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经纪人武丹丹：国有经纪公司要有航母意识

　

武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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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手记：

　　接到这个采访任务时，正是午餐时分，随着主编的一句“这是明天要采访的经纪人”，递过来的名片上CCTV几个字母就跳入眼中。我一直以为：国内的经纪公司全是民营的，不知道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还有经纪部。看着名片，我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了问题：“经纪这行需要很大的自由度，国营公司要如何来操作？”带着疑问，隔天的下午我来到了采访地点——中视影视经纪工作室。我到达的时候武主任在外开会还没到公司，在我被请到休息室稍候时，看到墙上贴了一张白底黑字、五十厘米见方的纸张，上面写着“经纪人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一、善于沟通。

二、善于把握重点。三、具备一定的综合文化素质。四、有承受舆论压力的能力。五、有良好而广泛的人际关系。“（同样的内容我后来在武主任办公室的墙上也看到了，相信这家公司还有很多地方也都贴着它。）说实话，刚刚踏入中视影视经纪工作室的大门，我还没体会到这里与其它民营经纪公司有什么区别，之后的采访进行得相当顺利，我的所有疑问都在武主任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在大体了解了国营经纪公司运营状况的同时我也看到了这个主管身上透射出来的那份由衷的企业自豪感。武丹丹眼中闪着的那个梦想可能现在距离她还很远，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中视影视经纪工作室真的能如这个自信而率真的女子所期望的一样，成为国内演艺经纪界的那艘航母。

　　首先还是想请您谈一下您是从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进入经纪人这行的？

　　我以前在中央电视台做了好多年的记者和导演工作。最早的时候是在总编室做《电视你我他》，专门负责电视剧宣传这一块。然后调到文艺中心八套一个叫《走进电视》的栏目，这是专门负责中央一套、八套黄金档播出的电视剧宣传的一个栏目，做了大概有5、6年的时间。2003年底，中央电视台制播分离，制作由中国国际总公司来承担。总公司的领导根据制作的需要搭建了一个影视经纪平台，领导可能觉得我接触这个行业的时间比较久，一直都在和这个行业打交道，跟所谓的“圈里人”接触得比较多，与很多导演、制片人、演员的关系比较好，而且本身我表演、导演都学过，相对比较适合，所以就把我调过来负责演艺经纪这项业务。作为经纪这行，国有企业这么多年是没有的。央视拍了那么多戏，捧红了那么多明星，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艺人经纪。我们也是刚开始迈入这个领域。

　　选择合适的方针

　　在条条框框下磨合、发展

　　您觉得国营经纪公司与私营的相比，在操作上有哪些差别呢？

　　经纪行业在中国应该是在90年代末期出现的，最早的一批经纪人，是从给演员做助理慢慢成长起来的。所以最开始全是私营的公司，大大小小、如雨后春笋般就出来了，也不管有没有制作能力，只要有几个人，就可以成立经纪公司，就可以签演员。我们作为国有企业，起步得非常晚，在事业平台，说实话很难开展这项业务，只有放在企业平台上才容易开展。一说“国营”两个字，好像总是没有私营那么活，它有好多条条框框的限制，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需要磨合的过程。我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适应，也摸索总结出来一些经验。虽然相对民营企业来说，我们这个平台很大，每年有上千剧集的制作，但各个部门怎么来和经纪部门对接，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民营企业中确实有一些做得相当不错的。一是他们经验比较多，机制相对也比较活，很多事情老总可以说了算，包括对演员的宣传、上戏什么的，有很大的灵活度。在国有企业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我上面还有很多领导。如果领导同意了，可能制片人又有些异议，有方方面面的制约，所以说这是一个过程。不过到目前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应该说我们在各方面都磨合得越来越好了。另外，和私营企业比起来，我们签的艺人数量相对多一些，因为要适应这个平台，演员签得少了可能就不够用，所以规模对国有企业是很重要的。国家肯定是会大力支持国有企业，但具体的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来做，再难做也得我们自己慢慢消化，这是艰难的历程。但总的来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觉得我们应该要有这个航母的意识。

　　贵公司现在有多少个经纪人？您对于他们是如何管理的？

　　 大概7、8个吧。他们中有些是朋友给我推荐的，还有些是我物色来的。我对经纪人的管理是多方面的，一是要求他们自己多读书，多看一些有关经纪方面的书；二是他们对演员不能只找戏谈薪酬还要跟演员交朋友，要让演员信赖你，跟你交心。我们对经纪人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不是仅仅要求他们把演员服务做好就行，我们的经纪人不仅仅是代表自己，其对外的形象代表的是总公司，所以外形不靠谱、说话不靠谱的这些都是要被淘汰掉的。经纪人跟演员一样，都是大浪淘沙，优胜劣汰。现在没有大锅饭这一说了，因为经纪人有时候有一些私欲的东西在里面，虽然我们可以理解，但在我们这个平台上是不允许的。

