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五大症结”困扰演出商(图)

　　国内演出市场在经历了2003年到2005年的阵痛期后，从2006年开始持续回暖，2007年达到了一个小高潮，仅北京市就达到了6亿元的市场规模，比上年增长40%。进入2008奥运年，各种演出更是层出不穷，无论是高雅还是流行都有不俗的表现。但繁荣的市场背后，也暴露出种种问题，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国内演出市场究竟存在哪些隐忧？近期，记者作了一番调查。

　　近日，“钢琴王子”郎朗在北京某活动现场，和记者聊起了自己准备举办个人音乐节的打算，但这位目前国内知名度最高的青年钢琴家，为首轮个人音乐节选择的6个城市，没有一个在国内。记者问起郎朗为什么不在国内举办自己的个人音乐节，他表示不是不想办，而是国内演出条件还远不如欧美成熟，“我在海外的演出，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只专心演奏就行了，但在国内演出，有很多杂事让我分心。”无独有偶，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也向记者表达过类似的看法，“在国内小型的室内音乐会敢做，大型演出不敢，麻烦事太多了。”记者接触到的演出经纪人几乎是人人都有一大堆麻烦，而这些麻烦恰恰是国内演出市场的症结所在。

　　症结一怀着看一只老虎的心情去看猫

　　曾经运作过美国百老汇舞台剧《猫》在中国演出的一位演出商告诉记者，《猫》在中国，知名度高得也许要令美国人吃惊。当年《猫》在沪、京两度现身，观众多达八九万。上海的演出，因为安排在“非典”前夕，关注焦点转移，所以媒体的反响有限。不过“非典”后，《猫》又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连演9场，演出商如期赚得钵满。然而，与其鼎鼎大名以及媒体的造势相比，看完《猫》，不少观众感到失望。

　　说到底，其实，这不是《猫》的过错。《猫》就是一台具有百老汇典型元素的通俗舞台剧，脍炙人口的音乐和鲜活艳丽的舞蹈是它的招牌，轻松好看是人们对百老汇舞台剧的期待。可是媒体偏偏要让《猫》高居庙堂，享受经典待遇，这就勉为其难了。即便是老虎的师傅，猫就是猫，当我们怀着看一只老虎的心情去看猫，当然要失望。有的媒体报道，主要因为自身无知或知之甚少，把演出商的广告当作宣传文本传播出去。老百姓被误导，其后果一是以讹传讹，二是从此避之三尺。

　　该演出商告诉记者，在欧美国家，对于各种舞台演出，各大主流媒体都有非常内行的专业记者和评论人，他们对一出剧目的报道、评论甚至可以左右演出的成功，而国内这种人才还非常缺少。

　　另外，看完《猫》，大家感到失望，还有技术原因。《猫》作为舞台剧，正常情况应在至多容纳千儿八百人的小剧场演出。结果，像一场通俗歌星的演唱会一样，《猫》被安置在万人大会堂演出。音道、灯光都不符合专业舞台标准，视听效果难以传送。人又多，秩序差，整场演出几如大茶馆里唱大鼓，人声鼎沸，人流穿行，在这种情境下，观众如何能手把望远镜静心欣赏？对此后果，作为演出商也有预料，但演出商自有难处：“从出场费到宣传费，引进这台剧目，费用高达两千万元，不在大会堂演出，不多卖点票，怎么收回成本！”高成本直接转嫁到观众头上，演出效果被牺牲了。

　　症结二一流演出观众却稀少

　　一位歌剧迷告诉记者，记得北京国际戏剧演出季中曾经有一场演出，品质非常高，是迄今为止我国演出市场引进的最好歌剧之一，但观众特别少，这就是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德国法兰克福歌剧院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歌剧院之一，无论是演唱水平还是表演技巧，无论是简约的舞美还是导演流畅的意图，都绝对不负“一流”之称。然而，在现场，这位歌剧迷感受到了“一流”的尴尬。在北京世纪剧院不大的剧场里，观众不曾坐满1／2。不远万里而来的客人，面对稀稀拉拉的观众，仍然认真地演唱，卖力得令人心酸。一边是稀稀拉拉的观众，一边是喜欢歌剧的人被拦在了剧院外，因为票价太高。本场演出最高票价1680元，座次稍好的票均在千元左右。

