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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于7月27日在香港文化中心首演的“两岸三地版”《暗恋桃花源》正在香港文化中心的大剧场里进行紧张的技术联排，刚刚前日有定居香港的国际知名影星林青霞(林青霞新闻,林青霞说吧)携女儿以及在香港参加IDEA国际戏剧会议的专家学者们到位于香港上环皇后大道中的香港话剧团黑盒剧场观摩了《暗恋桃花源》的整排，今日香港文化中心又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15年前为赖声川导演拍摄林青霞电影版《暗恋桃花源》的国际知名摄影师杜可风。
作为王家卫(王家卫新闻,王家卫说吧)电影的御用摄影师，杜可风早已凭借《阿飞正传》、《堕落天使》、《花样年华》、《重庆森林》、《2046》等电影名满国际，而1992年《暗恋桃花源》电影版拍摄的时候，他还纯粹是赖声川的一位好友。如今15年过去了，每次赖声川到香港，只要他在香港，他都会跟这位老友见面叙叙旧，而这次更是无可厚非，因为《暗恋桃花源》对于他同样有着非凡的意义。
1992年，由赖声川导演、杜可风掌镜、张叔平任美术及服装造型设计、板桥文夫和梅津和时原创音乐共建的电影《暗恋桃花源》，不仅获得当年的东京国际电影节的银樱花奖，还一举夺得1993年柏林国际影展卡里加里特别荣誉奖、新加坡影展最佳影片奖、台湾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香港舞台剧特别荣誉奖等多个奖项，成为华语影片中获国际电影奖最多的影片之一，为华语影片创下显赫声誉，也被无数版本的“艺术电影”手册收录为“必看影片”。也因为影像传播的便利，电影版的《暗恋桃花源》令更多的受众了解了这部奇特的作品，进一步确立了它在当代华语戏剧史中的地位。也随着这些国际奖项的崭获，杜可风也继杨德昌的《海滩的一天》、王家卫的《阿飞正传》等作品后国际摄影师圈内更加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杜可风素来有“老顽童”之称，嗜酒和一头杂乱的头发是他的象征，这次到剧场与老友会面，杜可风照样不改“风”一样的风格，在剧场和后台到处乱窜，拥抱演员。笔者趁这位“老顽童”观剧间隙，与他进行了一次轻松有趣的对谈，不仅亲身感受了一番老杜对自己艺术生涯中许多奇特的经历的描述，更对《暗恋桃花源》这部经典作品的电影版诞生过程有了新的了解。其间杜可风流利的粤语、国语及连珠妙语，更是令人惊讶。
Q：杜老师，您好！真的仰慕您很久了！您掌镜的许多电影我都看过，像《阿飞正传》、《堕落天使》、《英雄》、《花样年华》、《重庆森林》、《2046》等等，算是您的忠实影迷。
A：噢，别叫我“杜老师”了，那样我会很不自在。叫我“老杜”就好。
Q：您上一次看这部戏是什么时候？
A：我好多年都没看过了（大笑）。好像上次拍完电影之后我就没看过了。不过STAN（赖声川的英文名字）每次来香港，我都会过来跟他一起，上次他在香港做《如梦之梦》的时候我也来看了，也是在香港文化中心的这个剧场。
Q：很多观众都会把您的名字和王家卫等导演联系在一起，因为《花样年华》、《重庆森林》、《2046》等影片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据我了解，您参与的电影中最早获得国际大奖的实际上应该是《暗恋桃花源》（1992年）。那个时候您干摄影这行还不久，《暗恋桃花源》对当时的您意味着什么？
