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感动今天

　　                                ——一个老人眼中的东京审判

　　《东京审判》在成都首映礼上遇见了这么一位老人，他仔细记下在场每一个人的发言，专注得像个孩子。临末，他双手奉上这本厚厚的书稿，他说东京审判期间，他就在日本，也可以算是个历史的见证者。现在，电影拍出来了，他比谁都高兴，因为没有比把历史告诉后人更好的事情了。

　　 作者介绍：廖季威，1914年生于成都市，现年86岁，1946—48年任盟国对日管制委员会中国驻日代表团第一组上校参谋，1948年9月回国，同年12月回到成都。

　　 以下的所有文字，系我本人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虽不全面，聊表一点微薄的贡献。

　　一

　　战后的日本

　　 我初到日本时，在东京、横滨、名古屋等地的街头，看见来往的日本人，男的大多数穿黄色军服，并且有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面无笑容。他们看见盟军的军官，都很自卑地不敢正视。日本妇女一般是埋头而走，偶有笑容或向我们俯首鞠躬，以示尊敬。最初登陆的美国官兵，因在战场上曾与日军搏斗过多次，他们的同伴战友，多被日军残杀，故对日本军人非常仇恨。尤其看到他们仍穿一身军服，更是十分憎恶，不顺眼还要去打他们。

　　 我到过的日本大城市和地区，很多已是一片一片的焦土，绝大多数房屋被烧光了，高楼大厦偶有幸存的，凡成了危险建筑，被推倒拆除。其中无危险的，则勒令日本政府修复，供应美军使用。

　　 广岛遭到的破坏最为严重，在原子弹爆炸中心直径约两三公里之内的建筑物，全部夷为平地，都是在核爆炸的高温之下被毁。以外地区，则是因冲击波而被毁，有很多的日本人在废墟中拣来高温熔化残物，作为纪念品出卖。

　　我出于好奇心，也买了几个作纪念品。看见了钢铁、水泥、玻璃熔为一体，变成另一种混合的物质，真是一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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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开头以一段真实的历史影像再现了战后日本的情况，无助而惶恐的人们注视着镜头，用梅先生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二、

　　关于天皇

　　 日本投降前夕，请求中立国瑞士转告盟国，“要求维持国体，接受无条件投降”，瑞士转达盟国的答复说：“维持国体与无条件投降无抵触。”即是允许日本维持天皇制度。

　　 1946年1月，裕仁亲自向日本人民宣布：“我是人不是神”，并规定日本有批评天皇的自由，废除过去的“不敬罪”条律，使天皇成为凡人的天皇。

　　 最初，苏联曾提出这次的侵略战争，裕仁有一定的罪责，但裕仁被麦克阿瑟保护下来了。后来在东京国际法庭审讯A级战犯时。也有很多事件是牵涉裕仁的，但是在1948年1月由东京国际法庭宣布：“对裕仁以不起诉处理！”即是正式赦免其战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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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东条英机的审讯终于开始。广濑一郎气焰嚣张，检方一步步还击。东条英机使用各种手段为自己辩护，显然有备而来。季南的对策是声东击西，将矛头直接指向日本天皇。这手杀招让东条英机无法招架，为了保护自己的主子，东条英机已经不再抵赖，检方由此步步进逼，东条英机终于彻底溃败……

　　三

　　审判前夕

　　 1945年9月11日，盟军总部才发出命令逮捕战犯嫌疑犯。在此之前，如杉山元元帅等自知罪孽深重，必不为盟军所容，在投降之初即已自杀，这次逮捕的是以东条英机为首的39人。

　　 东条是发动太平洋战争时的首相，逮捕前畏罪自杀未遂。12月2日又逮捕了皇族梨本宫守正王及平沼骐一郎等59人。12月6日又逮捕近卫等9人，但近卫服毒自杀了。这些战犯都比较有名，日本各报均有报道。另外还陆续逮捕了不少的人，包括A、B、C三级战犯，大约好几百到一千人左右，都关押在东京的巢鸭战犯监狱里，我曾到此监狱参观过。