　　 我们的经纪人都是归上级统一管理，他们不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比如我们一个经纪人带5个艺人，可能在私营企业他就专门负责这五个人，别人他不管。而我们这边不同，如果他带的这5个人在一部戏里没有合适的角色，那他就有义务帮着其他经纪人推广其艺人，对我们来说，团结、合作是我们部门的一个特点。我主要负责全面抓管理、抓大局，宏观上的东西多一点，还帮他们协调所有演员的事情。我基本上就是一个“消防员”，随时都处在救火的状态，演员要是有什么问题和经纪人协商不了，或是剧组的一些问题，我都要去协调，毕竟在这圈子里的时间比较长，关系也多一些，有些经纪人搞不定的东西，我得出去帮他们搞定，但总而言之还是为公司整体利益着想。

　　公司在艺人的选择上是如何把握的？

　　 我的倾向是，我们要用这个平台培养自己的演员。国有企业在用人制度上有人员的限制，所以我们要从低端培养新人，因为我们有那么多戏，培养新人是最有利的。我们签演员有试用期，不是说你签进来以后我就必须得怎么样，先要通过一年来考察你的人品和专业素养怎么样。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注重人品的，你的艺德、你的发展空间、你的悟性都会综合考虑，有时候人见第一面都可能有走眼的时候，不一定看得准。我们有演员的章程，有考核的制度，后面的门槛会越来越高的，因为我们公司要许多制片人共同认可才可以签一个演员。以前是宽进严出，现在是严进宽出。有些演员经过试用，发现不行，那就只能让他离开。还有的本身条件非常好，但一试戏就不行了，或是很多他自己的原因，那我们就不一定能满足他的上戏率了，等等。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把我们的品牌做精做好，只有这样才能慢慢步入良性循环。

　　做演员靠的是悟性

　　那公司挑选新人演员的途径有哪些呢？您会签一些没有学过表演的新人吗？

　　我们的途径很多，有制片人、导演推荐的，有在学校找的，方方面面都有。像你说的那种没有学过表演的新人，我会签。演员这个东西有时候要靠悟性，并不是说你学了多少年就能学得出来，所以我看演员更多的是看他的感觉。当然条件是第一，你再有感觉但没条件也不行，除非你是特型演员，在这个前提下再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灵气。只要你具备了这两点，就算没学过表演，那也没关系。像我们打造过的王子文，是我把她领入这个圈的，她原来根本不是干这个行业的，也没有学过一天表演，但我觉得她的外型还是比较适合拍影视剧的，但是遗憾的是她的个子偏矮了一些，可能以后会限制她的发展，所以对女演员来说，我认为外在条件还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给艺人的是人性化的关怀

　　有人说一个经纪人的好坏将直接影响到一个艺人的成长，您觉的经纪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艺人？

　　现在圈里比较乱，大家心态也比较浮躁，盲目、无序、缺少文化的积累，基本上还是处于这个层面。经纪人对演员来说要有一种美育的功能，不仅要求艺人内外兼修，同时要对他们有一种教育的功能，尤其是新人。我们准备以后要像俄罗斯的演员机制一样，可能要定“荣誉演员”，我们央视的“荣誉演员”。你的人品、艺德好，以后会在电视剧结尾打上“荣誉演员”的字样，我认为这是比较有意义的。对演员来说，不仅仅是为了出名，为了挣钱，我希望我们的演员尤其是新人能把这行当成一种比较崇高的事业，同时这对经纪人来说也是一种提升。许多明星只是像烟花一样，亮过一下就没有了。如果我能做得很久的话，我希望我的演员也能做得很长久。

　　最近娱乐圈发生了一系列炒得比较热的事件都是和经纪人有关的，像黄圣依(黄圣依新闻,黄圣依音乐,黄圣依说吧)的解约事件以及王京花的跳槽事件，对于这些，您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我不便谈论这个话题，这就像夫妻吵架，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要不身在其中，总是在一种猜测的状态。黄圣依要提出解约，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王京花要离开华谊，肯定也有她的理由。如果双方都满意，那谁也不会走。对于我们来说，因为我们本来是很人性化的，演员不是我们的赚钱工具和最终目的。我们一年拍那么多戏，不能总是一拍戏就到外面找腕儿去，他们的片酬都很高，我们也要考虑到自己公司的制作成本，所以我们要培养自己的演员队伍。

