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集
1.省城喷泉广场 夜
灯光喷泉、游人欢声笑语……方洁高亮母子各自吃着一盒冰激凌漫步出现,一身新衣服的高亮嘴里说着什么,踢腿走着的脚上那双新耐克鞋格外明显。
亮:……作文不错,总能受老师表扬;奥数后来在北京就不坚持了,英语呢也马马虎虎过得去,不过妈妈,本人的电脑水平突飞猛进,目前都能教三贵打五笔了!
方洁别儿子一眼,“吹牛!上回打电话说用的还是拼音呢。 ”
亮:我改了,真的改了,溜着呢,一分钟都能打六十个字了!不信咱们找个网吧我给你演示……(说着一手就拉方洁)
洁:信,我信,我才不跟你到那种地方呢!那我再问你,小伙子长得这么帅,在北京……身后有没有女孩子追啊?
高亮有些不好意思,“干吗问我这些啊?”
洁:这不关心你吗?况且,有女孩子追也没什么不好。
高亮眼珠转转,“那你要把你的事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方洁一下有些窘,“我?我有什么事。”
高亮得意了,“怎么样,不好意思了?曲鹿早把你跟曲叔叔的事,告我了!”
方洁有些气恼站下,“亮亮,你要越位了啊!”
亮:这算什么越位?在北京,班里还有同学给自己爸爸,介绍我们英语老师呢!
方洁嗔怪瞪儿子片刻,转身就走。
高亮赶忙追,“别生气啊,你跟曲叔叔的事我又没发表反对意见,再说我挺喜欢曲叔叔的!真的,我觉得他挺善解人意特有人情味,不象我爸,就象个统治者。”
方洁站下了轻叹了一下,“亮亮,那你能理解妈妈吗?”
高亮想想后点了点头,“说实话开头电话里我还以为你不欢迎我们回来呢,等我知道了曲叔叔后我倒为你高兴了……对了,你们住到一起了吗?”
方洁又责备了,“你以为我是你们这种小另类呢?尽胡问!”
亮:那你们打算结婚吗?
洁:你有完没完了?
亮:妈妈,我这也是关心你啊!
方洁再次叹然了,“亮亮,妈妈跟你说心里话吧,我本打算赶在你们回来之前把这件事确定下来的,可是呢?”做一个无奈表情。
高亮有些怔怔,“妈妈,我不懂,为什么要赶我们回来之前确定啊?我们回来,就不能确定了吗?”
方洁脸上稍显苦笑,“我怕见到你们自己又犯起犹豫啊!你知道吗?那天在火车站一见到爷爷我就想落泪,我觉得自己就象个逃兵,甚至怀疑自己跟你爸提出离婚是不是在逃避什么。”
高亮依旧呆呆,“你这是说什么呢?什么逃兵啊逃避的,你跟我爸离婚不是因为我小舅吗?”
方洁默然片刻,“行了,不说这些了,再说你现在也理解不了。”
高亮神情认真,“也许吧,不过说到爷爷你以前对他照顾够多了,现在,也该有自己一份生活了。”
方洁又一笑,“还该有自己一份生活了,你真成了小大人了?”
高亮不好意思笑了。
2.高远家高亮和刘三贵房间内 夜
两边墙各摆了两张床,屋里还摆有两张书桌及两台电脑,墙上贴着韩国歌星组合们彩照之类,此刻刘三贵正在自己的书桌电脑前玩着游戏,虽然点鼠标的动作极不熟练,但他却玩得咯咯直乐兴致勃勃。
客厅里传来一阵儿门响,刘三贵放开鼠标诧然起身。
3.客厅里 夜
等刘三贵迎出来,一眼便看到身上还有些泥巴的高远进来正在换鞋……刘三贵更加诧然了。
贵:叔,你回来了?你身上咋这么多泥点子啊?
高远只是“嗯”了一声简单点点头后背起手往屋子中央走,“亮亮呢?”
贵:方姨打电话把他叫走了,说今晚就住方姨那儿不回来了。
高远稍怔怔站定片刻后又往卧室方向踱,“那三贵你在干什么呢?”
贵:我在……(猛然意识到什么一下紧张)
而此时高远已站定在他跟高亮的房门前看到了电脑上的游戏画面。
刘三贵紧张地想蹭进房间,“叔,那啥。”
高远绷脸片刻转身往沙发处走,“三贵你过来,你跟我说说你的成人函授课程学到哪儿了。”站定没坐下。
跟在高远身后的刘三贵低下头,不语。
背着手的高远回了点脸,“说话呀,前段时间你们在北京,不会是放了羊吧?”
刘三贵满脸窘迫半天,小声,“叔,前段时间我在北京,是没学。”
高远一下忿然,“三贵!咱一年教的几千学费不是打水漂耍的,七千多买的电脑也不是打游戏用的!知道号码吗?把高亮给我叫回来,他这是怎么监督你的?我就知道他不教你点好……”说着转身自己就要拿话筒。
刘三贵发急上前就把话筒抢住,带着哭腔,“叔!这事不怨亮亮怨我自己啊!往后我把拉下的课程,补上还不行吗?”一下就势坐沙发里捂上脸哭上了。
高远顿然发急踱来步去了,“道理我跟你讲多少遍了,你不能一辈子钻家里照顾你爷吧?不学点本事长点才干,你叫我将来到地下咋见你爹!”
