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商报许鞍华专访:我会拍能够驾驭的“大片”

　　作为导演，许鞍华在香港影坛上有着其独特的地位。她的作品类型很多，有关注女性命运的，有关注社会现实、政治运动的，也尝试过拍摄古装武侠片，被评价为有商业能力、且不忘艺术追求的导演，并曾同徐克、方育平、严浩等人一起被称之为香港电影新浪潮的旗手。

　　在许鞍华的电影作品中，尤以关注社会和人生的影片成就最高，她的一生也获奖无数，早在1982年，电影《投奔怒海》便囊括了香港电影金像奖中包括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在内的5项大奖；1994年又以一部笑中有泪的影片《女人四十》赢得香港电影金像奖、台湾金马奖、以及柏林银熊奖；姊妹篇《男人四十》更使得她扬威海外。

　　对于大片，许鞍华并不排斥，她认为大片的泛滥是导演们在寻找主流的电影市场所致。小片目前面临的困境是怎样发行来回收的问题，而不是如何与大片抗衡。如果有人给她投资，她也会拍大片。

　　大片如果不主流，风险就很大

　　多年来，香港和内地在电影方面有过很多合作，其实，都是一直在寻找主流的电影市场，很多导演都希望自己的片子能在国内、香港及全世界发行。古装片因为有了《卧虎藏龙》这一前例及成功的国际性发行，使得很多导演也想跟随这种模式拍片，因为拍这种大片能够引起很多人关注，但这也需要很多资金做后盾，海内外市场的开拓也很重要。大片导演们近些年来通过拍摄这类片子是为了寻找一种电影模式，都是希望拍完后能够大卖的。

　　在我的概念里，投资在两三千万以上的都可以称之为大制作，包括《伤城》、《门徒》在内的一些片子也是大制作，不一定要刀光剑影，而是要寻找一些卖座的共识——即能吸引大量观众的点。大片的主流方向是很健康的，电影工业如果没有一个主流的方向，投资所冒的风险就非常大。同时，资金也很重要，如果连钱都没有，根本就不能拍戏。香港所拍的大片很多都是和内地合资的，要说与内地大片的不同，《伤城》、《门徒》与《黄金甲》其实只是题材、时代不同而已，并没有太根本的区别，都属于正在寻找主流市场的大片。

　　有时候，主流也会停滞

　　在我看来，大片的泛滥对电影产业是有着积极影响的，它们代表了一种主流的方向。任何的电影工业里如果没有了主流，或者说，你拍的片子不能吸引很多人看的话，这个工业就不会成立，其它的片子(比如艺术片)也很难运作。“大片主义”是没有危害的，但前提是，片子一定要卖座且拍得好。以台湾“新浪潮”中的电影为例，这期间的电影就根本不可能成为主流片。拍戏一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回收，如果不能收回成本，也不可能再拍下去了。

　　在香港，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一直都有着很大的主流市场—即功夫片市场，但有时候主流也是会停滞的，这时候，导演们就会不停地拍，不停地寻找，同时也训练出了一大批工作人员和培养了一部分观众。

　　什么类型的片子都不能没有观众

　　一部电影的艺术追求和商业利益是冲突的，常常很难平衡。比如，在商业片里，比较“个人”的部分就要迁就观众的口味，如果迁就的好，就是让大家都满意的好片了；如果是一部艺术电影，你也必须跟观众沟通，如果你拍的电影没有人能看得懂，那“个人”的成分就似乎“太高”了。即使是小众的电影也要迁就观众的口味，无论什么类型的片子都是不能没有观众的。

　　小片和大片之间存在的矛盾，我认为是发行的问题。通常一些很艺术的小片是不可能跟大片同时放映的，因为，它的电影观众群体没那么多，不像在外国，是有一个很成熟的电影市场的，面临很多大片，很多戏院都是选择一块放映，艺术片也都有专门的艺术院线，也有一些固定的观众群体长期来看，这种市场是健康的。“个人”的片子投资比较小，回收也相对容易，如果跟大片在同一时间段放映就会比较惨，会亏损很多钱。所以我认为，小片目前面临的困境是怎么发行来回收的问题，而不是如何与大片抗衡。

　　在我国，艺术片的前途肯定在艺术院线这里呀(笑)，我觉得这是好事，可是得仔细想一想，要计划着做，同时也要做一些统计，比如，以一个内地的城市为例，看看喜欢艺术片的观众到底有多少？然后才去运作，而不是冒然地建立一个艺术院线就可以了，一旦建立了，院线的片源也就成问题了，今年如果只有两个艺术片怎么办？

　　我的定位其实都在主流以外

　　说起我的定位，其实都是在主流以外的，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不是拍主流片的。在香港，我一直就比较喜欢拍文艺片，但文艺片一般是不收的，除了几个“意外”—如《投奔怒海》等，而且我们拍摄这些片子一般都要筹备一到两年才能完成。所谓拍艺术片的人也喜欢拍一些商业片来维持生活，然后互相补给。在我看来，一个电影工业里如果有各种各样的片子才是好的，不能光拍大片，而排斥艺术片，否则，我也不会一直坚持拍这类(艺术)的片子。

　　回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拍摄一种很“个人”的电影，我唯一的一部古装戏则是个例外，一般都是一些写实的、现实的片子，包括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对社会变迁中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等，再比如“难民”的题材，这些都是我比较关注的题材。我想之所以我能在市场里宣传那么久，我通常都是选择在大片里成名的演员来演我的戏，来争取投资，不只是我，很多导演都这样做，比如王家卫，他拍的是彻头彻尾的艺术片，却用的是大牌演员，就会吸引很多“主流”的观众去看他的电影。

　　能够驾驭的“大片”，我就会拍

　　对我而言，作为一个电影工作者，最重要的是能够拍出一些片子来让观众看了有感受、有反映的，跟观众沟通是最重要的。如果拍一部大成本的片子，我希望就算不赚钱也能回收，拍小成本的也一样。当然，评奖对导演也很重要了，如果一部片子不卖座、不能回收、但有好的评价，也会有人继续投资让你拍戏的；但如果又不回收、评价又不好，就要重新做起了。

　　如果有人给我投资，我也会拍大片，因为大片赚的钱比较多(笑)，但要看题材，如果题材我感兴趣、能够驾驭的，我就会拍，否则不会。《姨妈》这部片子在拍摄初期并没定位成一部大片，后来由于周润发的加入，反而成了“大片”了。在这部电影的艺术表现方面，我也跟编剧研究过多次，虽然它看起来很平易近人的样子，但其又悲又喜的风格，使得我们很怕观众转不过来，其实，这是很“冒险”的，之前我也很担心票房不能回收，所以才一直努力地做宣传啊(笑)。

　　作者:李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