　　刚刚您说对待演员你们采用的是人性化的态度，所以可能就不太会出现演员解约的状况，但经纪人方面，就像您刚刚也说过的，这之中确实存在着一些利益的因素，而贵公司又不允许经纪人带任何私欲，您难道就不担心贵公司的经纪人也会跳槽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考虑过太多，担心更谈不上。因为国有企业有其自身的优势，“CCTV”这几个字，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但还是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钻。哪怕不挣钱，他要这种感觉，在这边做他有一种成就感，而且心里比较踏实，比较有保障。而在民营企业多多少少会有个体户的感觉，感觉这东西，有时对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再说，我们经纪人的工资比民营企业要高，只是民营公司叫提成，我们叫奖金，私营企业可能就随挣随拿了，我们就是要由总公司领导批准后发放。形式不同，但性质是一样的，所以这个问题其实不存在。只不过民营企业的经纪人可能有时暗地里接些私活，老板不知道或是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我们这边就完全不行，要不是就是公司不知道，否则肯定就是除名。我们在这方面要求比较严格。再从另一种角度说，这其实也是双向选择的事，不是担心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经纪行业需要规范化

　　您涉足这个行业已经有两年多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那您觉得现在纪经人这个行业的整个状况如何？您觉得经纪这个行业未来的走势会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目前国内的经纪行业，还是不太规范。不管是香港、台湾还是好莱坞，它有自己的演员工会和经纪人协会，它有很多很规范的东西在里面。演员和经纪人直接都按着规则走。但中国的经纪行业更多的是人情、关系，更多的被一些边缘的东西所左右，说到底还是不正规。所以为什么说我们要有航母的意识呢，目前我们可能没有能力去规范市场，但是我们应该要有信心，逐步地使它规范化。因为演员需要保护，经纪人的素质也需要整体提高。现在好像是上个经纪人的班就是经纪人了，学没学过就跟剧组谈钱去了，谈成了就认为是经纪人。我们希望在不规范中摸索，先去学会适应，把你能做的事情做好以后，再进一步去改变它。总的来说，经纪行业是一个朝阳产业，它的走势应该是往上走的。

　　您从事经纪行业的这一年半时间中，有没有遇一些特别难处理的事情呢？

　　经常碰到很难很棘手的问题，因为经纪人是跟人打交道。我曾经和一个做房产的经纪人聊天，他说打死他也不做我们这行的经纪人。为什么？因为他那边是房子，我这边是人，房子放在那里它是不动的，你要不要它都在那里呆着，它也不会有意见，但我们两头都是和人打交道，制片人和演员都是很聪明的人，都是最难打交道的人，所以我经常把自己比喻成肉夹馍，弄不好就里外都不是人了。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因为我们本身是制作单位的人，可能有时候演员就会埋怨说我这价钱怎么越谈越低啊，而制作人又说咱俩是一家呀，这就要左右协调，左右平衡，都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

　　那要是真的碰到这种情况，您会站在哪一边呢，是偏向演员还是制作方呢？

　　这个真的是挺难的，我都得偏向。我既希望演员能达到他的期望，又希望制片人能满意。所以说我们公司真的不是以盈利为目的，我们是要做的是这个事业。有时只要演员愿意上这个戏，我就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我宁可不要钱。我们更多的是人性化的考虑，人文的关怀。

　　成功的路不止一条

　　经纪人这行给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这收获其实是挺复杂的。你要说有特别具体的收获，比如我捧出了哪个大腕，暂时还谈不上。但我冷静下来思考，我想我的收获可能是对自己的一个审视。虽然说我学的专业和经纪行业是互通的，但也是算转行，包括我自己的角色定位都有所改变，以前是人家求我，而现在是我求别人了。说实话，刚开始转做这行时，我真有点着急，适应不了。因为我原来跟演员都是朋友，说通俗点，他们都请我帮他们做宣传，我是很主动的，但自从做了这行以后，我发现有些东西在发生微妙的改变，人与人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距离，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适应的过程。在这个转换的过程中，我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在变化，我变得更容易体谅别人、理解别人，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一些问题，变得更能与人沟通了。以前我刚来的时候脾气特别暴躁，有很多人和事都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也在逐渐地改变。这种个人状态、自我调节上的收获对于我目前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

　　现在有许多年轻人都致力于往演艺道路发展，您对他们都有些什么建议呢？

　　我对他们的建议就是：第一，要对自己有一个非常清醒的认识，人只有自我了解才能很好地发展。有些人很盲目，看见别人成名了，自己也就非向着那条路走，可有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个，那为什么非得走那么多弯路，干这行呢？成功的路不是只有一条，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怎么可能成功呢？有的人外形条件不行，可是头脑好，我就说你可以试试做经纪人。第二，就是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与极大的心理承受力。要充分认识到演艺道路上的曲折，一夜成名那是很少的。机遇是可能有的，但不一定你就能碰上，很可能见十个组，十个都不行，那怎么办，有些人可能就会郁郁寡欢，但真的是大可不必，作为演员一定要有极大的心理承受力。第三，文化也是很重要的，你要理解你饰演的角色，你要赋予他色彩，有文化底蕴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趁着年轻，多学些东西，为以后从事各种职业做好准备。如果幸运，能踏上演艺道路，那当然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如果遇到坎坷，也不要灰心。最后还是那句话，成功的路不止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