A：当初有电影公司找STAN，说要把《暗恋桃花源》的舞台剧拍成电影。因为那个戏首演实在是太轰动了，而且电影公司觉得要把那个戏变成电影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把摄影机架好，三天就可以拍完。STAN当然觉得这是个笑话，要拍的话绝不能搞成舞台剧记录片，一定是用另一种媒体思考的重新创作。它是一部电影，不是舞台剧，只不过它是发生在剧场里的一个故事。开始有这个计划的时候，STAN就写信给我，问我的意见。我们一直交情很好，还有许多共同的电影经验和沟通方式，他有一次跟他太太说：“我无法想象我的第一部电影不由他（杜可风）掌镜。”所以那年《暗恋桃花源》在台北演出时，我有时就会从香港过去，我跟STAN一起坐在观众席隐蔽的角落里面，一起看、一起讨论每一场戏大概要怎么拍、整个舞台的结构要怎么变等等。虽然这些后来都有很多改变，但这过程确实建立很多共识。
Q：那整部片子大概拍了多长时间呢？
A：好像是1992年1月开始的，在台湾的基隆文化中心剧场里面拍，大概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那个时候基隆文化中心的化妆间就变成摄制组的办公室，传真、电话、复印机一切都有，我跟美术设计张叔平、同步录音杜笃之及剪接陈博文一起工作，当然核心还是STAN。虽然彼此都有不同的工作方式和不同的创作概念，但因此也合作得相当有趣。那个时候每天最多的工作就是开会，我跟STAN常常反复讨论。当时在基隆拍戏，基隆离台北很远，所以每天花许多时间在开车。我就住在赖声川家，早上一起来就开始谈，每天收完工在回程的车上又谈，变成更长的会议时间。跟舞台剧相比，电影的拍摄需要许多调整，包括演员表演方式上的。STAN让演员尽量“收”，收不回来、显得肉麻时，就干脆利用这种肉麻，经营反讽的趣味。
还有原本舞台剧设计了许多涵盖全舞台的景象，基隆那个舞台全宽有十几米。开拍第一天便拆掉一排观众席的椅子，本来大家认为那是拍摄整个舞台最恰当的位置。请人做了平台，架上轨道，以为很多戏可以在那个位置拍掉。后来看到毛片觉得画面太松，问题不在宽度，而是在画面景框跟人的大小比例不协调。后来改成一个很小的特制舞台，只有不到6米宽，等拍进去时，空间变大了，人站进去可能有点挤，但在画面中高矮的比例刚好。
Q：拍《暗恋桃花源》时，有什么特别的经验和感动么？
A：《暗恋桃花源》并不是第一部由舞台剧改编的电影，却是第一部完全以剧场为题材拍成的台湾电影。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STAN和我们这个团队经历了从剧场跨入电影的过程学习，体验了创造变形的激烈过程。让大家明白戏剧和电影完全是两件事情。
Q：离1992年您拍摄《暗恋桃花源》的电影已经15年了，如今“两岸三地版”《暗恋桃花源》已经是第六个版本，这次看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觉得这次中国国家话剧院和香港话剧团合作的“双语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A：很亲切！真的好久没看了，跟STAN也好久没见面。这次用普通话和粤语一起演出，对我们这种既能听懂国语又能听懂粤语的人来讲是比较占便宜的，因为好笑的地方会比较多。如果你听不懂粤语，就会吃点亏。今天看的时候觉得现场的效果很大，不过可能因为还在技术排练阶段，所以整个戏还有点紧。再有两天可能就会好了。
Q：为什么你的普通话讲得这么好呢？
A：可能是因为我爱过的女人都是讲普通话的吧，能跟一个人用她听得懂的语言说“我爱你”，这很重要。哈哈
Q：您在《暗恋桃花源》之后，又和王家卫、陈可辛(陈可辛新闻,陈可辛说吧)、张艺谋(张艺谋新闻,张艺谋说吧)、陈凯歌(陈凯歌新闻,陈凯歌说吧)等很多华人导演合作过许多作品，也拿了很多大奖，大家都忘记您是一个“外国人”了，您自己怎么看？
A：我为什么是“外国人”，我根本就是一个“得了皮肤病的中国人”啊！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大陆、香港和台湾跑来跑去，也在国外拍片，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中国，我的家就在香港，从20岁从上海搭船来香港开始起，我就喜欢这里。在香港最老的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街旁边会有最现代的西式建筑，一切混杂在一起，它是世界上最戏剧性的城市。我是真喜欢中国，我在心里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Q：离香港文化中心不远的重庆大厦，当年《重庆森林》就是在那儿拍的吧？
