玩了一次, 没有一个人认识我, 我可以静静地在街上散步,也可以去悄悄地看任何我想看的电影, 然后和罗伯特-德-尼罗一起在欧洲旅游了一番。
伊莎贝尔 : 对于我来说, 第一次来嘎纳是在1975年, 为了领取BISTANGO 和SUZZANE BIANCHETTI 奖. 然后在这的第二年, 我的第一部入围的电影,由Liliane De Karmedee 导演的 《Aloise》, 讲述的是关于一个患精神分裂症的画家的故事。
西恩-潘 : 像您这样已经入选过评委的人,您是怎样筹划您主席的角色?
伊莎贝尔 : 我觉得很多事情常常与想象中进行得很不一样。我想这都取决于与这些人或那些人之间的联系与沟通。我得先了解自己,就像为我以前那些角色做准备一样。我想着我该怎么做,等到时刻到了,一切都得心应手。我将会体现出我的信心,当然,就像演我之前的那些角色那样,我会即兴地发挥。
西恩-潘 : 我觉得很幸运, 能够有好电影可供选择,我希望您也能够这样。而我也希望您能够有一个优秀的评委团,当时我的评审团一致通过了两个奖项,一个是颁发给 《墙壁之间》金棕奖,和最佳表演奖颁发给了 «切-格瓦拉» 的班尼史奥狄多路。您经常去电影院看电影吗?
伊莎贝尔 : 是的,尽可能得经常去,但还是没我希望的多。我没什么偏好,什么类型的片子都喜欢看。
西恩-潘 : 然而主持一个评审团可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经验。对于我来说,我很喜欢讨论那些我刚看过的电影,但是,在那个位子上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便是我妻子过来问我一些问题,我知道我都不能够说其中哪一部参奖的电影我不喜欢。因为她有可能会和她的朋友们说同样的话,那样一个获奖名单就出来了。可能不是所有评委都是这么做的,但对于我,我强迫自己一点消息都不泄露出去。
伊莎贝尔 : 不泄漏我自己的感觉对我来说是最难的一件事。没能透露任何东西,喜欢的也好,不喜欢的也好,都是一张莫无表情的脸。您在电影节之前认识您评审团的成团吗?
西恩-潘 : 我和阿方索-卡隆交情不错,也认识其中的4个,但其他还有5个我就一点都不认识了。但是我查阅过他们的作品,我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流。
伊莎贝尔 : 你们经常聚在一起开会讨论吗?
西恩-潘 : 我不想我们太早地,从一开始就讨论那些电影。因为我担心一些否定的因素会影响我们正式的讨论。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一次盛会,而不是要强调一切我们不喜欢的东西。我觉得我们越是多讨论一些电影里的肯定的因素,我们就越多产。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有规律的讨论,这样我们可以积累一些好的东西,我们需要使一些点子焕然一新。 我坚持要铭记第一部入选电影对我们的影响直到最后一部电影放完为止。最终,在开始的四天我们完全没有聚在一起,然后我们每两三天商讨一次,最到最后是每天都见一次。
伊莎贝尔 : 这是一个好的节奏。慢慢地开始,之后加快步伐……
西恩-潘 : 我们需要评审团所有的成员都能够足够的交流,并交换意见。作为主席,需要记住任何一个来自评审团成员的意见。而到最后决议的那一日,讨论也越发清晰明了。
记者 : 您怎么来管理评审团?
西恩-潘 : 尽可能的民主。当我们尊重一个团队时,需要我们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 您想好了吗?伊莎贝尔,是给予一条定向的线路还是一些特别的准则来评定那些电影?
伊莎贝尔 : 我不会这样做,但我知道您曾经这么做。
西恩-潘 : 只是为了金棕榈奖。
第62届电影节评审团主席于佩尔
伊莎贝尔 :
我想我不会从这方面着手,尽管我了解您所处的状况。一个审议是一个主观的决定,尽管评审们相互继任着,但他们每个人都有很不一样的理解和领会。我有种感觉是,金棕榈奖,在某种程度上说,其他奖项也一样,总是和主席连在一起,尽管这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就像 «墙壁之间 » 就和您的名字紧紧的联系在一起,西恩-潘。
西恩-潘 : 但金棕榈奖也有可能是由一部电影放映那一刻间所给予的。这显然不是说我们贬低其他的。
伊莎贝尔 : 什么时候您说过金棕榈奖应该政治化?您想表达什么呢?
