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斌:古装剧标杆《雍正王朝》背后

　　1999年元旦，一部44集历史题材电视剧《雍正王朝》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这部既没有暴力和情色，也没有美女和噱头的历史剧，却是央视该年度电视剧的收视冠军，而该剧的主配角、编剧、美术、音乐、剪辑甚至主题曲也一举囊括了当年度金鹰、飞天等众多奖项。

　　在中国电视产业近30年历程中，《雍正王朝》无疑是业内公认的一部重要作品，一部中国历史题材电视剧创作中承上启下的经典之作。为了更好地检索那段宝贵记忆，《综艺》记者走访了《雍正王朝》总制片人苏斌。

　　偶遇佳作

　　到北京后，苏斌买了一箱方便面、一堆瓶装矿泉水以及火腿肠等快餐食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这部小说，整整三天三夜。

　　1995年初夏，海南人苏斌准备到北京出差，朋友们都到海口机场来送行。送行的人中有位名叫郑光伟的书友递给他一套三卷本的小说，好供他打发旅途的寂寞时光。送书的同时，这位书友跟苏斌说了一段对其产生重要影响的话：“这作者简直就是金庸和黄仁宇的幻化之身，这小说可以视为《鹿鼎记》和《万历十五年》。”这套书就是二月河的小说《雍正皇帝》，被文坛誉为一部“50年不遇甚至百年不遇的佳作，是《红楼梦》以来最为耐读的长篇历史小说”。

　　“正是朋友对此书的赞誉，让我在飞机上好奇地翻阅起来，谁知拿起就不愿放下，连续看了三个小时，真正是到了欲罢不能的份儿上。”于是到北京后，他买了一箱方便面、一堆瓶装矿泉水以及火腿肠等快餐食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这部小说，整整三天三夜。

　　“看完以后感觉非常激动，很多年没看到这么好的书了，由于我自己是做出版的，当时不知道还能为这本书做点什么。”经过多方打听，苏斌了解到《雍正皇帝》作者二月河原名凌解放，是河南省作协副主席。早年曾为军人，40岁以后才开始创作，他的《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作品为一个系列，其中的《康熙大帝》已经被改编成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播出。

　　被《雍正皇帝》搅得激情澎湃的苏斌立刻将小说推荐给挚友刘文武。因为同样做出版工作，刘文武对苏斌推荐的书非常重视，用了三天多时间读完，得出同样结论：这是一本难得的佳作。两人遂萌生合伙把这本书改拍成电视剧的想法。很快，苏斌他们启程赶赴南阳。“事情似乎比想象中顺利，我们有幸找到二月河本人，并以15万人民币购买了《雍正王朝》的电视改编权”。

　　六易书稿

　　前后持续了两年零七个多月后，最终改编剧本由身体欠佳的刘和平躺在床上口述完成。据说，剧本完成的那一天正好是历史上雍正皇帝逝世262周年纪念日。

　　从二月河那里购得《雍正王朝》电视剧改编权后，苏斌开始着手组织创作队伍进行拍摄准备，而首先要进行的就是撰写剧本。

　　经朋友介绍，苏斌找到编剧刘和平，由他负责剧本的主要撰写工作。同时，苏斌与刘文武以及导演胡玫一起，也为剧本撰写出谋划策。

　　为将小说的“好读”变成电视剧的“好看”，并且忠实原著，“剧组的策划班子先提出原则：忠实原著应该是对原著精神的忠实，原著中非常精彩的地方要尽量保留。在这两个原则下，放手大胆进行再创作”。

　　因为制作团队的成员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接触电视，都不熟悉电视剧剧本的撰写套路，所以改编的程式也很不“专业”。刘和平甚至被苏斌惹火，质问其“不停要求修改的理由是什么？”苏斌说，“为什么还要改？我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就是凭‘感觉 ’。我看小说的时候非常感动，甚至感动到流泪，但看剧本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终于，当苏斌看到第6稿时，连叫了三声好。“最终播出的电视剧是按第6稿来拍摄的，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刘和平是一个很专业的编剧，也是一个奇才，他能把大家的意见融合并加以超越。”

　　其实，刘和平只是这个剧本的众多编剧之一，在他之前苏斌已经试用过好几个编剧，都因为达不到他的要求而放弃。前后持续了两年零七个多月后，最终改编剧本由身体欠佳的刘和平躺在床上口述完成。据说，剧本完成的那一天正好是历史上雍正皇帝逝世262周年纪念日。

　　“雍正”不期而至

　　就在苏斌他们四处奔忙却一无所获的时候，剧组里一个早已定下角色的演员主动要求出演雍正，这个演员就是唐国强。

　　电视剧《雍正王朝》播出之前，雍正皇帝在人们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弑父杀兄、严罚酷刑的暴君，传说中的“血滴子”更能反映治下的血腥。然而电视剧《雍正王朝》却一改成见，在屏幕上塑造了一个心忧社稷、丹心爱民的慈君形象。他不但善营经济，而且他的那些酷刑与杀戮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

