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集
1.外景 日
汽笛声响过后,一列火车穿山越岭而来……
2.火车站站台上 日
火车已在轰轰隆隆进站,方洁拎着大小新的衣盒鞋盒匆匆从接站口跑进来跑上了站台,猛然一下看到了曲正平的奥迪车及另一辆轿车直接停在了站台上,而曲正平、周文斌、司机小陈及另一位司机正迎了火车走着……方洁一时怔然过后脸上带了笑意象话里有话开了口。
洁:哟,曲省长这么忙连电话都不接了,今天怎么倒有空亲自来接站了?
曲正平稍一不自然吱唔,“是啊……快走吧,卧铺车厢应该在后面。”背着手先走去。
周文斌和司机小陈冲方洁客气笑笑,跟去……方洁望着曲正平的身影心领神会片刻后,才又一捋前额的头发急急跟去。
3.站台上卧铺车厢处 日
十四五岁长得高高大大象个阳光男孩的高亮,身上背了个挺大的双肩旅行包从火车上先下来了,四顾一找便一眼看到了曲正平等人,于是兴奋地跑了过去。
亮:曲叔叔好!
曲正平点点头上下一打量,“嗯,比曲鹿可高多了,成小伙子了!”
高亮笑笑,“哎我爸呢?”
平:到一个远地方下乡没赶回来,这是文斌叔叔。
高亮说声“文斌叔叔好”后才猛一眼看到了曲正平等人身后的方洁,于是大叫一声“妈妈”跑了过去,一时兴奋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方洁眼圈红红象有点不敢看儿子,克制一下,“爷爷呢?”
高亮回头之际,能看到头发早已花白、依旧穿件已很旧的中山装、身上还斜背了两个包的高诚安,正被二十来岁、模样憨朴的刘三贵从车厢出口搀扶下来……方洁赶忙迎了过去。
洁:三贵,路上辛苦了吧?
刘三贵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点点头后马上又摇摇头……而他搀扶着的高诚安却象不敢看人似的低着头。
方洁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方地,“爸,还能认出我来吗?”
一声“爸”叫得曲正平皱了皱眉,周文斌和小陈等也有点怔然偷偷打量曲正平。
高诚安抬起头怔怔看方洁半天,一下象惊喜起来,“你是他媳妇?你是他媳妇?总也见不着,原来你早回来了?”
方洁神情黯然一下,曲正平也赶忙别开了脸。
高亮稍不自然一下赶忙跑过去拉过了高诚安,“爷爷,爷爷,这是正平叔叔你记得吧?”
高诚安频频直点头,“记得记得,这是你爹那个四眼朋友。”
周文斌等想笑赶忙低了头。
曲正平克制一下黯然的神情,“亮亮,其他行李呢?”
亮:都托运了,还得几天才能到。
平:那好,扶了爷爷上车。
司机小陈等赶忙上前接了高亮及刘三贵的行李,周文斌上前欲接高诚安身上的行李时方洁跑了过去。
洁:周秘书不用了,我来……(一手搀了高诚安)爸,咱走。
高亮也追到方洁身边兴奋说着什么……曲正平低头默默站半天,才抬步。
4.稷王村村口处 日
满是尘土的三菱越野一路驶来了。
5.车内 日
牛小兵在开车,林枫坐在副座上,而后座上高远跷着腿双手搭在靠背上神思沉静望着窗外想着什么……高远一看稷王村到了,欠起身拍拍开车的牛小兵肩头开了口。
远:就这儿停下吧,这几天你俩也挺累的,左边就是黄河,你们开车过去游个泳放松放松吧。
林枫转过头来,“那咱什么时候回省城?”
远:我一回村就这事那事的,估计得晚上了。
停完车的牛小兵一听就回过头来有点急了,“什么?咱都钻了三天山沟了!好容易快到省城了又拐到这儿……”一下意识到不妥,放低声音,“我是说家里人不今天到嘛,能早点还是早点回去吧。”
高远只一笑,“早点也赶不上接站了,就这样吧,你俩注意点安全啊……”说着便开门下了车。
望着下车后关上车门背起手遛遛达达往村里走去的高远的身影,牛小兵一边重新挂档启车一边大摇其头慨然了,“林枫,你说吧,这三天在那些穷山沟小粮站不是吃馒头喝糊糊就是住土炕打地铺,你说说咱俩这跟的到底算个什么人呢!”