刘三贵抬起泪脸,“啥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往后……我改!”又捂上脸哭。
高远发急又过去拿来一条毛巾,“那你哭啥呢,啊?跟你说点急话就掉泪,别哭了!”将毛巾递上。
刘三贵忍住哭腔小声,“我也不知咋了,这么些年了一见你唬脸,我就……”抬眼瞄瞄高远,“打战。”
高远又发急一下耐耐性子,“三贵,你听叔说,有些方面你还不能跟亮亮他们学,他们玩他们是从小蜜罐里泡大见多识广底子厚,你呢?原先在村里就没念好书,做人最怕的就是人穷志也穷!懂了吗?”
刘三贵低着头,“嗯。”
远:回屋去把游戏关了吧。
刘三贵又答应一声刚站起身,他和高远几乎同时看到高诚安拉在墙角处一直不离身的挎包。
刘三贵顿然惊讶,“呀!我爷吃饭脱上衣把他的宝贝包包拉下了,这醒了要发现还不得叫唤啊?”欲过去拿。
高远拦住刘三贵示意让他回屋,等刘三贵迟疑一下离开,高远默默走过去将挎包拿起了,又象被刺痛般轻掸一下,踌躇着到底没打开,若有所思地又掂量半天,然后才眨眨眼象克制一下双手捧着向卧室方向去了。
4.粮食厅办公楼走廊里 日
高远一脸沉思拎着公文包从楼梯上走上来时,发现楼梯口处围站了一些脸上挂着笑意的职工,一看他都假装散开了,而走廊里远一点的地方,贾宏才和拄了拐杖的朱明福正在大吵着什么。
福:你贾宏才那点心眼,我朱明福知道!
才:你可以让大伙儿评评理,有你这样成天不上班,一来就骂人的吗?
二人旁边的孙莉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偶一回头看到了脸上挂着暗暗吃惊的高远,于是紧忙跑了过来。
远:怎么了这是?
莉:贾厅长不安排了一份粮食会议议程嘛,朱厅长听说了后跑来一看上面没安排他讲话,就急了。
这时贾宏才也看到了高远,一拉朱明福,“老朱,咱们俩也别吵了,咱们让高厅长给评出个长短吧!”
朱明福没好气瞥一眼高远气鼓鼓一甩贾宏才的手,“我不找他,我就找你!”挥挥手中一页纸,“我就问你凭啥由你贾宏才主持会议!”
贾宏才一下又嚷,“我不主持你主持啊?就你那个三句半水平,还不叫会议代表笑了场?”
朱明福用拐杖重重一点地,“三句半怎么了?论资格我这个副厅排你前头!”
贾宏才怒然要说什么,走过来的高远一下抬手挡住,“好了好了,我看这样吧,到时候我讲话就免了,你们二位平衡一下吧。”
朱明福又没好气瞥高远一眼,“那不行!你是正的你讲话我说不出啥,反正会议主持,不能是他贾宏才!”
贾宏才一下恼恨,“老朱你听着!你都不工作就差办手续了,把你列为主席台就坐够照顾你了,别不识抬举!”
福:贾宏才你也听着,要撕破脸皮我今天可就不是三句半了!你在下属单位那一屁股吃喝帐,别当职工群众不清楚!
贾宏才怒然还要嚷什么,别开脸忍耐半天的高远一下忍无可忍打断了。
远:够了!你们有完没完了?这是一个省的粮食厅吗?我看连个基层粮站都不如!基层粮站每天还在收粮保粮,我们呢?问题没人关心,表功露脸个个来劲,我看趁早孙主任马上打报告,粮食会议要么推迟,要么申请干脆停办!
孙莉顿然惊讶,周围看热闹的职工们也有些面面相觑。
贾宏才不快了,“高厅长,你怎么张口就全稍带了?粮食会议停办了干啥?搞清查吗?河稷粮库发生的事,不都过去了嘛!”
高远又略一思忖,“既然大家都在这儿就听好,河稷粮库发生的事没有过去也不会过去!反要以此为重点以此为突破口,进行全面清查!上午各处讨论方案,下午就正式召开全厅大会确定布署清查办法!散了吧。”说完就头也不回向自己办公室方向走去。
职工们又一次惊讶面面相觑过后犹豫着要离开。
朱明福盯着高远背影突然没好气道,“清查,也就是嚷嚷得厉害!屁股都坐不对地方,干打雷下不了雨!哼……(转身拄着拐杖而去)
等围观的职工们又望着朱明福背影怔怔片刻散开,还怔然着的孙莉凑近了贾宏才。
莉:贾厅长,高厅长叫打报告停办会议,是气话还是真的啊?
贾宏才还用愤愤眼神盯着高远背影方向,“真的假的你得去问他,不过,知道曲老板怎么说他吗?”
孙莉不解望贾宏才。
才:说他入党和结婚就谦虚过两次!这就想来不谦虚的了?我看他是要玩火了!(也转身离去)
孙莉站那儿还是有些怔怔。
5.省政府大院曲正平新家院门外 日
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在一栋栋独立式别墅小楼群的曲正平的小楼院门外,此刻上身穿件休闲T恤的曲正平正埋头看着一份文件,贾宏才和孙莉二人脸上带了些紧张之色低头在一旁等着,那辆奥迪车也停在一旁司机小陈正在擦着车……不久曲正平把文件看完了,抬起头有些怔怔的样子思忖着什么开了口。
平:简直是乱弹琴!议程早定好了,连省委郝书记那儿都汇报过了,眼看到日子了要提出延期?甚至还想申请停办?(一下怒然将拿文件的手放身后,埋头踱了起来)
贾宏才偷偷瞄一眼曲正平,“其实也不难理解,高厅长的心思还在清查上,这不,已经布署把方案拿出来了。”
曲正平顿时怔然一步站定了。
贾宏才又用手里捏着的纸擦擦脑门上的汗,示意一下院子,“省长,这新房……就算装修完了吧?”
