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芝被炮轰造型缺周璇神韵 名人后代为何老抨击

周旋

张柏芝

　　“（电视剧《周璇》的）剧本很失败……张柏芝没能达到我妈妈（周璇）的那种神韵，她完全不像，气质和外形都有距离。”这是中国传奇女星周璇的儿子儿媳对电视剧《周璇》毫不客气的批评。

　　6月21日，当周璇逝世50周年的纪念会上传出这样的批评后，不但让本就官司“缠身”的电视剧《周璇》又一次被推到公众舆论的风口浪尖，也让不少人联想到名人后代和以名人为素材的影视剧作品之间长期以来“水火难容”的对峙。比如霍元甲后人怒告电影《霍元甲》诽谤霍家断子绝孙，比如杨三姐后人控诉电视剧《杨三姐告状》无中生有杨三姐被卖入青楼为妓，比如董存瑞妹妹状告导演郭维否认董存瑞手托炸药包炸碉堡……

　　那么，名人后代到底有没有资格以史实为由，对本来就是虚构的影视文艺作品横加干涉？影视剧在“戏说”、改编之前是否也该掂量掂量创作的“雷区”？近日，本报记者采访了《周璇》导演严浩、《荀慧生》导演夏钢、董存瑞妹妹、杨三姐后人以及曾办理过名人名誉侵权案的知名律师等多方涉事人士，请他们一起“会诊”了这个大问题。

　　严浩

　　作为创作者，我当然希望名人后代别管

　　作为一个导演，一个创作者，我当然希望他们（名人后代）最好别管了。其实，如果这个戏最后还是正面地表现名人的话，那双方都宽容一点比较好。像《霍元甲》那样的事情，我们自己也经常在讲，能够避免就避免吧。

　　——导演严浩

　　近日，名人后代与影视剧的纠纷“祸起”《周璇》。周璇次子周伟日前携全家从加拿大回上海参加周璇逝世50周年的纪念会，他严厉批评了电视剧《周璇》：“如果把它当作娱乐片，那还姑且说得过去，但如果是作为正传的话，实在有欠缺。我觉得他们的剧本很失败。”记者联系到了电视剧《周璇》的导演严浩，严浩对于名人后代与以名人为素材的影视剧之间的“宿怨”，有了如上的评论。

　　同时，严浩还对周伟的不满表现了宽容和理解：“周伟说得很对，这不是周璇的传记片。虽然我很希望能重现周璇的全部人生，但因为周璇的不少朋友都还在世，如果我们拍一个真正的传记片，会引来很多麻烦，会涉及到隐私权的问题，广电总局也未必会审查通过。

　　“两年前，周伟和他的夫人特意到香港去找我，请我拍这部电影，我听他讲他妈妈去世前的坎坷经历，讲他妈妈去世后，他都不能去看他妈妈的遗体，我都难受得哭了。这部片子没有办法把周伟小时候寄人篱下的凄凉，把周璇的委屈尽情地表现出来，这是最精彩的一段，也是最没法拍的一段，我能明白周伟的心情。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们拍成了一个娱乐片，但起码我们达到了一个目的，让周璇这个名字再薪火相传下去。”

　　至于周伟的太太对于女主角张柏芝的否定“她肯定不像周璇，完全不像，气质和外形都有距离”，以及周璇孙女的态度“如果让一个人演你的奶奶，你会觉得她像吗？”严浩都显得很宽容：“这也可以理解，没有一个女人比自己妈妈更漂亮。周伟是个很孝顺的儿子，现在有个女人代替他妈妈在银幕上唱啊跳啊，他可能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能接受。”

　　夏钢

　　影视剧虚构是考虑市场需要

　　任何文艺作品里，根据艺术需要，都会有虚构的成分，历史是不可能再现的。但影视作品应该符合这个历史人物的总体发展方向，你要塑造成一个怎么样的人，个别细节背离了你所塑造的人物形象，那就有问题了。但作为制片方，他们肯定也有市场的东西需要考虑。

　　——导演夏钢

　　第五代著名导演夏钢曾执导过电视剧《荀慧生》，这部描述京剧名旦的电视剧也曾因“猥亵男童”的情节遭到多方质疑。剧中有这样的情节：“荀慧生和哥哥荀慧荣十来岁的时候，被卖给花旦小艳红学戏，小艳红有次给了点钱让慧荣去洗个澡，晚上把他叫到房里。这时在隔壁屋啃着糖胡芦的慧生便听到了一声惨叫，深夜慧荣撅着屁股回来了。”另一集里“两个天津小混混见了去打酒的慧生，说：‘小戏子真白嫩，大爷我今晚睡不着觉了’。”

　　尽管这个话题一度被炒得沸沸扬扬，可《荀慧生》主创人员和荀慧生后代的关系却出乎意料地相处得很好。当记者问夏钢是如何处理好时，他说：“我们拍摄前，所有剧中涉及到的真实人物，比如杨小楼、王瑶卿、梅兰芳、尚小云、老舍等等，我们预先都会和他们还在世的家属进行联系，但凡能联系上的，都询问了他们对剧本创作和电视剧拍摄的意见。

