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
《落地,请开手机》在北京卫视播出,开播第一天就创下了北京卫视全年最好成绩,首播当日收视率达6.73,之后收视率节节攀升。除了主演
孙红雷的市场号召力外,掌舵者、导演李骏同样也是这部作品的最大功臣。李骏曾是
王小帅的同窗好友,九十年代中期下海经商,2003年才重回影视圈,也因此,他比大多数导演更具商业头脑。虽然拍片不多,但部部收视率强劲;虽然资历尚浅,但包括
张丰毅、
李幼斌、孙红雷这些据传“不好合作”的一线演员,都很认李骏这块招牌。而且,李骏的身价不菲,在投资方眼中,他是一位很“贵”的导演,据说比导演高希希的片酬还要高。原因为何?《落地》编剧雷婷只用一句话来描述:他非常有导演“范儿”。
创作者要把观众当回事 记者:现在很多人都在谈论这部戏,作为导演,听说你是从剧本就开始抓起,当时故事的创意是怎么来的呢?
李骏:起源于有人找我拍一个关于空姐的故事。从商业角度讲,写空姐无非是写美女,大家都想看美女在生活中落难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们就写一个美女落难的故事吧,但她不能真的爱上流氓啊,那就写一个假装的流氓吧。最原始的出发点,很简单,我想拍一个好看的故事,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事。
记者:这部戏中孙红雷和傅晶的感情戏确实非常有吸引力。
李骏:我们在创作剧本时,是用图表来创作的,我们会做非常多的坐标图、曲线图,比如这两个人走到哪一步应该呈现什么样的曲线,它肯定不能一帆风顺,肯定要经历无数次折磨,其实观众同时兼有施虐和受虐心理。当你分析了这种心理后再去创作,情感走到哪一步需要打什么结,打多大一个结?是死结还是活结?这是非常技术性的问题。
我个人认为,作为创作者很重要的就是对技术能力的掌握。现在很多编剧不是特别重视这个问题,认为只有强烈的内心感受就能写好作品。我觉得在今天,电视剧一定是商业作品,那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那是你个人的经历、体验,到最后才会发挥出来。我觉得,从做剧本开始,我们就要非常技术性地想大家喜欢看什么,如何让观众始终追着你走。
记者:看来,你是个很理性的导演,商业色彩更重?
李骏:我个人认为我是个职业导演。职业导演是你想要拍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就像设计师或者建筑师,他肯定有他个人的风格,但是他要受命于雇主,这一切满足完之后,才能施展自己的个性。对我来讲,我肯定有我自己的个人符号,但是,更多的我会服从剧本需要,于是,所使用的技术手段也不一样。比如我曾经拍过一部《中国式结婚》,这个戏我所有镜头都没有动过,我很想让它凝固在那儿,因为全中国人的生活都一样,都是要钻进圈套里去结婚,离婚,打家庭的仗。
我可以拍各种各样风格的戏,就是希望对收视产生影响。包括《落地》,都是情节性相当强烈的,我使用大量运动型镜头,就是要营造出一个不停发展的气氛,没有什么事能阻挡住它往前滑行。
她的词不达意、缺乏想象力帮了她 记者:《落地》中孙红雷和傅晶的表演非常规,也相当抢眼,你对他们的评价是什么?
李骏:孙红雷应该是超出我的预期,他加入了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也做了很大改变,他的成功一直得益于北方硬汉的形象,但在《落地》里,这个人物不是这样的,他要同时饰演三个人(沈亢、假王浩、真王浩),之间的分寸要把握好。而且饰演的流氓是一个地痞无赖,更像香港《古惑仔》系列的感觉,很赖。他花了很多工夫,琢磨那样一种感觉,寻找那样一种状态。
李小晚,我们就希望找一个新人,因为如此弱势的女孩,如果我们找的是腕儿,从观众心理上就已经产生不可信。如果把小
陶虹找来,她已经不是真正的弱势,所以,小陶虹演《保姆》,反正我看就不信任,她再可怜我也不信任。要找一个新人,但又要找一个相当具有演戏能力的新人。
坦率说,傅晶在试戏时是最差的一个。她私下看过五集剧本,特别喜欢,所以心态就不一样,强烈想要获取这个角色的出发点导致她表演走形,杂念很多。她演这么多年戏,有人说她演戏缺乏爆发力,所以,她使劲展现一种爆发力。但很可惜我们需要的不是那样一种外在爆发力,而是绝对的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所以,她试戏时是最糟糕的一个。
之后,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希望跟我谈一次,我们就在咖啡馆聊,但是她所有的人物分析让我听了一头雾水,我就跟她说了一句话:你所有关于角色的谈论只会让你的分继续往下掉。她很绝望。可是那天她在跟我谈论角色时,她那种词不达意,表达能力之弱,那种缺乏想象力的笨拙,让我觉得她就是小晚。
现在,我得说,她非常完美地演绎了这个人物。她的笑容让李小晚变成了真正的活人,那种傻傻的很没有心机的笑。
大演员遮“丑”展魅力 记者:据说刚开始拍摄时她的表现让孙红雷很痛苦?