　　 在当时，凡是提出有战犯嫌疑的及有犯罪事实证据的人，都可以请求盟军总部逮捕或要求引渡。惜乎！当初我们中国能提出确切的战犯及具体犯罪事实的人不多。因为有许多虽有具体事实而提不出其具体人名，这样不知放过了多少战犯。

　　 我军事组引渡的战犯有：参与“南京大屠杀”的日军第六师团长谷寿夫中将、 在南京汤山作杀人比赛的两个尉级军官等，共计不过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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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大屠杀的审判开始了。松井石根极力狡辩、抵赖、推卸、否认。中国检查组当庭展示了搜集到的证据，一幕幕惨绝人寰的事实，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画面一一展现在法庭及世人面前……

　　战犯的策略改变了。土肥原贤二以他多年做特务头子积累的经验,利用远东国际法庭采用英美法审判机制的漏洞,保持沉默，使得检察团及法官们无从下手。

　　中国检察组从国内调派首席顾问倪征燠飞赴东京。法庭上的倪征燠咄咄逼人，冷静且机智地把对手带入自己的埋伏圈，进而一步步猎杀，最终，他不但把板垣征四郎的罪行一一揭露，还指东打西，将土肥原贤二的罪行也一并揭穿。

　　四

　　东京审判

　　 东京国际军事法庭，是1946年春成立的。由11国家的法官组成，首席法官是澳大利亚的法官韦伯，中国的法官是梅汝璈，法庭设在东京市谷区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内。

　　 首席检察官是美国人季南，中国的检察官是向哲浚。由中国先起诉，向哲浚代表中国读起诉书，从“九·一八”到1945年，日军在中国所犯下的各种罪行。全文读了6个多星期，每读一段，都分别以中、英、法、俄、日等各种语言翻译出来，出席人用麦克风收听，故审讯的进度很慢。

　　 记得在1948年3月，日本战犯律师代表团广濑一郎等，曾提出一篇数万言的辩护书，发表于日本各报，并印有单行本。其中有10条理由，我只记得其中一两点大意。他公然说：“东条等战犯他们是阶下囚，只能说负战败的责任，而不是战争的责任。今天盟国既然依法公审，就应该以法为本。这次的战争不论战胜者、战败者都是参与了的。今天只审战败者，而不审战胜者，只能说胜者有理，败者绝对无理，那就于法不公正……”当时澳大利亚和印度还认为有理而表同情，遂使国际法庭暂时休庭达3个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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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辩护律师团副团长广濑一郎公开置疑所有法官的资格，第一次开庭战犯的疯狂和嚣张令法官们感到震惊。

　　庭审在继续。所有的战犯都矢口否认自己有罪。

　　五

　　梅汝璈大法官

　　 有一次，中国法官梅汝璈来我家玩。我们曾谈到国际法庭的问题，我问他：“为什么你们要休庭呢？”他说：“广濑一郎等人这个辩护书，持有很多国际法学上的依据，大有推翻国际法庭之势，他认为这个法庭是不合法的。但这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国际法庭的法官中如澳大利亚、印度等国的法官，因本国受日本的害不大，与我们不同。由于他们持不同意见，非要统一认识不可，故暂时休庭。我市中国的法官，在法庭上每天要坐几小时，再疲倦也不能打瞌睡，失掉法官的尊严。如果连在中国罪恶昭彰的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在南京大屠杀中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的松井石根以及东条等人都判不了死刑，那我将来回国怎么向国人交待呢？真要使我无面见中国父老了。放心吧！我们决不会让步的。”

　　 经过3个多月的暂时休庭，各方从事辩论、研究、讨论，国际法庭于11月对战犯做出前述的判决，12月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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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汝璈与向哲浚谈及量刑的问题，表示如果不判战犯死刑，自己就要学西楚霸王，不肯过江东。向哲浚慷慨激昂地告诉他，一死了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要拿出行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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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小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