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12月8日,在旧岁的即将过去新年的钟声将要临近的时候,素有“钢琴诗人”之称的我国著名钢琴大师傅聪将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上演他在2006年的最后一场独奏音乐会。作为我国著名学者、艺术理论家和翻译家傅雷的长子,傅聪自幼受到了来自在家庭的艺术气氛和学术精神的熏陶。三、四岁时的傅聪,已能感受到音乐的强大吸引力,显露出对音乐不寻常的热爱。对父亲的译作《约翰克里斯朵夫》、《贝多芬传》的熟读,更使得傅聪对于音乐、艺术、人生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感受和体验。傅聪九岁拜意大利钢琴家梅帕器(MarioPaci)为师,学琴三年。梅帕器是李斯特的再传弟子,
其学养之高,远非一般钢琴家可比,在梅帕器门下的学习,为傅聪的音乐生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在他的琴声里可以充分体味出来,他追求的是忠于原谱基础上的境界升华。特别是他独特的个人境遇,使他的艺术更有个性,更是一般的钢琴家所缺的。
家书叙亲情上个世纪50年代,傅聪就已成为我国最杰出的青年钢琴家。1953年赴罗马尼亚参加布加勒斯特钢琴比赛,名列前茅。1954年傅聪应波兰政府邀请,参加“第五届萧邦国际钢琴比赛”并留学波兰,此后的数年中,多以书信与家中联络信息、沟通情感。于是一部著名的《傅雷家书》自此便在傅雷夫妇及爱子之间一字一句地铺展开来。时至今日,当我们看到已经多次重印再版的《傅雷家书》,仍旧会为其中涌动着爱意的字句,为傅雷爱子教子的精神感动。1954年1月18日晚,傅雷在给赴京准备留学波兰的儿子傅聪的第一封家书中这样写道:“车一开动,大家都变成了泪人儿,呆呆地直立在月台上……回家的三轮车上,人人都止不住流泪……昨天一夜我们都没睡好,时时刻刻惊醒。昨夜月台上的滋味,多少年没尝到了,胸口抽痛,胃里难过,只有从前失恋的时候有过这经验。今天一天好像大病之后,一点劲都没有。妈妈随时随地都想哭……”傅雷是一位严肃的学者,对待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然而,剥去华彩的外衣,当我们在《傅雷家书》中读到这样的语句,另一种人性化的温存让我们的心难免不为之悸动。家书话音乐在华沙的“第五屆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上,傅聪名列第三,且获玛祖卡最佳表演将。欧洲的评委们在幕后听到傅聪的西洋曲子里,隐隐约约地揉合了唐诗的意境。意境是中国式审美的特质,外国评委倾倒了。东西方文化交融成了傅聪成功的秘诀,而这必然要归功于傅雷对他的点滴渗透,在1954年12月31日的家书中,傅雷这样写道:“寄你的书里,《古诗源选》、《唐五代宋词选》、《元明散曲选》,前面都有序文,写得不坏;你可仔细看,而且要多看几遍;隔些日子温温,无形中可以增加文学史及文学体裁的学识,和外国朋友谈天,也多些材料。谈词、谈曲的序文中都提到中国固有音乐在隋唐时已衰敝,宫廷盛行外来音乐;故真正古乐府(指魏晋两汉的)如何唱法在唐时已不可知。这一点不但是历史知识,而且与我们将来创作音乐也有关系。”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赫尔门·海塞在听过傅聪演奏的肖邦作品后说,傅聪是“真正的肖邦,是华沙时的肖邦,海涅时的肖邦。”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上的杰出表现,使他获得世人注意,随后他获得华沙音乐学院奖学金。这之后,傅聪逐渐成为世界上演绎肖邦作品最为出色的钢琴家。在1955年12月27日的家书中,傅雷提到:“从国外回来的人常说现在弹萧邦都没有rubato(音的长短顿挫)了,……听了你的演奏,……问题不是没有rubato(音的长短顿挫),而是怎样的一种rubato(音的长短顿挫)。《玛祖卡》,我听了四遍以后才开始捉摸到一些,但还不是每支都能体会。我至此为止是能欣赏了Op.59,
No.1[[作品五十九之一]; Op.68, No.4[作品六十八四];Op.41, No.2[作品四十一之二]; Op.33,
No.1[作品三十三之一]。……开头像是几句极凄怨的哀叹,几次感情欲上不上,几次悲痛冒上来又压下去,到最后才大恸之下,痛哭出声。……colour