西恩-潘 : 我不想用 « 政治化» 这个词,尤其不要停留在它的字面意义上。对我来说,成为一个好的妈妈也是政治化。如果一个电影在讨论中成长,它自我记录在一个时空里,那么它政治化了。
伊莎贝尔 : 毫无疑问,政治化的意义在这里已经无限的扩大了。您的理论对我来说它是一个美国人的,而不是一个欧洲人的。政治化这个词,在欧洲,就像是编辑们唯一用来评论电影的一个词。
西恩-潘 : 实际上,我们尽量和其他评委团成员交流讨论,另一方面应该尽量避免阅读关于电影的评论或文章。
伊莎贝尔 : 这样做太困难了,尤其是每天早上当所有的报纸都堆在浴缸旁的时候。
西恩-潘 : 这是一样非常严格的准则,我也跟我的评委会成员规定了同样的准则。
伊莎贝尔 : 这看起来挺有意思,自己把自己想象成国王,然后建立起一些自己的准则。
西恩-潘 : 如果让我给您一些建议的话,也许像您这样当过评审的人已经知道的,那就是在最后一天别忘了带上一本好书。
伊莎贝尔 : 恩。可以想像当我们困在一个房间里,被孤立着,为了更好地去评判, 在这个时候,一本好书,什么样的内容都可以,比如一本哲学书,它能够让评判更加地客观,公正。
西恩-潘 : 至于我呢,当时我叫了一些按摩师过来。让我们的评审们边做按摩边商议。决议的那一日可真是奇特啊,我们完完全全地与世界隔离了。没有手机,和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
伊莎贝尔 : 这就像是一个游戏。我们被关在一个美妙的塔里,奇怪的,但又刺激的,我们有剪裁的筹码,当然,这只是一个游戏。
西恩-潘 : 我有些惊讶您这是第一次成为评委会主席,为什么之前您没有当选呢?
伊莎贝尔 :
我来嘎纳经常都是和我的参选作品一起来的,要不然我就是在拍戏。
记者 : 能够主持这次的评审团,您觉得这是一个荣耀,一种骄傲吗?
伊莎贝尔 : 是的,当然。但首先我觉得这是一种消遣,我乐在其中。
西恩-潘 : 我呢,我也觉得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我的评审团成员都非常的讨人喜欢。去那之前,我跟自己说,每天晚上一定要早睡,为了自己看起来能够充满活力。而在以往我所参加的电影节,我都是在玩到很晚,电影却看得很少。但这一次,我给我的评审团做了个好榜样。
伊莎贝尔 :(笑)对,就像之前看到电影杂志文章上描述的,您对他们说 : ‘‘要早点睡觉’’。看来我也得跟他们说 : ‘‘所有人都给我8点睡觉’’ !
西恩-潘 : 实际上,那些好的电影真的令人振奋。评审团只能要求重新审评至多3部的电影。我没有要求他们大家都得凑在一起看,相反,我主张每个人都能够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但是呢,我安排了其他人员在电影放映的时候监管他们…
伊莎贝尔 : 是为了使他们不瞌睡吗?那这样当评审团主席不是像在监管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吗?
西恩-潘 : 完全正确。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电影导演,有时我的电影也在电影节参选电影中。我强调电影观看的完整性,而每个评审看时都能够眼睛一亮,为之振奋,而不是昏昏欲睡。对我来说,做为评审主要的一个职责,那就是完整地观看一部电影。这也是唯一一件我严肃强调的事情。任何事情都能有它一定的影响,而有些元素对我们之中每个人的影响也有所不同。当我们和公众一起观看一部电影,或是被独自关在一个房间里观看,那种感觉与对电影的理解是很不一样的。即便是早上的放映或是晚上的放映对我们的感官也是有所区别的。每一种都能激起它自己的水花。
伊莎贝尔 : 您把有些电影放在早上看,有些电影放在晚上看吗?我知道有些评审团主席强迫他的成员们从早上8点30就得坐在放映厅里。
西恩-潘 : 这是不需要的。对我来说,最好的方式是分散甚至消除你的领导权,而不是强迫他们跟你做同样的事,当你不强迫他们的选择时你就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伊莎贝尔 :
这样的话,我想我会得到尊重的。而这也是我最终想获得的。
记者 : 您对你主持评审团期间有觉得遗憾的事吗?
西恩-潘 : 有一件。这也是我正想跟你们交谈的另一个话题。当一个还没被分发销售的电影被电影评论杂志或是好莱坞评论家们批评过后,它的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毁了。
伊莎贝尔 : 去年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西恩: 《切-格瓦拉》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做为一个主席,你不能对任何一个电影表达出你的感觉,直到你被邀请,并成为主席,你的出现就使该电影增色不少。我觉得这样很酷,你出席就行了,而没权利在审议决定之前谈论这部电影。您已经知道都有谁在您的评审团里吗?