曲正平不理贾宏才问话,有些厉声,“他人呢?”
贾宏才象有些踌躇,“省长,这让我怎么说呢?本来小孙是要叫高厅长来向你汇报的,结果去敲他家门你猜怎么着?”哭笑不得的样子,“这样吧,你让小孙跟你说吧。”
曲正平怔怔又望向孙莉。
孙莉显得有些难张口,“是这样,我听他家里人说,昨天礼拜六,他就回稷王村去了。”
曲正平气然转开脸。
贾宏才一观望曲正平,“关键是你知道他回村干什么去了吗?回村忙活,村长选举去了!”
曲正平顿然转过惊讶的脸,脱口,“什么?回村忙活村长选举?这……”再望向孙莉。
孙莉只是有些窘然默认的样子,不远处的小陈也惊讶停下擦车,而终于转开头的曲正平脸色已大变了。
贾宏才慨然摇着头,“省长,我是按你吩咐一直想积极配合他工作,可是实在摸不清他思路,实在踩不上他步点啊!”又一次慨然摇头。
曲正平沉了脸转身几步过去拉开车门从车里把西服外套拿出,往身上套起来。
小陈有些怔怔,“省长,不收拾房子了?你要……去哪儿?”
曲正平一字一顿,“稷王村!”话完人也钻入车中“嘭”声合上车门。
小陈赶忙跑过去把曲正平早忘了锁上的院门锁上,然后才又急急钻入车中后把车开走了。
望着奥迪车离去的身影,呆呆的贾宏才慨然转头想对孙莉说什么又忍住,摇着头走开了;而孙莉呆然过后站那儿,眼睛里却象生出了一丝担心。
6.稷王村丁志刚家新房处 日
这是紧挨着一排简陋土坯校舍的边上的几间房子,能看出刚翻修过,此刻高远、丁志刚及丁志刚妻子小凤正在忙着做外墙粉刷,象刚来不久通报完什么情况的刘大贵背手发急站那儿直摇头,他身边两个年轻村民也神情黯然;丁志刚和小凤边忙活边观望高远,而站在梯子上头上还戴了顶报纸叠的帽子的高远,只是默默地刷墙思忖着什么……刘大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贵:叔!这墙啥时候不能刷?明天就正式选举了,到底咋办,你倒说句话啊!
高远停下刷子从梯子上下来,手中空了的石灰桶被小凤接过去加石灰去了,丁志刚也停下叹然摇头慨然着走过来递给高远一条毛巾。
远:煤娃子他真的,拎来了一箱钱?(用毛巾擦着手)
村民甲发急,“可不咋的!”抬手一指,“正在戏台那儿显摆呢。”
村民乙:他一个手下还假装把皮箱掉地上了,钱散了一地,村里老老小小一看,眼都直了!
高远眼睛里有了忿然,将手中毛巾顺手往旁边凳子上的脸盆里一丢,“选举不是有镇人大代表来监督吗?那就告他!”
丁志刚走上前来,“告他啥?煤娃子早说了,他这是在外头开公司发了财要回来报答父老乡亲,人家自己又没说为拉选票!”
刘大贵也发急,“是啊,你学校的事到底有影儿没影儿啊?你熟悉的那个北京老板,人家凭啥给咱村花四百万盖座学校呢?”
远:凭啥?凭他爷爷辈也是稷王村出去的,凭他也是个稷王种!
刘大贵等怔怔。
丁志刚也上前一步,“就这?”摇头一笑,“就算人也跟你一样能惦着稷王村,就算这事能谈成,不也得将来吗?眼下呢明天呢?”将脸盆端起,“说句不好听的,虽然有你回来给大贵撑腰当后台,可你这个粮食厅长怕硬不过娃煤子那一箱钱!”又摇着头端了脸盆去换水去了。
刘大贵也叹然,“志刚话在理,你哪怕是个市长,大伙儿也信学校将来能盖起来!”挽挽袖子吩咐村民甲乙,“来,咱都伸把手把这点活干完再说吧。”
村民甲乙无奈摇头转身了,高远暗暗发急黯然一下又想上梯子了,年轻村民丙气喘嘘嘘从房后小道上跑来。
村民丙:大伯大伯,有大干部找你来了!
高远诧然回头之际,曲正平和司机小陈便也气喘嘘嘘的样子从房后冒出来了,身后还跟来几个村民及一帮孩子……高远一下有些惊讶了。
远:正平?你怎么来了!
丁志刚稍一怔然马上象明白了眼前这位是谁。
曲正平没好气打量着高远,欲怒又留意一眼周围忍忍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不想当厅长要回村当村长了!”
高远似已明白了什么,顺手摘下头上的报纸帽转开头苦笑一下刚想说什么,猛又眼珠一转象心生一计,突然笑着上前道,“正平,你来得太好了!”转头又拉过呆呆的刘大贵,“我来介绍,这是我们村现任村长刘大贵,大贵,这是曲副省长!”
刘大贵一听就将伸出去的手缩回,“啥?省长?”
远:是啊!曲省长小时候总来咱村帮我进步!正平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村有个刘会计吗?这就他儿子!三贵就他亲弟!
曲正平还不明白自己正被高远往沟里带,也勉强做出惊讶状,“噢?是吗?”又打上笑容伸出手,“你好,三贵我还是熟的。”
刘大贵使劲将手在身上擦擦,窘迫万端地伸出手,话都有点结结巴巴了,“曲,曲省长好。”
远:曲省长当然好了!大贵,还不赶快带曲省长到村里转转?