A：哦，不是在那里拍，是在那里偷拍，还被阿三发现了被追着打。不过那里现在变化已经很大了，没有当年有意思了。
Q：刚刚去世的杨德昌导演，也曾经跟您合作过是吗？
A：1983年，杨德昌拍摄《海滩的一天》时就找的我，那个时候我还是“菜鸟”吧。杨德昌去世我很震惊也很难过，他也是我最尊敬的导演之一。不过这几年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新的合作机会。实在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想和他再合作一次的。
Q：在与那么多大导演合作过之后，您再看《暗恋桃花源》时会有什么新的感觉么？要不会想要再重拍《暗恋桃花源》呢？
A：和STAN合作《暗恋桃花源》真是很不同的一次经历，那种经验是拍别的影片时没有过的，就像是中国文化里一个真正的“桃花源”，而且永远在那里。我曾跟STAN说：《暗恋桃花源》就不要重拍电影了，直接排成音乐剧给全世界看，可能会更合适。
Q：在很多人看来，《暗恋桃花源》是讨论什么是真正的幸福这个问题的。您怎么看待“幸福”的概念？
A：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物。所有的幸福都是为了并且来自一个你自己以外的人，因为他们代表着你永远无法达到的境地。
采访结束后，杜可风在后台见到了“云之凡”扮相的内地版“暗恋”女主角袁泉(袁泉新闻,袁泉音乐,袁泉说吧)，杜可风对袁泉的扮相赞美不已，并为此吃起了黄磊的“醋”，摆出一幅要和黄磊比酷的姿态。当杜可风听说赖声川今年在美国已经排了一版由外国人演的《暗恋桃花源》时，他非常失望，说可惜自己没有早听到消息，不然他一定是最合适的演员人选。他也表示，8月下旬如果去北京，一定会去首都剧场看大陆版《暗恋桃花源》的演出，感受一下内地版的完整氛围。
杜可风简历及不完全年表：
澳大利亚籍传奇电影摄制师，原名克里斯托夫·杜乐,中文名字“杜可风”。1950年出生于澳洲，1970年代到台湾学国语，1980年代来到香港，在电影圈从事摄影工作。1985年首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摄影奖项后就长居香港。杜可风拍摄了三十多部作品，并共获得11个金像提名。同时他先后凭着《阿飞正传》及《堕落天使》等影片得奖。以《暗恋桃花源》、《英雄》、《花样年华》及《重庆森林》等享誉国际影坛。
杜可风以其浓烈的“拓荒者”精神，在东方的找到了根。他为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并自称是“得了皮肤病的中国人”，成为近二十年来华语电影最重要的摄影师之一。
他的作品有：
导演《三条人》 (1999) ；
演出《甜蜜蜜》 (1996)；
担任摄影的
《2046》(2004)、
《绿茶》(2003)、
《英雄》(2002)、
《无间道》(2002)、
《花样年华》(2000)、
《春光乍泄》(1997)、
《风月》(1996)、
《堕落天使》(1995)、
《东邪西毒 》(1994)、
《飞侠阿达》(1994)、
《红玫瑰与白玫瑰》(1994)、
《重庆森林》(1994)、
《斯琴高娃(斯琴高娃新闻,斯琴高娃说吧)二三事》(1993)、
《北京杂种》(1993)、
《暗恋桃花源》(1992)、
《梦醒时分》(1992)、
《阿飞正传》(1991)、
《老娘够骚》（1985）、
《海滩的一天》(1983)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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