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没想到香港“新浪潮”导演谭家明阔别影坛多年的新作《父子》的第一把声音,是属于范晓萱(范晓萱新闻,范晓萱音乐,范晓萱说吧)幽怨低沉地翻唱的这首经典老歌。反差,是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的,除了声音和内容不相符的片头曲,还有接下来貌似琐碎实则细腻的《父子》情节。但,反差却是由头及尾的。
【导演:新浪潮的反华丽】
17年,时间太长,长得可以让如水年华冲淡一切因由,而这些因由造就的昔日英雄也随着时间地流逝而被人淡淡遗忘,但被遗忘的人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等待机会厚积薄发。谭家明,这个固执的完美主义者,即使和徐克、许鞍华(许鞍华新闻,许鞍华说吧)、张之亮、严浩、关锦鹏等赫赫有名的香港导演并称为“新浪潮”导演,但他却因为自己的“完美个性”而把“导演”名号一隔就是17年。 他宁愿把自己卧在工作室里,研究自己喜欢的美术与剪辑;他宁愿“浪费”7年时间,把一则简单的“父亲因生活所迫唆使未成年儿子偷窃”的社会新闻编写成长达几十万字的剧本,却因固执而不肯交与他人执筒……
“新浪潮”纷纷落散,离析成港产电影近年来的中流砥柱。徐克首推大制作,以《七剑》优雅出位;严浩紧随其后,以《鸳鸯蝴蝶》婉约亮相;关锦鹏继续小资,以《长恨歌》怀旧抒情;许鞍华依然“女权”,用《姨妈的后现代生活》铿锵示人;张之亮更要华丽转身,拿出声势浩大的转型之作《墨攻》。众人姿态各异,却都以华丽的方式闪耀影坛,而依然按兵不动的谭家明却低调非常,即使有了新作《父子》,都要反其道行之——你们华丽登场,我非要返璞归真——这会不会是他骨子里从一而终的“新浪潮”做派?即使是描写小人物题材的《父子》阔别影坛17年之久,却依然掷地有声。本片上映之前已在刚刚落幕的金马奖上拔得头筹,荣获了“最佳剧情片”的最高奖项。17年不动声色,一亮相就震惊四座,即使被遗忘了,再出现时都依然是当年的王者之风。
“传奇”导演谭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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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小人物的流水账】
一则新闻不过几百字,却蕴含着多少身外情?谭家明有了灵感,于是就有了这部犹如小人物流水账般的《父子》。即使是流水账,却处处流露真情,而这情却如潺潺小溪突爆成决堤洪流一般,一发难收!
最感动于片头的一场戏:背向镜头的父亲骑着单车,羸弱的身体似乎不堪重负,却依然能为坐在车后座的小儿子遮挡风雨,小儿子手持一架风车,风轻轻吹过,风车在转,看不到孩子脸上的笑容,却依然被温馨的画面感动。此时并无任何音效和配乐,留白的空间似梦似幻,这或许是每个孩子对父亲所期待的一个最美的梦。但,一切被突然摔倒的单车打破,欲倒未倒的父子二人也随着美梦惊醒……别上当了,《父子》可并非如此温情,对于片中的“儿子”来说,这个美梦都太奢侈了。谭家明不过是在营造假象,接下来就是残酷登场。
最震惊于临近末尾的一场戏,负罪的父亲失魂落魄地踉跄在安静的夜色之中,眼中有泪,左耳被厚厚的纱布裹得严实,他疼,但疼的不是残缺的耳朵,是滴血的心。镜头闪回——感化院中,一向听话的乖仔突然疯狂愤怒,大喊“你为什么要我偷东西”……谭家明玩得就是这样的反差,先让你做个美梦,然后让你惊醒,而惊醒之后的现实才是最残酷的恶梦。这对父子根本就是冤家,儿子本以为唯一的父亲就是他的家,可根本没有资格做父亲的父亲却亲手造就了儿子也是自己的罪孽。
父亲绝不是一个好父亲,嗜赌成性、屡教不改、施虐娇妻、放荡不羁,即使曾经愿意委身于他并甘愿私奔的女人都把她当作“人生最大的错误”;即使和儿子相依为命,都因种种恶习而令儿子终日惶恐不安;即使留恋烟花女子,都不能避讳儿子的启蒙教育,甚至把真心对他的烟花女子当作赚钱的工具;更甚者,他开始让乖乖仔的儿子练习偷盗之术,却在儿子被抓之后逃之夭夭,泯灭天良……其实,他也曾想好好过日子,给孩子多一点温暖,但前半生的恶行令他难以自拔,刚刚计划着做一个好爸爸却被残酷的现实扼杀了……谭家明无意谴责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最后他还是给了他一个淳朴的结局。长大后的儿子看着远处落寞老去的父亲,原谅了这个给他温暖胜于残酷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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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大明星的转身型】