刘大贵一时没反应过来。
高远发急一下又紧着望向丁志刚,“志刚,你怎么也傻了?忘了咱仨当年都骑过一匹马嘛!他现在难得来村一趟,快带他到村里走走啊!”使使眼色。
丁志刚眨眨眼后明白过来,“啊……对,对,是该到村里走走!”
曲正平似已有点意识到什么,还没来得及表示,丁志刚已过来把他手拉起了。
刚:曲省长,还能认出我吗?咱走!
曲正平尴尬笑一下推辞,“不了志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这样,我来找你哥还有要紧事。”
刚:再啥要紧事也回头说!(转头也使个眼色)大贵,快走啊!
刘大贵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一笑也拉起曲正平,“曲省长,那咱走?我还正想把咱农村的实际情况向上面反映反映呢!来,咱边走边说……”
曲正平想推辞又不行,转头对高远瞪眼高远又装傻,只好分辩,“你们听我说,我真有点急事……”
然而丁志刚、王大贵及几位村民等已连拉带拽把曲正平簇拥走了。
一脸得意的高远站站后回头一笑将手中的报纸帽往还有些呆呆的小凤手里一塞,“这就有戏了!”也大步跟去。
小凤也明白过来什么后,慨然摇摇头后也笑了。
7.村中央戏台处 日
这里是村中央一片开阔地,一个简陋破旧的戏台周围三五成群围站了不少村民关切地聊着什么;三十多岁、衣着派头抢眼的“煤娃子”此刻也在村民中间搭讪,他又是捉揖又是拍胸脯象向众人表着什么决心,而他的几个部下站等在一辆高级轿车旁边,一个挺大个的钱箱子展览般放在车头机器盖上。
远远地刘大贵、丁志刚等等人一边七嘴八舌着一边簇拥着曲正平出现了,曲正平一头大汗边用手抹脸边勉强左陪一下笑脸右点一下头的……给曲正平东指西指的刘大贵看到煤娃子的身影后先站下了,对曲正平小声说了什么后并用手指指;等曲正平也站定顺势看去时,戏台周围的村民们也看到了了他们一行,现场的议论声渐小了,人们的目光也都望了过来。
刘大贵稍一迟疑便大步走向了村民,清一下嗓子兴奋地,“大伙儿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今天,主管咱省农业农村工作的曲省长来到了咱稷王村,让咱们用热烈掌声,欢迎曲省长的光临!”带头鼓掌。
村民们没来得及跟着鼓掌就将刘大贵围上惊讶问长问短了,煤娃子的几个部下更是惊讶得边走向煤娃子边望向刘大贵……曲正平尴尬站那儿正有些无措,一眼看到身后不远处正背着手站那儿别着脸暗自发笑的高远,他顿然眼睛里有了怒色,冲身边的丁志刚勉强一笑后走向了高远,小声而厉声开了口。
平:高远,你可真行,知道我大老远跑来干什么来了吗还敢把沟里带我?
高远憋住笑刚想说什么,那边人群处的刘大贵又大声上了:“大伙儿再静一静!下面,再让我们用最热烈掌声,欢迎曲省长为我们讲话和指导工作!”
这一次,现场总算响起了众人的掌声。
高远脸上还带着笑意,“正平,咱俩的官司回头再打成吗?”向戏台处伸伸手,“快去吧,大贵村长要请你讲话指导工作呢。”
曲正平又忿然,“讲话指导工作?哼!高远,你这点心眼儿和把戏我闭着眼睛都能戳穿!”欲转身又站下,“那个穿T恤的也是候选人吧?都不用费事,我过去问问姓名拍拍肩膀说句鼓励话,你想村民们会怎么想,结果又会怎么样?”转身。
高远顿然一惊欲拦时,曲正平已走去了;而也就在这时,煤娃子眼睛在曲正平和王大贵之间看了几个来回后,突然鼓鼓勇气迎着曲正平大老远就伸出手走来了。
煤娃子:曲省长,曲省长,哎呀真是久仰久仰!以前听永福书记还有刘市长都念叨过您,今天总算有幸见上面了!
曲正平站下了……一时间高远的神情象有点紧张了,刘大贵脸上也有些怔然。
然而曲正平并没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接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脸冲前方稍停留片刻,漠然地抬头简单一环顾,最后连看都没看煤娃子一眼就又抬步径直向王大贵走过去了……还伸着手的煤娃子弄了个大红脸。
曲正平示意一下戏台又冲刘大贵客气笑笑,“大贵,这戏台可有些年头了啊?”
暗松口气的刘大贵紧忙,“是啊,是啊,总想着翻修可村里资金紧,一直没这笔闲钱。”
平:没关系嘛,慢慢把村里集体经济发展壮大起来,不就什么都有了?
刘大贵点着头,“对,对……”转头望向村民,“来……”又想带头鼓掌。
曲正平抬手把刘大贵及众人止住,“大贵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跑来找你叔真有点急事,话就不讲了,工作也不指导了,你刚才一路上向我反映的情况我记脑子里了,有什么事,咱以后再说?
刘大贵又紧着应,“也好,也好。”
曲正平又主动伸出手,“那就这样。”
刘大贵激动伸过双手紧握,曲正平又抬起另一只手向村民们挥挥,临转身还没忘用一只手拍了拍刘大贵肩头。
丁志刚等人站那儿一脸慨然,高远站那儿也暗自慨然摇头的样子。
曲正平在经过有些呆若木鸡的煤娃子等身边时依旧目不斜视径直而去,等一眼看到高远时站下又有了些没好气,“怎么了,还不打算跟我走啊?”