伊莎贝尔 : 我已经知道两个。我希望我们更多能成为一队朋友,而且我们很快就能跨越语言那道障碍和那些大会的外交礼仪。您一直和您的评委团成团保持着联系吗?
西恩-潘 : 是的,和所有人。您想着会和家人一起来嘎纳吗?
伊莎贝尔 : LORENZO肯定会随我来,我的21岁的儿子,他爱极了电影。毫无疑问,我的女儿LOLITA也会来加入我们,她是一个演员。不过最小的那个,ANGELO,他才11岁,他得上学。他周末会来。您知道这里的年轻人都热爱您吗?
西恩-潘 : 比起美国的年轻人来 ;这里的爱我多一些。
伊莎贝尔 : 您现阶段在准备什么呢?
西恩-潘 : 我正在为两部电影争取两本书的版权。期间,我会出演部电影,和NAOMI WATTS 一起出演两个CIA探员的故事,他们艰巨地完成任务, 却被牵扯进布什政府在尼日尔和伊拉克之间非法的军火交易中去。
伊莎贝尔 : 我开始在比利时拍一部法语电影,然后我会回到剧院去,在巴西,纽约都有演出,在一出由BOB WILSON指导的戏里,在巴黎已经上演过。
西恩-潘 : 您能说多少种语言呢?
伊莎贝尔 : 英语,我想能说地更好些。法语,意大利语。还有俄语,我在学校里学过。我说得不太好但玩玩就足够了。另外,我在俄罗斯拍过一部电影。
西恩-潘 : 能说英文和法文就容易多了。对于主管评审团来说已经很完美了。可是你知道评审中有些人不懂得这两种语言吗?所以呢,你评审团里有另一个名成员,那就是翻译。
伊莎贝尔 : 是啊,而且在这里,必要的话,我都觉得需要学中文了,至于翻译,可得小心选了,一不小心他就有可能是密探。
西恩-潘 : 这可要小心了…最终,您要怎样准备您的这次新官上任呢?
伊莎贝尔,我会边考虑边做准备的,而且我也知道嘎纳会带给我们一些世界上新的事物。我希望她不会太糟糕,却有许多新的希望。现阶段我们这个世界有些脆弱,越是这个时候电影和嘎纳更是不能有聋又瞎,我们不能在无声中度过危机和混乱的环境。
西恩-潘 : 您曾经主持过评审团吗?
伊莎贝尔 : 我曾经是2002年AWARDS欧洲电影评审团的主席,那一年我们认可了克里斯多夫•奇士勞斯基和他的 « Tu ne tueras point »,这是十诫的第十部电影。
西恩-潘 : 我曾经领导过巴黎电影家评审团。有一天,在酒店里,我碰见了佩德罗-阿莫多瓦,他靠近我并跟我说 : “西恩-潘, 你能想象有一天你成为了什么什么主席吗?
伊莎贝尔 : 嘎纳是一个幻想中的王国,虽小但却统领着那些最强大的国家,一个梦想的国度,虽然时间很短暂。您在旧金山曾经看过欧洲电影吗?
西恩-潘 : 最后这十五年,大多数我看过的电影都是给孩子的。从今往后我试着去我家附近的电影院看看电影,尤其是法语的。老实说,我不太常去电影院,这就是为什么我非常热爱我的嘎纳之行。真正的感觉到看电影是多么容易。这有点像去参观一个美术馆,非常轻松地去看我想看的东西。另一方面,作为评审团,人与人之间不是一定要相互喜欢,但一定是互相尊重。另外一个忠告是…我已经跟GILLES JACOB说了,由于人太多导致交通堵塞,我们在从我们住的CARLTON 酒店到电影馆这段路的车上太浪费时间了。我的主意是坐船到放映厅。最坏的事是晚上的那场需要穿正装,我感觉是我以机器一样的速度穿好我其中的一套西装,就像在LE JOUR SANS FIN里演的一样…然后我跳进车里。我坐船去放映厅的那两次可是舒服极了,THIERRY FREMAUX说要是我跟你说这个的话他就杀了我。
伊莎贝尔 : 您倒是给了我一个好主意,我会请求要一架直升飞机 !
西恩-潘 : 实际上,对嘎纳电影节来说,你比我了解的多很多,最后,我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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