　　“这部电视剧从一开始剧本策划就是荀慧生儿子参与的，后来荀慧生的长孙荀皓加入进来，做执行导演。荀皓老师都六十多岁了。拍摄现场演荀慧生的两个小孩，荀皓老师还都挺喜欢的，还开玩笑说：‘那是我爷爷呢’。

　　“我想对于名人后代而言，他们肯定希望影视剧能更多地去展现名人高大光辉的一面，但作为制片方，他们肯定也有市场的东西需要考虑。当有时候，某些影视剧把名人的缺点，把某些负面的东西作为市场的卖点时，这时必然会产生矛盾。”

　　董存瑞妹妹

　　大是大非的事，我当然在意

　　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事，你（导演郭维）怎么能胡说八道？

　　——董存梅

　　“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英雄事迹，因为电影《董存瑞》导演郭维在《大众电影》上说这事并没有人亲眼目睹，而是个猜想，激起了董存瑞家人及战友的极大愤怒。董存瑞妹妹董存梅把郭维、《大众电影》和央视都告上了法庭。

　　记者拨通董存梅电话时，她依旧愤怒：“他把董存瑞这个人物（的英雄事迹）都磨灭了，你毁坏我们烈士的名誉，我当然会在意。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事，是一个你承认不承认的事。”随后，老太太表示不愿接受电话采访，要记者“以后再联系”。

　　杨三姐之孙

　　虚构也有容忍度

　　虚构？虚构也有容忍度，也有美化、丑化之分，只要你弘扬英雄的精神，我们做晚辈的都会很感谢。但不能瞎编啊。编剧虚构我奶奶（杨三姐）被卖到青楼去当妓女，这事搁谁身上谁受得了？你编剧会编，我在家里也能编，我说你爸爸当过土匪，你妈妈是南洋过来的妓女，你能干吗？

　　——杨三姐孙子薛小强

　　既然影视剧的创作者有自己的见解，那么作为名人后代，到底是什么激起他们的愤怒，他们对于维护自己先辈名誉的义务是怎么看待的呢？本来，记者第一个联系的是周璇次子周伟，但截至发稿前，周伟的手机一直关机。

　　后来，记者联系上杨三姐的孙子薛小强。前一阵，央视八套热播的电视剧《杨三姐告状》中，虚构了杨家母女被卖入青楼、杨三姐贿赂官员等情节，杨三姐后人认为该剧极大地侮辱了杨三姐及其家人的人格。

　　带着浓厚唐山口音的薛小强在电话那头提起这事，很激动：“我奶奶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敢于反抗邪恶势力的典型形象，她后来还是唐山市、滦南县政协委员，是知名人士，这都是国家认可的。这事不光我愤怒，我们这里滦南县、唐山市的领导，都表示了不满。

　　“我起诉了后，那个演我奶奶的杨若兮在接受采访时还那么说，她不过是在青楼里端端茶、倒倒水而已，没干别的事。可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打个比方，你和别人打架，你把别人给打伤了，这伤有轻重之分，但不能因为对方只是受了轻伤，你就说自己没有打人。这侵害名誉权也是一样的。你要改编可以，那你也应该在尊重真人真事的前提下进行改编。”

　　越说越激动的薛小强在最后，直接炮轰《杨三姐告状》的制片人张光北和编剧徐冰：“那个张光北，他还说：‘对方有理的话,我们赔多少都无所谓’。钱不能代表一切，我要的不是钱，是警戒、惩罚……”

　　律师

　　要没艺术虚构,名人能家喻户晓?

　　（名誉权）这种权利被滥用了。这种滥用一方面是名人后代没有意识到文艺作品和史实纪录之间的区别；另一方面是名人后代没想到，正是因为文艺作品的口耳相传，才让（他们的先辈）从普通人变成历史上的公众人物。如果不是这种艺术加工，那么董存瑞、霍元甲、杨三姐都不可能家喻户晓。

　　——律师浦志强

　　北京市华一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浦志强曾代理过多起名人名誉权纠纷案，记者向他求教有关知识时，他回答说：“关于名誉权的司法解释，是指当死者名誉受损害时，死者近亲属有权向法院起诉。但现在来看，出现这么多名人后代告状的事，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种权利被滥用了。名誉的损害是社会评价的降低，而不是你后人的内心感受，不能说好就开心，说不好就不开心。这种诉讼请求是会被驳回的。这种心态也是不正常的。”

　　浦志强还聊起台湾著名的“诽韩案”：“就是诽谤唐代的大文学家韩愈，当时有一个文章里写韩愈死于花柳病，他的第39代孙子就在台湾起诉，告赢了，对方被判了罚金。但这是他们法治史上非常屈辱的一件事。美国也有过这样的案例，有一个操守很好、生活作风严谨的牧师，当时有个花花公子式的人拍广告，说牧师喝了酒，就很兴奋在马厩里和牧师的母亲乱伦，于是牧师去告花花公子了，结果法官的判决很简单：‘谁会相信啊？既然谁都不信，你有什么损害啊？’” 浦志强还特别强调：“我举这些例子的出发点，并不是说影视剧创作、媒体评论可以乱来，可以不尊重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