别着头的高远再次暗自慨然一下后,才转身跟去……司机小陈紧着跑前面带路去了。
丁志刚象半天才想起来要送,但欲追又止;而村民们早已又把刘大贵围上兴奋问询起什么来……再看煤娃子等几位,已满脸懊丧把头低下了。
8.村外路上 车内 日
奥迪轿车驶出村口上了公路,车内后座上的曲正平神情冷漠一言不发,一旁的高远几次留意曲正平想张口又止,最后还是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开了口。
远:怎么了正平,是不是……累了?
曲正平仅仅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高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没有了,观望一下车窗外探身拍拍小陈肩头,“靠边停一下。”
专心开车的小陈一愣,把车停了。
高远稍一思忖,“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我也知道来了后是气上加气,给我个申辩机会行吗?我让你实地再看看现在的稷王村到底什么模样!跟我来……”扭头顾自就推车门先下了车。
曲正平忿然坐坐,还是恼恨推开了车门。
9.一大片荒芜之地里 日
除了几个大坑和几截“烂尾楼”,满目都是丛生的荒草,远远能看到河稷城……高远和曲正平一前一后走来了,随意打量的曲正平脸色阴沉。
高远先默默站了片刻,“还记得当年这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地吧?我曾带你在这里钻过麦地打过鸟,可现在呢?就变成了这么一付模样。”
曲正平眼睛里有了暗暗吃惊。
高远一下有些冲动了,“县改市老城扩建把这儿圈起来变成了荒地,后来说要搞开发区了,挖了几个大坑砌了两座半截楼一阵风就又过去了!现在又兴起了小城镇建设,我听说刘永宝他哥刘永福没权动这块地,还在向上申请报批还要再往前继续征地……”抬手指向一个方向,“不远就是稷王山了,刘永福现在喊的口号就叫‘死人要给活人让路’!”一摇头,“别说今天那个煤娃子当上村长跟着刘永福搞起什么示范点房地产,他就到处打眼儿放炮建小煤窑,村里剩下的那点麦地也保不住几亩了!”
曲正平背背脸,“这算什么?算你忙活村长选举把我也捎带上,所做的解释?”
高远又默然一下,“正平,知道老百姓私下里怎么骂吗?称这叫‘官占官荒’!咱们省的官占官荒现象实在是太普遍了,你现在有职有权也管着国土资源,必须动动真格的刹住这股圈地征地之风!如果要连稷王爷都没地儿呆了,你难道不觉得可悲吗?”
曲正平“哈”了一声,“高远,真有你的,刚忙完村长的事,又要忙省长的事了!”
高远略一思忖,“我知道你的来意,我也知道你刚当上省长需要这次会议向上面全面展示成绩打牢根基,说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其实我也需要你说的登台亮相,以站稳脚跟。”
平:你知道?你还知道?
高远一下望向曲正平,“不过正平我不明白,你看了河稷粮库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怎么还会有开会表功这份心情!”
曲正平气得扭头就踱。
高远跟,“你想想,二千万斤那可是二百个火车车皮,五毛一斤算那就是一千万资金!当初怎么走的钱干了什么?如今转眼回来了钱又来自何方?这么大动静都还是一团谜,怎么能就这么完了呢?”
曲正平一步站定返身回来,“所以你就非要组织起更大动静的全省清查?”
远:是的!耕地越来越少张嘴吃饭的越来越多,我在北部山区下乡看到的情景是,土地大量撂荒青壮劳力都进了城,种田的只剩下‘娘子军’‘儿童团’了!你再想想粮食生产都沦落到这种地步,再要来个仓廪不实库存虚假,后果不可怕吗?
曲正平一挥手,“够了!如果你还能记得自己是粮食厅长,我只问你你凭什么要推掉粮食会议?”
高远稍一背脸,“当前的当务之急是着手扭转严峻的粮食安全形势,而不是搞什么邀功庆功会议!”
曲正平盯视高远片刻声音突然平静了,“高远,其实我一进稷王村就后悔不该来,再一见你戴顶纸帽子的样子就更知道来也白来!你懂我意思吗?”
高远又发急背一下脸想说什么。
曲正平一下又高声,“你我太了解了!如果你不觉得这是要否定我当厅长时的成绩,如果你不顾及彼此三十多年的友谊,那你就清查你的吧。”掉头就走。
高远脸上一惊就追,还想说什么。
曲正平突然又一步站定,稍稍回了点脸,“我就不捎你回去了,我看这荒郊野地的,你正好也可以好好想想冷静冷静!哼……”抬步走了。
高远无奈,望着曲正平离开后,发急地重重唉然了一声。
10.粮贸宾馆门前 下午
周文斌等在门前台阶下,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刚拿出身后手机想再拨电话时,奥迪车也就驶来了……周文斌匆忙迎了过去,打开车门将曲正平迎了下来。
周文斌脸上挂了点不解,“省长,我还没明白,你难得休息一天,突然跑稷王村又干什么去了?”
曲正平一脸疲态,“是啊,干什么去了?我一个省长啊,为个村长竞选做秀造势去了!”苦笑一摇头而去。
周文斌一愣更加不解,想问司机小陈又见曲正平已抬步走上了台阶,他一下想到什么忙追。
11.宾馆大堂内 下午
曲正平从转门里刚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坐在沙发里双手捧了杯茶的李永宝,曲正平一怔诧然扭头望跟进的周文斌,周文斌做一个无奈表情……这时李永宝脸上带着些尴尬也起身走了过来。
曲正平盯着李永宝打量,“文斌,这人是谁啊?谁让你把他安排在这儿等我的?”
