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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坦言追女人没耐心 拍片坚持要体验生活(图)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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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姜文,还是在扮演姜文?

  姜文与他的电影之间有一种个人化的对应关系,电影是他的语言,也是他的盔甲。《阳光灿烂的日子》从开场就聚集了速度、昂扬、幻想、懵懂、亢奋等成长中的所有要素,基本上是他对少年狂的记忆。《鬼子来了》是他对自己持续数年的疑问和思虑的一个小结,他把这个疑问追溯到他13岁时看的《甲午风云》,电影讲了中日海战中,中国战败的故事。这一定是引起了他的恐惧,这个恐惧吸引他不断地接触所能找到的历史资料。

几乎过了10年,他现在要讲的感受是“一代人来,一代人走,大地永存,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照常升起”。

  从《旧约》里借用的这段话似乎是一种中年通达的表示,既然“太阳照常升起”,他应该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安宁,但他的朋友说他那是在说服自己,更像是他在自我教育。实际上,他可能越来越紧张焦虑,所以有时候会让了解他的人觉得他莫名其妙地随和,随时准备检讨自己,他试图很绅士,但其实有抑制不住的爆发力。他自己也知道,他独处的时候更舒服一点,跟人在一起就有点紧张,问他为什么,他说“我不知道这紧张是哪儿来的,我老得说话,好像都得我招待似的”。只要躲在一个电影里,他就有办法了,没有那个电影的时候,他就有点跟没有救生圈似的。

  他的朋友说起他时,都感觉到他有一种孤立感,孤立于整个行业。因为电影的形成离不开一个细密的社会系统,他一方面不可能脱离这个系统,一方面又要完成他的个人化表达,不向市民趣味妥协。虽然他了解这个江湖的规则,但他不够圆滑。在云南拍戏遇到点麻烦,还要打电话求救。崔永元奇怪:“连这么点事都摆不平?”他的电影也绝不取巧,不走偏锋,而且从第一个电影就让人知道他用胶片比谁都要用得多。

  崔永元说,姜文一直是在抗拒市民化的趣味,而且用的是很笨的方法。这大概也包括传闻中说的姜文的“轴劲”。陈丹青则说,姜文的脸就是绝对没商量的一张脸,很生理的脸,作为演员的姜文在电影里出现时一定把其他人灭了,其实也把自己灭了,只剩下姜文本人。这倒不是说他演得不好,而是他的脸上有一种强迫性。作为导演的姜文也很难合群,如果和第5代比,他们是一个群体,有很强的时代性,而姜文是单个的。

  对个人经验的坚持,不应该属于美学问题,他的坚硬执拗在流行趣味中反差得有点反叛的气质,但在道德上并不离经叛道,反倒有一种老电影人的理想主义色彩。他羡慕《小兵张嘎》《鸡毛信》的导演崔嵬、石挥,在他们的电影里,姜文看到他们有一种内心的自信,因为它强烈的吸引力让你能够相信他的故事。为了这个相信,姜文坚持“体验生活”这种传统方式。

  姜文对电影有种执著,只要是做电影,他永远精力充沛,表现出一种很危险的生命力,让人兴奋,也让人不安。当年他读完小说《动物凶猛》后,邀王朔帮他改编成剧本,王朔没有答应他,是怕跟他纠缠不起:如果两人主意不一样,他就声情并茂地跟你没完没了地说他的道理,少说半年你就别想干别的了;你如果同意了他的主意他也不依不饶,他会叫住你说“你说说,怎么好,哪儿好?”其实他很在意别人的感受,但是又没办法,他不会糊弄。他自我解释说,“我不是非要作对,从我认识来说接受不了”。这种执著让他不能容忍一个拍摄现场很乱、很不讲究。到现在他还会说,“我学戏剧的时候老师说,这是艺术殿堂,大家要安静了”。他在拍摄中也总是要求现场的安静,否则他就火。这个要求好像已经内化为他的心理。

