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分:6分
我以为,解读一部作品,是要寻找到一个开启这部作品的钥匙。而在此剧中,可以找到的钥匙太多了,可这些钥匙并不能解释全部问题,只有这一把庶几能够起到钥匙的作用。我选择的这把钥匙,便是对于中年危机的表达。
主人公老迟是一名中年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所面临的问题,便是所谓的危机——危及个人的危机,这些危机来自于家庭、情感等方面,属于任何一个中年人都面临着的危机。老迟又是一名教授,是一名知识分子,所以他的危机也可以理解成是中年知识分子的危机。可是,这些危机看似具有普适性,但如果我们扒下这层外衣进而关注老迟的思想面貌,便会发现这种对于中年危机的表述,完全是一种个人化的表述。
这里要提到一个辨认知识分子的着重点。知识分子是用头脑用思想进行创作的,所以我们关注知识分子时,几乎可以完全抛开其生存状况,而只关注他的思想状况。
我们都知道塔可夫斯基,也应该都知道塔氏后半生一直是在意大利进行电影创作,并且在他后半生一次都没有踏上苏联的土地。阅读塔氏的《雕刻时光》及《时光中的时光》,我们在其身上可以看到苏联知识分子的整体境遇:如果不能向政府妥协,便要遭受被流亡的后果。在当时,随便拎出一个知识分子便可以知道这种境遇,比如索尔仁尼琴,比如布罗茨基……当然,是否被流放关系到一个知识分子的立场问题,即知识分子无论左右,不管新旧,遑说自由主义还是民粹主义,都是某一利益的代言人,与政府合谋者加官进爵,而政府的对立者便遭到流放。
以此为观照点,我们可以发现剧中对作为知识分子的老迟的思想状况丝毫没有提及,这样,我们就很难理解老迟为什么如此落魄(他的形象与我们常见的教授实在是大相径庭),同时便很难理解老迟所指导的女研究生为什么因为老迟而无法毕业。而这些被丢掉的信息,恰恰阻碍了我们对作为知识分子的老迟的进一步理解。
艺术创作是关于人的创作,任何艺术创作都要以人为基本点,也都要树立起“这一个”典型人物。这样看来,老迟的思想面貌被抹杀,其便已经失去了知识分子代言人的地位,从而成为了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可既然是一个普通人,便相应地必须具有更大范围的普适性。可是,老迟的教授身份首先便与普通人分割开来,再加上其所思考的问题并非普通人所思考的,更进一步抹杀了这种普适性,所以老迟便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地位——既非知识分子,又得不到大众的认同。
如此,我们便可以从老迟身上看到他的原形——邹静之。邹静之是作家,抛开知识分子所应具有的素养不谈(有很多所谓的作家确实不能算是知识分子),我们可以说邹静之是知识分子,而邹静之本人既写现今被认作高雅的诗,也写最贴近大众的电视剧。这种身份的转换难免造成邹静之本人的落差,这种落差便是老迟这个形象的地位——既脱离了知识分子范畴,又不愿完全融入大众。所以,我们可以说,老迟就是邹静之,邹静之是在言说自己所面临的“中年危机”。
对于这部作品,我是充满了失望的。作为一部关于灵与肉的作品,其所关注的应当是人类的困境,起码也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的普遍问题。可是,邹静之先生关注的是自己的身份、位置的问题,甚至连最基本的时代感也寻不见踪迹,里面所提及的看似永恒的问题则成了噱头,成功地将其完全变成了个人的书写。而这种书写是否有价值,明眼人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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