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前的童年,
我在呼伦贝尔度过。
幼小记忆中的印象已经朦胧。
梦中常常浮现的,
是呼伦贝尔市的大雪地。
耳边时不时响起的,
是一两名草原童年的歌谣。
小时候许多事情不知晓,
从山林或草原来的人们,
我分不清——
他们是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还是达斡尔族。
他们又或许属于布里亚特和巴尔虎,
两个蒙古族的古老部落。
但我知道——
中国有五个人口较少的草原部落和民族,
他们只生活在呼伦贝尔的故乡。
童年的小伙伴,
有草滩的、湖边的和兴安岭上的。
我羡慕他们——
游牧和狩猎构成了他们童年生活的基调,
牛马羊群和飞禽走兽的故事,
编织出是他们童年知道的整个世界。
小伙伴们能唱动听的童谣,
用母语一首接一首。
我又羡慕他们——
唱歌没有老师,
自然而然学来。
双亲和祖父给了他们音乐灵感,
童谣是要伴随他们一生歌唱。
五十年后我们在呼伦贝尔寻找孩子,
三百多报名者最后入选三十七人,
其中五分之四却来自草原、林区和农庄。
和我小时候的记忆相同——
文化传承更多留存在草原深处,
童年的歌谣常常随山林沙沙作响。
越远离喧嚣的世界,
草种的发牙,大地的清吟,
才能释放温馨质朴的芬芳。
童年即要面对生活的劳作和艰辛,
稚嫩的生命早早就尝试搏斗和奔走,
我最早是五十年前从小伙伴那里得知。
需要告诉大家,
这次合唱团的三十九名孩子中,
家庭特困生占了十八人。
家中没有牛羊,只有一顶蒙古包,
父母给别人家打工…….
孩子的轻声陈述让人心酸。
……
不过我更注意到……
孩子们无论面对什么境况,
都从父辈那里学到了傲岸和从容,
都呈现着坚韧又高贵的气质,
并把这一切融入童年的歌声中。
「五彩呼伦贝尔」的孩子们已经上台,
接下来是分享给朋友们的时光。
音乐会也许能提供久违的体验——
像在额吉的灶边闻到奶茶飘香,
或是在春天来了聆听到第一只小羊的叫声,
或是在兴安岭惊起一群飞鸟,
它们拍打着羽翼不知落在何方。
……
孩子们断断续续排练了68天,
第一次登台已经临近,
时间是在五月的第一周,
地点仅有五十年代中期修建的小礼堂。
故乡的大雪地正在消融,
春雨夹着春风润物细无声,
每一天新的早晨,
春天都悄悄地把又一层绿色抹上。
色彩最浓的一笔,
出现在海拉尔街道中心的广场,
9米高36米的广告牌上,
贴出了孩子们的肖像。
最醒目的是英格玛和敖斯卡乐,
肖像的大小赶得上领袖的模样,
不需要再用任何笔墨,
一纸招贴画道出了—
孩子们在家乡人民心中的份量。
敖斯卡乐的父亲看见女儿的肖像哇哇大哭,
草原人生来俱有的羞涩去了何方?
就应该是这样 —
在春天里我们欣赏草原的孩子们,
他们才是呼伦贝尔五彩的希望。
草原的童谣即将歌唱,
今天是第一次登台,
请注视三十九名孩子童年的目光。
老师们正在忐忑不安,
几个月的排练会不会使孩子受伤。
当合唱找准感觉的时候,
请用欢呼和掌声给孩子们一点奖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