  2004年,“非典”期间,姜文坐上一辆出租车,司机说:“你是那演姜文的吧。”这一句明显是口误的话让他津津有味地回味到现在,也许是因为这句话与他的处境之间对比,让他产生了从未直面的自我怀疑。他开始琢磨他到底是姜文还是在扮演姜文,在电影的梦想与社会现实之间他似乎有点乱了。

  说到现在纷乱嘈杂的文化环境,他好像有些惆怅:“孤帆远影碧空尽——古人送人一直送到看不见。现在是人刚一转身,你就忙别的去了。”当然,他又赶快解释:“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对未来、对现代深刻怀疑的人,但是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人还有个非常宝贵的权力就是选择。”最终,姜文可能还是要选择坚持那种给予生活以意义的个人经验。

  对话

  我只是电影的翻译官

  问:从《阳光灿烂的日子》到《太阳照常升起》,作为导演,你一共只拍了三部电影,平均七八年才拍一次,为什么?

  姜文(以下简称姜):我一直都觉得我还不是个专业导演。我七八年才拍一次,很多事务性的事就忘了,所以不拍电影的时候,我很少到现场去。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吗。但是我愿意保持非专业的状态,因为它鲜活。我这三个故事都是我先看见这个电影,我脑子里,闭上眼睛在脑子里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电影,看了若干遍。然后我拍的时候就在追寻这种流动感,不断围追堵截。

  问:像追女人一样吗?

  姜:我追女人的时候没这么有耐心,这确实比一个女人要丰富。我觉得电影跟创作的魅力,让我一直欲罢不能,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它要把我往哪儿带。

  问:但在我们外界观众看来,得到的感觉是相反的。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你要红色的飞机,就把那整个飞机都给涂了。《太阳照常升起》里,你觉得村子不应该在它原来的地方,而应该在你选的外景地,就把整个村子都搬了。你是一个控制力很强的导演,甚至霸道?

  姜:在外界看来,我是改天换地,但我是在受另外一种东西掌控。不是我想把它改红,而是我看这电影里面,它就是红的。我就是一翻译官,把一个原本有的电影翻译出来。

  问:你很喜欢夸张啊。《天鹅绒》(注:《太阳照常升起》改编自叶弥小说《天鹅绒》)有一种拉美文学的魔幻氛围,但是叶弥究竟是女作家,比较纤细。你拍出来的影像真的比她强烈很多,阳光的质感,颜色的亮度,高度饱和。

  姜:我觉得是不同的荷尔蒙造成了这种情况。《天鹅绒》里有一段描写,女人出轨了,男人想质问她,女人很平静地说,等我煮完粥再说。煮完粥,女人给他盛好,端上,然后一点不心虚地跪在地上。我很受这段描写的触动。

  我的片子在法国做后期时候,有几个不同国家的人看了。一个拉美人看了说,这太像他们那儿的人了;一个巴尔干的人看了,说这就是我们巴尔干岛的故事;还有个欧洲人,他说这是很欧洲的电影。所以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是触及一种卸了妆以后的感觉,这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欣喜的东西吧,它能让你觉得这是离你的生命区域不远的东西。

  我要拍“来劲”的电影

  问:究竟是什么驱使你从演员成为导演?

  姜:拍《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电影怎么都拍得这么没劲呢,能不能拍得来劲点。拍《阳光灿烂的日子》之前,我能看见的片子都不太令我满足,不一定是我演的,我演的电影我都忘得差不多了。然后我就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包括顾长卫,说咱们弄个片子,弄个来劲的呗。电影里没有腕儿,发行的时候我们自己发行。人家说你这个怎么发啊,故事看不懂。我说有什么不懂啊,不习惯和看不懂是两回事,结果让年轻人一看,都特喜欢,我就有信心了。

  每一代新人出来都会这样,胡适刚从美国回来引用了一句美国诗人的话,“我们回来了,你们看,便不一样了”。年轻人准备开始做事时是有这样的一种野心和雄心壮志,我把《阳光灿烂的日子》写完的时候还不到29岁,拍的时候也就30岁,是得有那么股劲。

  问:即使是《红高粱》和《芙蓉镇》都不能让你觉得来劲么?