　　可以说，《雍正王朝》中的雍正是一个弹性极大的角色，一方面他是政治斗争中的狠角色，为位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勤勉治国的好皇帝。而找到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成为一段时间内困扰苏斌的问题。“我们是一个从来没有拍过电视剧的组织，行内叫‘草台班子’。也找过几个当时知名度较高的演员，有的是没听说过我们剧组，所以拒绝；有的是开价太高，我们承担不起，只好放弃。”

　　就在苏斌他们四处奔忙却一无所获的时候，剧组里一个早已定下角色的演员主动要求出演雍正，这个演员就是唐国强。

　　“开始本来准备让他演八爷，但是他说自己背了两三千字的台词，想在我们面前表演一下看能不能演雍正。于是我们就让他试演了一下，用了四个多小时，包括背台词、走戏和角色阐述，最后大家一致觉得他很合适。”

　　“唐国强其实早在《三国演义》中就把孔明塑造得很好。拍摄《雍正王朝》时，唐国强读原著查清史，台词做成卡片随身携带，上千字的台词随口拈来。”苏斌认为唐国强能演好戏的主要原因是“他有文化底蕴，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他喜欢读书、练书法，是一个有文化的演员，现在有文化的演员不多见。他的另外一个特点是朴实，山东人特有的那种朴实，没有朴实是很难塑造伟大人物的。唐国强饰演诸葛亮和毛泽东后，终于摆脱了他以往示人的小生形象。这次塑造雍正皇帝，对他而言是一个新台阶”。

　　“弱女子”挑起“男人戏”

　　由于胡枚从未拍过类似大剧，该剧又是被称为“男人剧”的作品，大家对她能否成功驾驭心里都没底。

　　《雍正王朝》是一部以男人为主的帝王戏，而导演却是一个“弱女子”——胡玫。胡玫1982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学员之一，与她的同班同学张艺谋、田壮壮同被称为第5代导演。1983年刚毕业时就因导演《女儿楼》获意大利第32届萨尔索国际电影节特别奖。之后，她被中国电影家协会、当代电影杂志、中国电影报联合评为当代“中国十大青年导演”。可就是这样一位颇具实力的电影人，竟然已是苏斌找到的第十几位导演。

　　1997年春节，苏斌和刘文武拿着二月河的《雍正王朝》找到胡玫。希望她能在看完小说后提出一个可行的拍摄方案，并给正在进行剧本改编的刘和平提供一些操作性强的建议。苏斌他们这么做也是想借此了解胡玫的想法以最终确定导演人选。“胡玫看了剧本后，很迫切地表示这部作品带给她巨大震撼，她会怀着恭敬的心情接受这个剧本。当时我们感觉她挺真诚，于是决定由她来执导。”

　　由于胡玫从未拍过类似大剧，该剧又是被称为“男人剧”的作品，大家对她能否成功驾驭心里都没底。其实胡玫自己亦有所犹豫，但好强的她又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希望能通过此剧来突破自己。“剧中，胡玫调动各种艺术手法，展示了壮怀激烈的历史大环境下，坚忍的雍正皇帝所经历的一条困难重重的治国之路。”苏斌说。

　　“贱卖”的艺术精品

　　苏斌感慨道：“如果当时中国电视剧市场有好的竞争机制，《雍正王朝》的价格会更合理。”

　　由于是第一次拍电视剧，苏斌等既不熟悉运作模式，又没有广阔的人脉资源，《雍正王朝》剧组融资非常困难。为了能够维持剧组运转，顺利完成这部作品，苏斌只好向朋友借钱。

　　“朋友那里借，银行也贷，不管是借钱的朋友，还是贷款的银行，都是在看了剧本、至少看了这部小说以后才划钱给我。因为大家都是有文化、有眼光的，知道这个剧本值得投资。从朋友那里借了1000多万元，银行贷了800万元，其他渠道筹了400多万元，总共加起来投入了2500多万元。”

　　1997年10月7日，经过两年多筹备，《雍正王朝》终于开机拍摄，并于1998年末完成制作。苏斌等人首先找到中国国际总公司收购该剧，全剧44集，报价3200万元。因为当时清宫戏泛滥，央视拒绝了剧组的报价。

　　“开始中央电视台不要这部剧，我们只好到各省台去推销，结果他们也都不敢要。最后只好又找到中央电视台影视部，请他们去九华山庄看片，看完觉得不错。后来他们把片子拿给当时的台长杨伟光看，也觉得很好，最后用2600万元买走了这部剧。”

　　其实，《雍正王朝》能够播出还因为一个历史性的巧合。1998年，我国南北方水灾，同时中央也开始反腐倡廉的宣传，而《雍正王朝》主要内容也是赈灾和反贪污，历史和现实的暗合让该剧有了强烈的时代性和共鸣感。该剧自1999年1月3日播出之后，在社会上引起巨大轰动。第一次播出的广告费回收资金达到6000多万元，导演胡玫亦一举成名。

　　“对制作方来说，这部剧在经济效益上其实并不成功，仅2600万元就把所有权都卖出去了，除了台湾市场回收了800多万元外，其他没有一点收入。后来，《雍正王朝》在中央电视台重播了很多次，先是在中央电视台一套一天播出一集，后来是中央电视台八套一天播出两集，赚了多少广告费啊！”苏斌感慨道：“如果当时中国电视剧市场有好的竞争机制，《雍正王朝》的价格会更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