如果你是郭富城(郭富城新闻,郭富城音乐,郭富城说吧)、杨采妮(杨采妮新闻,杨采妮音乐,杨采妮说吧)的粉丝,一定不会相信他们会变成这样。但我相信,他们宁愿让谭家明把他们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甚至是落魄的马来西亚村民,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先不说是否有获大奖的动机,他们首先和谭家明返璞归真,成就了这部“反华丽”的《父子》。所以,也就成就了郭富城蝉联金马影帝的殊荣。
郭富城成熟了也转了心智,毕竟时过境迁,早已不是四大天王的偶像时代。去年的《三岔口》让他尝到了影帝的滋味,即使是《父子》中并不讨好的父亲,他都乐得挑战。你绝对不会相信片中的父亲就是曾经笑容灿烂的偶像郭富城——他会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给想逃跑的女人一巴掌,再向她挥着菜刀要跺掉自己的手发誓以后再不去赌;他会超越极限地与心爱的女人温馨做一场爱,也会和烟花女子激情地逢场作戏;他还要收敛笑容和帅酷造型,一瘸一拐地为入室盗窃的儿子把风,最后泪流满面地弃被抓获的儿子而不顾……《三岔口》中的城城毕竟还有耍酷之嫌,《父子》中的他却是彻头彻尾地猥琐了一把,难怪他能打败吴镇宇和李灿琛勇夺影帝。不过,谭家明还是没有把城城的偶像形象一毁到底,还让他“客串”了一个帅角色——“妈妈”杨采妮私奔的对象,一个和“父亲”相貌相似却气质翩翩的贵公子。一人分饰两角就是两个不相干的角色,却别一个女人牵绊着——谭家明也很有他的幽默感。
年华流转,如飞刀的岁月痕迹已经深深刻在杨采妮的脸上,这曾经令人羡慕的“老玉女”如今却流露出成熟的风韵,反倒比青涩岁月时多了几分曼妙的沧桑感。《父子》中的妈妈依然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角色,私奔成了她生命的主题,第一次是因为年少轻狂,认清局面之后连最爱的儿子都不要,第二次私奔去给换成富家子的“郭富城”生了孩子,对失而复得的儿子虽然不舍,却怕毁了美满婚姻,儿子只能回到残酷的现实中……不施粉黛的杨采妮把一个自私女人的温婉面具戴得恰如其分,即使如此不堪,你都会因为她是杨采妮而凭生出几分怜爱,这就是成熟的杨采妮的魅力所致吧?
好几年都没有耀眼的童星出现了,几年前《忘不了》的原岛大地虽然可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再也没有多年前主演《阿郎的故事》黄坤玄的“童星效应”了。可《父子》中的吴景滔却有可能成为近年影坛上一颗难得的童星,第一次演戏就要跟着大人一起“淳朴”,写实的电影风格增加了只有10岁的小景滔的难度,可他却随着跌宕剧情而层次感分明,一直都很平实的表演在最终“咬耳朵”一场戏中突然爆发,可见其早已融入角色的演技,难怪金马奖评审会把“最佳男配角”(而不是夹杂更多鼓励性质的“最佳新演员”奖)颁给这个魅力童星。
片中更有三个出彩的女人:“不做歌星好多年”的许茹芸扮演的单亲妈妈朴实无华,却给了邻居“儿子”难得的温馨母爱;“不做艳星好多年”的林熙蕾(林熙蕾博客,林熙蕾新闻,林熙蕾说吧)重返“性感”老路,但这次的性感却来自丝毫不修饰的风情;“做了妓女好多年”的秦海璐终于上位成了“老鸨”,但独立坚韧的“大女人”做派却令人刮目相看……
谭家明做事求“完美”、写故事有一套,选演员也有他独特的“浪漫”风格,大明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他献出朴实“真身”,连毫无演技的小演员在他手里都能被调教成个性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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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大人物的小情节】
谭家明就喜欢唱反调,当所有人纷纷成为大制作的拥趸之时,他却依然钟情小成本;当所有人都跟风追求特技效果之时,他却在大时代中逆流而上,为你呈现一部充满80年代风情的细腻制作。《父子》的纪实叙事风格更适合用长镜头的慢节奏表现,于是他找来了侯孝贤御用摄影、台湾著名摄影师李屏宾掌镜,舒缓的镜头把小人物心中的愁绪一点点流露出来,如此清新的风格却是近年电影中很少见的细腻风格。
可以说没有曾志伟就没有谭家明的这部《父子》。当年曾志伟盛情这位邀请“新浪潮”的中流砥柱出山,很有刘备对诸葛亮“三顾茅庐”的毅力,谭家明开出的条件是要用自己的剧本,曾志伟知道他的做事风格,最后却拿到了厚达600多页的《父子》剧本,勉为其难的曾志伟还是真心地做起了《父子》的制片人。但当他希望客串片中一个华侨时,却吃了谭家明的闭门羹,化好妆的曾志伟虽然费劲地演了好几TAKE,最终还是被一个“临记”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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