李永宝听出了弦外音,再尴尬笑笑,“省长,是这样,我想来想去别人再为我说情那也是别人,我要不当面向你交代一声也太不是东西了!所以,训骂随你,只要不撵我滚就行。”有点俯首低眉。
曲正平气不打一处来哼然一下转开了脸,思忖片刻突然又有点和颜悦色了,“永宝,我怎么会撵你滚呢?没你多冷清单调啊!来吧,我还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话没完就走向电梯。
李永宝顿然有些惊讶不解,周文斌也有些怔怔样子……当曲正平都进了电梯李永宝才想起要跟去,结果匆匆跑过去时电梯门都要自动关上了,李永宝赶忙扒开梯门并冲里面又面无了表情的曲正平陪出笑脸,挤身进去了。
周文斌不解站站才又想起什么,转身望望门外出去了。
12.高远家客厅 夜
高远疲累不堪的样子开门从外面进来了,他默默站站看到餐桌上罩子下面象还留有饭,走过去掀起罩子一看,是两个馒头、一碗小米粥外加一点剩菜。
高远抓起一个馒头刚咬了一口,卧室方向突然响起孩子们的吵吵声:“三贵哥你太笨了!”“就是,一分钟打七个字还有三错字!”“重来重来……”
高远有些怔怔,吃着馒头走了过去。
13.高亮及刘三贵卧室 夜
高远站到门外时,能看到刘三贵坐在电脑桌前,高亮和手拿一只表的曲静围站一旁,曲鹿两手压在腿下坐在床上两脚在空中晃荡着。
曲静盯着手中的表,一抬手,“三贵哥,预备了!”
刘三贵显得很委曲的样子,“你们别嚷嚷行吗?一嚷嚷我就紧张了。”
亮:别怪别人,这也是练你的心理素质,快坐好!
曲静声:“十,九,八……”
刘三贵活动一下手指嘟囔,“这还不如罚跑楼梯呢,还倒记数,这还不把人吓死。”
静:……三、二……(又一挥手)开始!
电脑屏幕上陆续冒出“我叫刘三”四个字后光标停止不动了。
高亮催促,“快打呀快打呀,你叫刘三贵,又不叫刘三儿!”
贵:就叫我刘三儿还不行吗?我还打不出贵字。
曲鹿一下笑倒在床上……
门外的高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伤感地默站片刻后,象想到什么扭头看一眼父亲房间,摇头叹然一下后悄声从外面把屋门拉上了。
14.一家豪华饭店门外 日
大街上车来车往,能看到高远从一辆公共汽车上下来后,寻寻觅觅找到饭店门口后,脸上挂了点诧然稍一打量,才走了进去。
15.一个包间内 日
桌上已放好几瓶啤酒一瓶白酒几样冷盘,丁志刚脸色微微泛红还不断打着酒嗝给站在身边的服务小姐指菜单上的菜,粗声粗气的样子。
刚:这个,这个这个!
小姐:先生,你们不就两位吗?菜够多的了!
刚:傻丫头你不懂……(咕一声又打个嗝,再指菜单)这个也好,这个也好,写上!
出现在门外的高远怔怔站片刻后才进来,丁志刚一看站了起来。
刚:哥你到了?来来来,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随便点!
高远欲言又止。
刚:咋,不点了?不点算了反正你这人倒也好打发……(将菜单合上交给服务小姐)就这样吧傻丫头,抓紧把热菜上来啊!
等服务小姐转身带上门出去,高远才不快地开了口。
远:志刚,你这是突然跑省城来搞什么名堂!听你电话里就醉声醉气。
丁志刚一笑,“实话告你昨天我就到了,会了一圈儿战友,晚茶早茶的这酒就没停过!来来来坐下,今天中午我该好好请请你了!”
高远看一眼桌上三文鱼等冷盘,“你从哪儿捡了块金子?”不太情愿地落坐。
丁志刚又一笑开着酒倒着酒,“咱书归正传吧!哥,大贵的村长托曲正平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当上了,我呢?我的工作安排问题呢?”
远:你?安置办不是都安排你这个正团,到河稷粮局任副职了吗?
刚:毛病就在这儿了!你想啊你一把火烧了刘永宝屁股,我去了不等于落地雷阵里了?你给我指的这是条,黑道啊!来,先喝着喝着。
高远没端酒,“那你又什么意思呢?”
刚:我什么意思?幸亏我一个战友早把电话打到河稷,早给我指了一条明道!对了……(起身从一张椅子上拿过包,拿出一个报纸包,神情诡然)趁这功夫没人,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高远眼睛里顿然有了些惊讶。
丁志刚一下咯咯笑了,又是用手指高远又是用手拍高远肩头,“看样子你也熟门熟路,不打开你就明白其中奥妙!那我就明说了,这钱当然不给你,而是叫你拿上给我跑跑,不论河稷市委市府,跑出个一官半职就行!要害部门还能再加八万。”
高远脸色已有点变,“跑?找谁跑?”
刚:当然是找曲正平了!其实都不用找他本人,找他秘书办事!
高远别开了脸,“弄了半天你也跑官来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心眼?你转业费都没这个数,这钱哪来的?”
丁志刚又得意笑笑,“心眼嘛早就有,只是没跟你汇报过罢了!这钱呢实话告你,小凤的一个外村亲戚也是个煤老板,听说了我有你跟曲正平这层关系后找上门来说愿做点政治投资,这当然就是他出的跑官经费……”
高远一下打断,“等你有了一官半职呢,再给他回报?”
丁志刚起身想拿点什么,一笑还没来得及点头,忍无可忍的高远也起身一个大巴掌就扇了过来,丁志刚毫无准备一下被打得跌靠到墙上,扶了窗户才没倒下,他顿然有点神情呆呆了。
刚:你……打我干吗?