sense(音色领悟力)也是天生的。孩子,你真怪,不知你哪儿来的这点悟性!斯拉夫民族的灵魂,居然你天生是具备的……这是因为中国民族性的博大,无所不包,所以什么别的民族的东西都能体会得深刻。”在这次12月8日中山公园音乐掌的独奏音乐会上,傅聪将会为观众们演奏肖邦的《玛祖卡3首》Op.59,以及《升F大调船歌》。当我们对照傅雷在家书中对爱子演奏的品味和解读,在聆听时隔40年后的重新演绎,个中感受应是复杂、独特,情趣盎然。此外,在这场音乐会上,一向以对音乐的处理精致和美妙闻名的傅聪还会演奏海顿的《C小调钢琴奏鸣曲》,海顿的作品以匀称丰美著称,傅聪也为之倾注了许多心血并多次演奏,音乐结构严谨、节奏富于活力,而演奏中也不乏傅聪特有的幽默感,观众将感受到的也不仅是他的琴技,而是音乐深层的内涵。音乐的连贯性和色彩的细微对比显示了他对作品独特的理解。
家书诲人生1958年开始,傅聪一直定居英国,并在世界范围作巡回演奏,也回国到过香港以及中国大陆和台湾多个城市演出。傅聪毕生在孜孜不倦的钻研钢琴艺术,把东方文化很自然的融化与西方音乐之中,从而丰富了西方音乐;同时不断的研究肖邦,莫扎特,贝多芬,德彪西,舒伯特等作曲家的手稿,从而对这些作曲家的作品更有切实的认识,使他的演奏达到了新的境界,更接近作曲家的原意。在傅聪在12月8日的音乐会上,观众们就会听到他演奏德彪西表现爱国热忱的《英雄摇篮曲》,在这部作品中,德彪西的印象派色彩减弱了,更多地显现出法兰西民族古典传统音乐的影响。在这之后傅聪演奏的舒伯特的《降B大调奏鸣曲》则是舒伯特所有钢琴奏鸣曲中最后创作也是最雄伟的一首,其中充分体现了舒伯特音乐中轻柔、抒情,注重和声效果和钢琴织体的性质。英国《泰晤士报》评论说,“傅聪是当今世界乐坛最受欢迎和最有洞察力的莫扎特作品的演奏家。”德国报刊更认为“傅聪确是一位艺术大师,无论他演奏舒伯特,贝多芬,还是莫扎特,他总能找到最适合这位作曲家音乐的音响效果。
”美国《时代周刊》赞誉他为“当今时代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2004年,当傅聪在他的《傅聪:望七了》中感慨道“我已不再是《傅雷家书》中的小孩子喽,老夫今年六十八,望七了!”,我们不禁也发出感叹:当人们还在捧读《傅雷家书》,《傅雷家书》中的傅聪却旅行渐远,已自成一“家”。只是傅聪至今也从未忘记父亲早年的教诲:而傅聪在音乐上的成绩,无一不是受着父亲傅雷的教诲而逐渐取得。在傅雷早年对爱子的教导中,有一句最为精辟的名言:“先做人,其次做艺术家,再次做音乐家,最后做钢琴家;在用钢琴语言聆悟音乐中寻求人的基本价值……”傅聪也正是秉承着这句华的精华,在他的人生、音乐道路上不断地进取跋涉。
在家书中,傅雷会经常将做人及做事的道理与音乐学习融会贯通。1955年5月16日他在给傅聪的家书中写道:“有一点,你得时时刻刻记住:你对音乐的理解,十分之九是凭你的审美直觉……除了直觉以外,仍需要理论方面的,逻辑方面的,历史的发展方面的知识来充实……便是以口味而论觉得格格不入的说法,也得采取保留态度,细细想一想,多辨别几时,再作断语。这不但对音乐为然,治一切学问都要有这个态度。所谓冷静、客观、谦虚,就是指这种实际的态度。”
1962年3月15日的家书中,傅雷是这样阐释做人与做艺的道理的:“根基不打好,一切都筑在沙上,永久爬不上去。倘若一开始就猛冲,只求速成,临了非但一无结果,还造成不踏实的坏风气。德国人要不在整个十九世纪的前半期埋头苦干,在每一项学问中用死功夫,哪会在十九世纪末一直到今天,能在科学、考据、文学各方面放异彩?......经过一再“默”练,作品必然深深的打进我们心里,与我们的思想感情完全化为一片。”
1966年6月,傅雷先生写了家书中的最后一封信,依然从容地诉说着思儿之情,依然引导着傅聪如何度过事业上遇到的困难……三个月后,与夫人朱梅馥双双饮恨弃世。
今年值傅雷先生辞世40周年,傅聪已先生在上海、广州举行了独奏音乐会以告慰傅雷先生夫妇的亡灵,
12月8日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的音乐会将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傅雷先生夫妇英灵有知,定会倍感欣慰。
在2006年12月8日这个冬日的夜晚,当人们落座中山公园音乐堂,再度倾听大师傅聪那诗般的琴语,感受他浪漫广阔的音乐情怀,回味和联想家书中的字字句句,一种别样感动定然良久激荡涌动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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