　　症结三杨丽萍为什么说“我不赠票”

　　杨丽萍的《云南映像》应该是国内运作得比较成功的商业演出。《云南映像》将原生态的音乐舞蹈元素现代化和艺术化，化到无痕迹，化到千姿百态，化到大家伙都点头称好。如此之好的东西，当然有目欲睹。但杨丽萍不止一次地说过：“我不赠票。”言外之意，要看演出，自己买票。据说，这一招在国内，只有上海还算成功。在其他城市，尽管杨丽萍喊了半天“不赠票”，但还是挡不住赠票之风，在北京最后还不得不加演一场，招待诸位“亲朋好友”，为什么？因为大多数国人不愿遵循掏钱买票的规则。无论如何，杨丽萍抗拒赠票的勇气令人佩服，愤激之情也溢于言表。

　　有此愤激之情者绝非杨丽萍一人。赠票的存在，大大制约了演出市场的正常运营。这么多年来，赠票令外来演出望而却步，令演出商咬牙切齿。有韩国演出商说，中国市场特别吸引人，但就是赠票令人头疼。又据说，在大多数国内城市做一场演出，一半的票能卖出去，就算很成功了。

　　怎么解决赠票问题？备受瞩目的国家大剧院建成了，有人首先担忧的就是“大剧院将如何解决赠票问题”。赠票之弊端一目了然，声讨声不绝于耳，但仍愈演愈烈。原因并不复杂，照旧是票价问题。因为少则一两百元一场，多则上千元一场，凭一个工薪阶层的财力，怎能给付！高价导致票不好卖，票不好卖只好赠票，演出市场的恶性循环由此开始。

　　症结四演出票价到底有多高

　　文化消费不量力而行，不解决票价问题，就不能从根本上遏制赠票。

　　这里有一组数字：

　　“三高”演唱会，最高票价1600美元，最低价380美元；

　　歌剧《阿依达》最高票价1800元人民币，最低价180元人民币；

　　踢踏舞剧《大河之舞》最高票价1280元人民币，最低价380元人民币；

　　舞台剧《猫》最高票价1680元人民币，最低价180元人民币；

　　郎朗的个人独奏音乐会，在大多数国内城市，最高票价都超过了2000元。

　　据说，上述演出的票价几乎都超过了在欧美的价格。其他演出总的来说，票价都控制在千元以内。葛优主演的话剧《西望长安》最贵票800元，只有4张，绝大多数票在百元左右。北京人艺再抢手再热门的戏，最高票价都不超过500元。所以，人艺的戏满座是常有之事，一则戏好，二则票贱。但本土演出票价近年有上扬之势。有些演出为了与国际市场看齐，已叫到千元以上。

　　如此高票价，谁来买单？据统计，消费人群中，四成属个人消费，六成是团体消费。个人消费，主要是收入较高又追赶时尚的年轻人。所谓团体消费，包括福利消费和公关消费。福利消费容易理解，公关消费则是近年崛起的一种新型消费形式——公司买票，送给方方面面需要打理的关系户。受者安然，送者“优雅”，这种公关消费是否中国独创不论，但在表面的繁华下，真正的长线观众和规范市场，并没有建立起来。

　　症结五谁在抬高演出门槛

　　出场费高，宣传费高，场租费高，因此演出商把高成本转嫁到票价上。引进演出中，因为与国际演出市场联系不力，中间商多，如同前些年房地产业由于土地转包商介入导致房价上涨，人为抬高成本。也有人说，演出市场不成熟，缺乏联动能力，风险不能分解，单个演出成本因此增高。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演出商普遍有抓住好项目，狠“吃”一顿，以保三年不饿的心态。

　　这些年无论是引进还是推介，中国演出市场都累积了丰厚经验。在国际演出市场，中国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外国人到中国来的欲望也日渐强烈。有数字显示，近5年来引进演出的档次之高、数量之多超过建国前50年总和。中国演出市场真的开放了。开放的中国市场应该量力消费，“有钱、人傻”，超出消费能力的畸形消费，毕竟不符合国情。在有目的地引进真正一流演出的同时，注重培育和推介本土演出市场，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