高远气得背手在地上踱了几步,“我打你?”抓起桌上的报纸包又重重摔向丁志刚,“你找个地方照照自己这付模样,满嘴不着调看还是你丁志刚吗?我看你叫你那些战友用马尿灌晕头了,你要还是个稷王种,就老老实实回河稷当那个粮局副局长去!”更走近一步抬手一指丁志刚鼻尖,“听见没有?”
丁志刚呆呆看高远半天,又使劲甩甩头再转头略一沉思后托住窗台跳站起来了,想说什么先抓了一把餐巾纸擦擦已经出血的嘴角,默然片刻苦笑一下,“真没想到,四十岁人了还要挨你一巴掌!”将手中纸往桌上一丢,拿了报纸包及随身包就往外走。
高远一看桌上带血的餐巾纸,稍一怔然发急就往外追。
17.包间外走廊里 日
高远一步追出后正好和端了菜扭头往身后观望的服务员撞了个满怀,“哗啦”一声,服务员手中的菜盘全掉到地上摔碎了,而丁志刚早头也不回没影了……高远发急又无奈。
18.粮食厅院中 日
办公楼门前台阶上孙莉有点忐忑不安的样子等着,一眼看见高远背着手低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她马上就跑下台阶迎了过去。
莉:厅长你回来了?周秘书来过电话,说根据曲省长指示,粮食会议要升格为省政府出面主办我们协办,而且会议地点……(小心看一眼高远)还要重新改回河稷。
高远顿然一脸吃惊,“什么?这……”
孙莉踌躇着低了点头,“周秘书还说,要把我、贾厅长等厅里主要干部都抽调为筹备人员,贾厅长已经领人报到去了。另外,我还听说曲省长要把粮改试点,也放在河稷。”
高远怔怔片刻,突然转头嘀咕,“胡闹,简直是胡闹!”转身就大步又向门外走去。
孙莉怔然一下后,欲喊欲追又止。
19.省政府办公楼前 日
远远望去办公楼前高高的台阶上站岗武警一个立正敬礼后,曲正平背着手悠闲地将贾宏才等两个处长模样的人送出了,贾宏才奉承地在曲正平身边说着什么,而曲正平只是淡然笑着……周文斌跟在最后。
“吱嘎”一声,一辆出租车停在台阶下,高远一步就推门下来了……台阶上的曲正平怔然站定了,贾宏才及两位处长愣愣片刻后赶忙跟曲正平、周文斌简单道了别,往台阶下走时又尴尬地冲高远笑笑点点头。
高远盯视曲正平片刻,腾腾腾刚跨了几步台阶,台阶上的曲正平就神情冷漠抬手看看表后转身向台阶侧面悠闲地踱去了……高远在台阶上站站,无奈抬步转向曲正平方向走去。
台阶下不远处老奥迪车旁边贾宏才等人留意完台阶上这一幕才往车中钻,而台阶上的周文斌迟疑着也往楼里返去了。
20.省政府大院一片松林处 落日时分
曲正平象在故意似的东看西看着踱来,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的高远象强忍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几步上前一把将曲正平拉住了。
远:你给我站住!曲正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厅长了?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曲正平冷冷拨开高远的手,“我霸道?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省长!一个厅长,连车都不带,打辆出租就闯省政府,你这是想向谁示威啊?”
远:我倒是想带啊,你们给我安排的那个宝贝司机可得在啊!
平:是吗?要连个司机平常都不能跟在身边,我这个主管省长就很担心你的威信和群众基础了!(又悠闲背起手要走)
高远一下横在了曲正平身前,“你别打你的官腔!不取消会议便罢,升格为省府出面不谈,你怎么能地点又改回河稷还要抽调走厅里的主要骨干办量呢?”
曲正平盯着高远,“你不明白?”
高远背一下脸后脱口,“我明白!你这个人的最大毛病就是死要面子,会议地点改回河稷,粮改试点也要放在河稷,你这是要掩盖你那所谓红旗粮库的问题!抽走骨干力量,你也是变相不让我搞清查了!”
曲正平一下更高声,“还有最重要一点,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高远一时有些怔然。
曲正平背起手迎着高远往前走,“你谁啊?你回来我是怎么对你的?那天我心里压着那么大火还为你拍了大贵肩膀对不对?”
高远发急,“正平!”
平:你给我住口!我这不是表功更不图报答,我是想说你不能仗着跟我特关系特殊就成了特殊人物!我我你不放眼里,省委书记你说不见就不见,别人那么给你抬轿子你不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高远好容易才抢过话头来,“正平!你也不想想我要不顾及彼此友谊不顾及跟你关系特殊,会束手束脚变成如今这付尴尬德性吗?包括我这么对待刘永宝,也是念及你们的复杂关系啊!”
曲正平一下转过身去,“那你现在不用顾及不用念及了!你给我听好,会议参不参加随你,清查怎么个查法自便,实在找不着事做,明天起就继续熟悉工作吧!”
高远顿然有些暗暗一惊,“正平,你这不是要变相停止我工作吗?”
曲正平转回身来,“你说对了,我还可以实话相告,这本来是那天去稷王村的路上我就想好的决定,是顾及彼此友谊才没说出来!鉴于你现在依旧不思悔改,我再心慈手软何以服众?”转身而去。
高远呆然片刻突然喊,“曲正平!你不要把我逼上梁山!”
曲正平站下回了点脸,“高远你错了,这是你把我逼上了梁山!”转头回去头也不回走了。
高远半天都站那儿,象还有点不相信似的。
21.稷王村丁志刚家外面 夜
小凤抱着几本书哼唱着什么从房后走出,刚摸出钥匙就被地下躺着一个人被绊出个趔趄,吓得她回头胆战心惊道:“谁?”
