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富神秘色彩的敦煌是一座无与伦比的艺术宝库,是中国文化的象征和缩影。她有如法国巴黎的卢浮宫,埃及开罗的金字塔那样,美名早已飞出国门,在全世界传扬。敦煌成为人们向往的文化艺术胜地,不去朝拜就会视为终生憾事。 敦煌学也已成为国际性显学,研究成果汗牛充栋,在人类文化艺术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
然而,作为艺术宝库的敦煌偏偏与艺术无缘,极少在舞台、银幕和荧屏上看到她的倩影。寻寻觅觅,觅觅寻寻,有史以来也就出现了一部舞剧《丝路花雨》,再还有日本1983年拍过的一部根据井上靖的小说改编的与敦煌有点关系的电影。那部影片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敦煌不过只是作为一个简单的背景而已。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尽管关于敦煌的史料浩如烟海,但多是些文物资料,而极少人物与事件,很难诉诸声音和形象,致使文学艺术界视为畏途,不敢轻易染指。总不能满足于把博大精深、色彩斑斓的敦煌拍成乏味的记录片吧!但要把敦煌搬上舞台、银幕、荧屏,又谈何容易?难怪有人感叹:“拍敦煌,难于上青天!”
《大敦煌》剧组知难而进,他们凭借着弘扬民族文化的使命感、责任感和自豪感,偏偏要啃这块硬骨头,要攀登这座艺术的险峰。但光有激情是不行的,还要按照艺术规律办事。他们首先吃透了接受主体------观众特别是中国观众的欣赏习惯和审美心理-------最关心、最感兴趣的就是故事情节的进展,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他们知道:哪怕你的意义再重大,主题再深刻,内涵再丰富;哪怕你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如果没有好的故事也是白搭!事实上,一般读者和观众都喜欢故事性强的文艺作品。特别是我们中国人,不论是读小说、故事、报告文学,还是看电影、看电视、观摩戏剧,大多是冲着故事去的,为的是听故事、看故事。
故事不仅心系观众,而且也是文学艺术作品的主体和要素之一。尤其几乎所有的叙事性文学艺术作品都十分注重故事,都要求讲好故事。纵观古今中外,绝大多数文学艺术作品都还是主要靠故事来吸引人、感染人的。有没有故事,有没有一个好的、引人入胜的故事,往往决定着作品的成败。试想,没有贾、王、薛、史四大家族由盛转衰的背景下展开的宝黛爱情故事,还会有《红楼梦》吗?没有水泊梁山108将官逼民反、替天行道的故事,还会有《水浒传》吗?没有东汉末年魏、蜀、吴三国鼎立的故事,还会有《三国演义》吗?没有唐僧师徒历经81难西天取经的故事;还会有《西游记》吗?……
鄙人孤陋寡闻,还从未见过完全没有故事的叙事性的文艺作品。所以,任何叙事性的文学艺术作品,都不可能完全排斥故事和情节,现代派文学艺术作品也不例外。现代派文学艺术作品虽然有淡化故事情节、弱化故事情节的探索和尝试,似乎没有故事,其实它们还是有故事的,只是讲故事的角度和方法不同而已。譬如,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表面看去好象没有故事,实际上它讲的是一种人生状态,本身就包罗着无穷无尽的故事。小说、戏剧、电影都要讲故事,特别是家庭艺术电视,尤其注重故事。有了故事,文学艺术作品才能引人入胜,才能勾魂摄魄。
导演陈家林不仅给予《大敦煌》以厚重的历史感和大文化、大主题,而且反复强调《大敦煌》是一部传奇故事片,而不是历史记录片。表面看去,敦煌似乎没有多少故事。其实,敦煌的千年沧桑为编写故事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譬如,敦煌究竟是怎样出现的?是如何积淀形成的?据考,大藏经在历史上的确存在,是藏经洞所藏经书的代表,但是这部经书为何被藏起来,又如何被保留下来,仍然是个谜。敦煌地处丝绸之路,又是军事要塞,这块神奇瑰丽的土地曾联系着欧亚大陆、朝野内外,活动着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风云变幻,劫难重重,逝如流水的时光中,大漠黄沙的背景下,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哀婉顽艳、令人感叹唏嘘的故事!为《大敦煌》提供了多么广阔的创作空间。
《大敦煌》的编、创、演是编故事、讲故事、演故事的高手,他们从敦煌文化千年历史的积淀中,提炼出相对独立又浑然一体的宋代、清末和民国3个历史阶段中的3段故事,以藏宝、夺宝、护宝为线索,以“金字大藏经”“菩萨说法图”贯穿故事,生动地讲述了围绕敦煌千佛洞藏宝所发生的传奇故事和悲壮人生。在史实记载的基础上合理虚构,展示了敦煌瑰宝的产生过程,表现了不同时代的爱国志士保卫国宝的拳拳之心。
从整部电视剧来看,《大敦煌》线索一贯,脉络清晰,大开大合,展转腾挪。且虚实相间,疏密互应,富于变化。 常有“山穷水尽之处,偏宜突起波澜,或先惊而后喜,或始疑而终信,或喜极、信极而反致惊疑”(李渔《闲情偶寄》)的欣赏效果。具体到每集之中,又能尺水兴波,曲尽其妙。特别是正在热播的中部,既有可靠的史料为根据,又有着很强的故事性,在荧屏上揭开了中国历史上悲怆的一页,艺术地再现了令国人慨叹的一幕。将披着学者、专家外衣,打着研究、传播旗号的西方衣冠强盗窥探、垂涎、盗取我国无价国宝的无耻行经描写得十分细腻。在严知县前后态度180度的大转弯里,在王道士可怜、可鄙、可憎的形象中,透出创作者对国民劣根性的无奈、痛恨、批判和唾弃,并令人产生出与现实生活的联想:试看当今之世,从事文物盗窃、文物走私、文物贩卖的严知县、王道士之流不是还存在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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