李骏:一开始会有,红雷也怕,如果对手不行,整部戏就出问题。但是演员感受演员和导演感受演员是不一样的。演员就感到这一刻是不是舒服的,但实际上,有时候两个人演的都投入得不行,但出来的效果未必就好。而对于导演来讲,并不想看到他们所谓的用真情去演戏,我要看到机器里的那种状态,以及我要下剪子之后所能成形的状态是否感动。
比如《中国式结婚》,演
辛柏青爸爸的老演员,演一个老知识分子,身上那种酸气呈现得非常好。可是,在现场他会让对手非常痛苦,因为他记不住台词,他经常游离是因为他记不住台词,可我在监视器前感觉他演得太好了,他的游离正是你要的,正是一个知识分子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人的那种状态。这是现场演员不能感受到的,可是对一个导演来说,要的是结果。
我不知道
孙海英是不是有这个特点,他演的戏别人演不了,就是那种“啊,嗯”,但是很可能就是当时他忘了台词。从我的经验来讲,有很多大演员表现出来的独特魅力,很多时候跟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两回事。没办法,他得遮一下,这很有意思,因为他非常规,他演的是这一个,而不是这一片。
记者:国外演员服从导演,国内演员更强调自我,拍摄中和演员沟通,是不是也有技术性的问题?
李骏:这是必然的,职业导演掌握的不仅仅是拍摄技巧,还有和演员之间的对话。有人说李幼斌不好合作,孙红雷、张丰毅不好合作,但这些人我都合作了,他们都非常好合作。好莱坞也有很多明星有个性,其实这些明星也是出于商业考虑,观众就想看这样的,他必须维护他这样的形象,如果剧本及导演不能满足他的想象,可能就不好合作了,他更多强调自己怎么演。如果剧本或者团队比他想象得还要好,他也不傻,他一定会愿意合作。
现在我们对导演的理解是有偏差的,会认为导演是权力的象征,其实不是,这只是工作分工的不同。任何时候对话都是平等的,再好的导演,都有他不全面的地方。当演员提出看法时,可能有些导演会认为演员触犯了他的权威,于是反应过大,最后矛盾不再是原始出发点。
要悬念也要不讲理 记者:你拍的戏,除了《中国式结婚》外,其他都有强烈的悬念,但也暴露出不少破绽,可观众却愿意追着看,为什么?
李骏:有人好奇我为什么拍《中国式结婚》,觉得这根本不是李骏的风格。其实拍这戏的初衷挺逗的,我的朋友说我是一个缺乏家长里短基础教育的人,我就想难道我真拍不了这种戏吗?后来就拍了。但《中国式结婚》原本叫《妇产科男医生的婚事》,这是我想拍的,等卖片时,发行方希望改名叫《中国式结婚》。他们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你们别问我,我不具备决定权。你问我,我肯定会说:太傻了。”但是,改成这样,只要卖得好,也没所谓。
不过我还是喜欢拍逻辑性很强的戏,但是电视剧的规律是逻辑太严谨也不会好看,考虑到商业因素,电视剧就是要环环解扣,每一秒都要去计算收视率,一定要有漏洞,一定要不讲理。《越狱》《迷失》到现在为止都是不讲理的,就是要骗你,让你上当。《24小时》第一季在逻辑上完全不通,但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人爱看?这就是思维的进步,在前面把剧情推到最极致,到最后一集不讲理。
《红色追缉令》,很多人都说这个结尾太唐突了,我也觉得很唐突,但是也没办法。这原本是25集的剧本,但写到第14集时,发现已经是30集的内容了。如果写完就60集了。后来因为档期、资金问题等,拍摄到一半时就匆匆结尾了。本来结尾想做个人物关系大翻个,李幼斌、果静林兄弟相认后,观众发现弟弟才是隐藏最深的人,但到后来没有完成。这个戏是我心里的一个结。《落地》我打算拍续集,也许我会拍结尾孙红雷挨那一刀前三个小时的故事,拍成个20多集的电视剧也说不准。
记者:你正在拍新剧《禁区》,请到了张丰毅、王学圻、巍子,都是实力派演员,据说你要把《落地》中没完成的想法用到《禁区》里?
李骏:是,《落地》涉及国安,当你想设置更强烈的扣时会有问题。现在大家看到的版本里一些社会阴暗面和最具视觉、语言冲击的情节都被删了,现在看《落地》片头,就像是一个软软的爱情戏,不得不说是个遗憾。我希望把《禁区》做得更极致,情节与人物的对抗更强烈。剧的后半部分,男女主人公爱情上的撕裂感会很厉害。在这部戏里,张丰毅非常酷,王学圻永远把一个人物演得模棱两可,让观众不停地猜,我觉得这是演员表演最好的状态。
(责任编辑: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