月光下躺在地下昏睡的丁志刚醒了过来,抻抻懒腰翻身坐起,打着哈欠道:“小凤,是我,志刚。”
小凤松口气紧着用手中书扇着走了过来,“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咋在这儿躺着呢?”
刚:别提了,东一顿西一顿马尿灌得我,进村了进村了酒劲上来了!怕吵醒娃说坐这儿等会你吧,不知咋的就睡过去了……(再抻个懒腰跳了起来)几点了?
小凤用嗔怨的眼神,“我都给娃们补完课了,你说几点了?十二点了!咋样,这趟省城有收获吧?”
丁志刚又弯腰将鼓鼓的随身包拿起拍拍上面的土,一苦笑,“收获?挨了我哥一个大巴掌回来了!”
小凤顿然惊讶,“啥?你这么大人了他还打你?”
丁志刚用手摸摸嘴角,“是啊,他下手也太重了,也就他,换个人我非把他打出尿来!”
凤:那他……为啥打你?
丁志刚叹然一声,“小凤,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巴掌当时疼,可疼过后想想……”将手中包拎起亮出,“也许这才是条黑道,这才是个地雷阵!我呀,总算明白自己该干点啥又能干点啥了!来,咱进屋。”转身。
小凤望丁志刚片刻,才过去又拿出钥匙开门。
22.粮食厅院门外 早晨
上班的人流车流纷纭,能看到高远拎了包从院墙后走出出现在人行便道上不久,背了包的孙莉也就从墙后追出,她诧然稍稍停一下脚步将包背背好,又加快脚步将高远追上了。
莉:高厅长高厅长……怎么,小牛今天还没接你?他的车还没修好?
高远苦笑一下,“不清楚。”
莉:那小林呢,不会贾厅长又安排他做别的去了吧?
高远依旧苦笑,“也不清楚。”点点头后转身又往前走,走进了粮食厅院门。
孙莉站站,又抬步追去。
23.高远办公室内 早晨
门声响过高远进来,他将包放桌上刚要返身时,孙莉也就跟进来了。
远:哟小孙,还有事吗?
孙莉低头犹豫了一下,“厅长昨天转头离开听说是找曲省长去了,怎么样,有什么结果吗?”
远:有啊,省长大人告诉我从今天起,继续熟悉工作了。
孙莉顿然有些惊讶,而高远则走上前去要拉开窗帘推开窗。
孙莉一看赶忙抢上前,“我来……”拉动窗帘又迟疑一下,“厅长,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讲,你知道林枫开头是贾厅长要来的吗?这些天贾厅长总安排他去做这做那,我觉得,挺过分。”
高远观望片刻孙莉,见孙莉要留意自己才把头转开,“没关系小孙,我这人不讲究这些。”
孙莉又重新背了背包,“你是不讲究,可别人就要讲究了……”笑笑,“对吗?”
高远若有所思望向窗外点了点头,随意叉叉腰展展胸的,“是啊,什么事,都不可能完全按照个人的意愿来啊。”
孙莉似想给自己找点事,弯腰下去又拿起茶几上两只有剩茶的一次性杯子,“厅里各种关系其实挺微妙的,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对都能惊动了上面,我想厅长你自己也该有感觉了吧?”
高远一笑置之后转身回来了,“对了小孙,我也问你个不该问的事,你怎么还没成家?”
手里还拿着两只纸杯的孙莉一下窘然,“厅长,你……”
高远一下有些慌了,“对不起对不起,看我张口就来了!我是想问你又怎么个情况,怎么进的粮食厅呢?”
孙莉一下象被高远的样子给逗笑了,别开头抿抿嘴,走过去扔纸杯,“我进粮食厅就很简单了,原来在粮校当老师,后来被厅里调来写材料就留下了……对了,我曾经在刊物上拜读过你写的那些,有关粮食安全的文章。”
高远笑笑摇了一下头背起手踱步,“让孙老师见笑。”
孙莉又走回茶几收拾上面报纸,“说起来我读中学时候就在报上知道厅长了。”
高远“噢”了一声又望孙莉。
莉:那时候你应该还在省粮油公司吧?领了各个粮店面向市场搞起早点工程,特别受我们中学生欢迎。记得报上介绍你的事迹是,每天早晨天不亮就骑着自行车出发,每个粮店都要监督检查一遍。
高远又继续低头踱着,“快别提了,什么事迹不事迹,我这是农村人习惯,早上睡不着觉。”
孙莉观望片刻高远,“厅长,我觉得你挺奇怪的,好象从来不避讳自己……出身。”
高远站定抬头象慨然了,“本来就这么个出身,想避讳避讳得了吗?”抬手看表,“小孙,谢谢你了,还能跟我说这么多话。”
孙莉不好意思笑笑,欲转身又站下了,“对了,清查工作怎么办,还搞吗?”
高远再次苦笑了,“我现在都落得孤家寡人一个了,还怎么搞?开会,开会,那就热热闹闹开会吧!”
孙莉稍稍怔然一下,“那……厅长你呢,你干什么,打算参加会吗?”
高远又低头踱踱,“你们筹备你们的,我只能听曲省长的,继续下乡继续熟悉工作了!”
孙莉稍稍黯然一下,“那我去给小牛打电话,实在不行给你安排别的车……”说着欲返身。
高远赶忙拦,“算了算了,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坐大巴车去挺好。”
孙莉有点情急,“这怎么行呢?你是一个厅长,正常下乡工作……”又要转身,“我先去把小林找回来。”
远:真的不必了小孙!你不清楚我想法,带他们反倒累赘,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孙莉有点动容站站,终于没再说什么返身了。 (责任编辑:Al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