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长春7月6日电 吉林省农安县电影放映公司经理孙友清已经为农民放了30多年电影,感觉好电影越来越少。不久前,第九届中国长春电影节暨改革开放三十年农村电影题材展在农安县合隆镇启动了“农村电影大集”,农村题材影片《赣南之恋》被选为首映片。电影开演前兴致勃勃的农民观众来了足有5000人,等到快散场时,基本上只剩组委会官员和摄制组成员。回想当年《喜盈门》放映时人山人海的场面,孙友清困惑地问:“谁能再给农民拍一部《喜盈门》?”
好多年没看过《喜盈门》那样农民喜欢看的影片了 《喜盈门》是上世纪80年代初一部反映农村婆媳关系的轻喜剧。当年观众达5.7亿人次,创下了新中国观影人数最多的记录。导演赵焕章回忆说,影片在上海放映时,观众的笑声在四五十次;到了济南,笑声是七八十次;再到烟台,笑声达到一百多次;到了县城平度,笑声是一百二三十次;真正到了农村,笑声是一百七八十次了。
孙友清说:“像《喜盈门》这样靠近农村、靠近农民的影片好多年没看见了。”
近年来,孙友清放过《英雄》《神话》那样的大片,可是农民不爱看。“一会儿古代一会儿现代,把人都搞糊涂了。”孙友清说,“
赵本山等笑星主演的《男妇女主任》《落叶归根》等,农民挺愿意看,但是看完呵呵一笑就完了,总觉得缺点啥,而且感觉有点假,跟实际生活有距离,总感觉和农民隔了点啥。”
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电影经历了一场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历史性变革,农村电影也受到重大冲击,近年来创作数量虽然有所上升,但是具有广泛影响的高质量的作品依然比较少。国家广电总局副局长赵实认为,当前农村题材电影创作的主要问题是创作视野狭窄,思想力量薄弱,作品缺少史诗品格;缺少生活积累,题材单一、雷同,作品虚假,多样化不够;投入不足、制作粗糙;表现手法陈旧、俗套。
为啥20多年没有再出一部《喜盈门》 长影是新中国电影的摇篮,农村题材电影是其创作的重要部分。近年来,尽管长影也拍摄了《九香》《喜莲》等农民喜爱的农村电影,但是农村题材电影的数量和质量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甚至七八十年代已不可同日而语,一些优秀的剧作家和导演纷纷放弃了农村电影的创作、拍摄而改拍电视连续剧。
“主要是农村题材电影收不回成本。”长影集团董事长赵国光说,电影国内市场细分为四块,一是院线,二是央视电影频道,三是部队发行,四是光盘等版权的收入。没有500万元以上投入的影片,一般进不了院线。进不了院线的电影,电影频道收购一般60万元-80万元,光盘等版权可收入10万元左右,部队10万元左右。就是说,进不了院线的电影,收入只能在100万元左右。农村题材电影,如果拍胶片的电影,投入应在200万元以上。这就意味着有一半成本收不回来。拍数字电影投入较小,收回成本相对容易。但是这种数字电影影响有限。如果电影频道收购稍一降价,数字电影也难以回本。
《九香》《喜莲》等影片的编剧杜丽鹃已经10余年没有写农村电影剧本了,改写都市电视剧。这两部片子的导演孙沙近年来也主要在农村题材电视剧领域进行创作。杜丽鹃说:“剧作家也得养活自己啊!”
“过去都是一流的编剧和导演在拍农村电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优秀人才在搞农村电影创作,大家都忙着去赚钱了。”刚刚退休的原长影艺术处处长王霆钧说。
7月5日,中国首家农村题材电影创作基地落户长影,并在财政部、广电总局和吉林省政府支持下,设立了总额度为1亿元的长影农村题材电影发展基金。赵国光表示:“在目前农村电影产业投入产出还不能正常循环的情况下,如何使长影农村题材基金既能支持农村题材电影的创作,又能保值,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挑战。”
农村题材影片缺的不仅是钱 “农村题材影片不是有钱就能拍出来的。”长影集团副总裁、导演韩志君说,“电影人只有去掉急功近利的心理,深入生活,用心去体会,用心去创作,才能创作出真正优秀的农村电影。”
韩志君说,他上世纪80年代进长影,当时长影的小白楼里,每天都住着十五六个作家在一起修改剧本,艺术创作上精益求精。有时,全厂一年甚至只打磨一部农村电影。一部农村戏里有一头小花猪,开拍时,小花猪还是一头小猪崽,拍到后期时,小花猪已经长成了大花猪。剧组没有办法,只好找来一头小白猪,化装成“小花猪”继续拍摄。
韩志君说:“现在有多少人肯花费一头猪长大的时间去拍电影?大家的心态普遍浮躁,演员连剧本都不看先问片酬,导演也不会花那么长时间去琢磨,一部胶片电影一个月完事,数字电影半个月就完事。”
“优秀的影片几乎都是在小说的基础上改编的,比如《人生》《秋菊打官司》,目前文学基础薄弱也导致电影作品难以深入。”王霆钧说。
记者在与一些剧作家交流时发现,现在一些剧作家把到农村去一周到半个月就认作是“深入生活”。吉林省文联党组书记、作家杨廷玉说,作家还是应该“沉下去”,只有“沉下去”才能“浮上来”,走马观花、浮光掠影或者高高在上、以贵族身份俯视农民都不可能写出力透纸背的好作品。
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主任饶曙光说,要创作出优秀的农村题材影片,关键还在于电影创作者苦练“内功”,做土地的“代言人”,做农村文化的“代言人”。关心农村,关爱农民,关注农业,最大限度表达和传达农民的声音和愿望。
时代需要和呼唤赵树理那样了解农民真实的生存状态、文化情状、欣赏需求的作家;时代也需要和呼唤赵焕章那样执著为农民拍电影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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