  姜:这两个片子给我很深的触动,两个片子的摄制组都是很单纯和热情的,从导演那里就能感觉到一种很积极的带动性。张艺谋当时已经过了36岁的本命年了,大概三十七八岁吧,我觉得这是他厚积薄发的作品,也感觉到“我来吧,你就先歇着吧”的自信和豪气。谢晋当时也正如日中天。谢晋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导演,从他开始做导演就覆盖中国大面积的观众,从上世纪50年代一直到90年代,40年。我跟张艺谋也讨论过他,说他是很难超越的。两个片子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都是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对我来说,原本我就根本不知道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这两个片子,我也参与了改剧本,参与了角色设计。我当时觉得电影界怎么那么没文化——演员改剧本,你要是演话剧这就是正常的,是被推崇的,而且还自己设计造型,这是一个话剧演员必须做的一件事。而到拍电影的时候,他们问,你为什么老管这个事,我说我不管谁管啊,然后就没法控制地不断改这改那。

  问:你自己拍电影的时候,你的要求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姜:我这三个片子都会把演员发到要拍摄的地方。演员是个材料,他自己离角色本身天然是有距离的,要缩短这个距离。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我把演员都发到了大兴,让他们封闭体验。拍《鬼子来了》时,我连陈强、陈述都发去体验生活,养猪去了,去农村住了两个月;演战士的发到武警部队军训去了。这次房祖名我就给他发到云南,每天在那儿体验生活,学开拖拉机,在山路上开,跟当地的孩子们混在一起。

  小姜文出镜 大腕待遇

  问: 《太阳照常升起》的结尾镜头,你用了自己出生不久的孩子,据说拍摄那天很冷,小孩子躺在那里哇哇大哭。你不心疼么?

  姜:我们做了处理的,冷是不会冷。一个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到哪儿去找?用人家的孩子,人家也心疼,这并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事儿。现在想起来,有件事还挺后怕的,因为怕他冷,就垫了一堆豆子,用豆子隔温,可万一吸进肺里去是很危险的。

  问:还是挺狠的,作为一个父亲,一般狠不下这样的心。

  姜:不,我尽力了,我们拿一天时间在那儿做练习,他在那儿只用5秒钟就够了,这是个大腕儿的待遇。

  问:很多人都在讨论你的穷,一个男人,要养家,还坚决只拍电影,好多人觉得你有点儿过分拧了。

  姜:我拍电视剧呀,我也去客串。

  问:你这样一个强势男人却要去客串电视剧来维持生活,你在生活里不困惑么?

  姜:我的困惑在于,我特别恨闹钟。每天我醒来的时候,我会问自己,你为什么要上闹钟,因为你没睡够,所以你应该早睡早起。但是等我有时间躺下来的时候,我要看书,时间又到了必须上闹钟的时候。我对自己很困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跟自己拧着?

  我这两年才进入社会

  问:你是觉得自己在生活里,不能去左右一些事情?

  姜:一个特别能左右生活的人,他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创作者,因为他没必要再去想象一个生活之外的空间。我觉得所有的艺术家,所有的创作者,某种程度上都有离开生活的想法。电影里有一个非凡的世界等着我,而且电影的世界,你可以相对左右他。拍戏时我很快乐,我去看景,明明是我想象的样子,居然就在那儿,你用什么样的欣喜都不能表达。

  问:于是你就把一个村子从香格里拉搬到炮楼那儿去了?

  姜:那已经是一个简单的事儿了,房子已经搭好,只要你拆和组装而已。所以我第一次拍戏的时候,我就从幻想的世界里好久回不来。事实上,我可能就是这两年才进入社会。

  问:以前和社会各方面的人打交道不算进入社会?和朋友在酒桌上拼酒不算进入社会么?

  姜:进入社会是我开始正视社会,以前,我老觉得干吗我非要挪这儿去,为什么不可以挪那儿去?后来一个朋友说这不是你的剧本,这是一个现实。我为什么会碰壁?是因为以前我不认为,社会是你必须认识的。我是40岁之后才开始认识到,社会要认识要适应,不是随意能改变的。

  问:了解到这点让你痛苦吗?

  姜:不痛苦,但需要一个过程。

(责任编辑:小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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