林枫只笑了笑,但眼神里似也生出一丝慨然,暗摇一下头。
6.稷王村村内 日
村内一口机压井处,三十岁左右的刘大贵正在往水桶里压着水,高远遛遛达达走来了……刘大贵一看便稍有诧然直起腰。
贵:叔,你咋过来了?
高远还是随便到处看着,“下乡顺道拐来的,三贵他们今天也回来了。”
刘大贵又稍有怔怔想问什么,高远转头望住他又开了口。
远:大贵,我一直放心不下,过些日子一选举,你这个村长会不会落选?
刘大贵神情一下黯然了,又埋头往另一只桶里压着水,“叔,你说说看,人家煤娃子仗着家里有煤窑财大气粗,早在村里放风他要选上家家可得六千块钱算他报答乡里乡亲!我凭啥跟人争?”
高远有点忿然的样子,“凭啥?凭稷王爷姓粮不姓煤!他当村长是想占村里那口煤井吧?你要针锋相对,把他的用心告诉大伙儿。”
刘大贵苦笑,“告大伙儿?大伙儿现在只认钱了,啥集体经济,啥粮不粮煤不煤的!再说煤娃子还有镇委书记刘永福撑腰,说将来还要把稷王村变成啥小城镇建设示范区上马房地产……”拿起扁担钩好水桶一摇头,“河稷县改市时已把咱村耕地占了三分之一了,这要再起高楼,我看稷王爷都没地住了!”
高远神色凝重听完,“大贵,你知道吗?当年不是你爹非逼我把初中念下来,我根本没有现在这气候!”
刘大贵怔怔一下,又把头低下了。
高远略一思忖,“志刚媳妇在学校吗?这样,咱走,咱去找她商量一下想办法找资金给村里建座正正规规的小学!我不信你要提出建座学校,大伙儿还会为六千块钱投出糊涂票……”话没完就往前走去。
刘大贵顿然脸上有了惊喜之色,急急挑了水向高远追去。
7.贾宏才办公室内 日
孙莉背了包胳膊上搭了个风衣敲敲虚掩的门并推开时,屋里的贾宏才正站在办公桌后“嗯嗯”听着电话,他一看伸手向孙莉指指沙发,孙莉也就进来了但没有坐下。
才:周秘书,我懂了,那就请你转告省长,会议换到省城来开,规格规模只能比在河稷更高更大,我一定竭尽全力重新筹备组织好!再见。
孙莉脸上有些诧然,“会议真要改在省里开了?”
贾宏才端起茶杯去接水,“是啊,河稷粮库一出事,你我这下可有得忙了!刘永宝在河稷能办到的事,你我在这省城啊,累死也难办!”
孙莉关切地,“这件事厅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到底怎么回事贾厅长你清楚吗?”
贾宏才一笑,“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有一点我敢说,刘永宝怎么也算咱行业系统内一个人物,他肯定也有他难处,不然,他也不会动中储粮……”欲喝茶又止,“当然了,也可能越是代储的才越好动吧,你说呢小孙?”
孙莉笑笑不语。
贾宏才吹吹水喝了口茶,“哎,你这是干嘛去呀?”
莉:噢,我刚听说高厅长一家人到了,这不想着去看看嘛。贾厅长,你出面吗?
贾宏才端着茶踱着,“小孙,你知道高厅长有个挺特殊的父亲吧?”
莉:知道一点,听说当年受过迫害,受了刺激平反出狱后脑子一直没治好。
贾宏才又吹着茶笑笑,“我这么瞎猜啊,他会不会因此才没让厅里出面去接站呢?”
孙莉想想一笑,“应该不会,早上我本来都要带车去了,是小陈打电话来说曲省长要亲自去,我也就没再安排。”
贾宏才脸上有了点惊讶,“这么说是曲省长自己主动张罗的接站?”
莉:是啊,小陈说省长昨天就吩咐他们,把米啊面的生活必须品都买好放后背箱了。
贾宏才突然一下噗哧笑了,“一个呢不顾省长身份亲自在给他接老父亲,另一个呢?还在执迷不悟下乡摸底准备搞清查!这,让人怎么理解?”摇头笑着直摆手,“不好理解,不好理解啊。”
孙莉笑笑,“贾厅长,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理解,工作归工作朋友归朋友嘛,我听说当年两家人好到,连孩子都相约好晚要。”
贾宏才放桌上茶杯简单收拾着办公桌,“可也是,连孩子都能约好前后脚要,这关系该有多特殊啊?不过……”一笑,“现在可就除了特殊又变得复杂,让人捉摸不定了!”拎起公文包,“那咱走?”又一笑转身。
孙莉慨然的样子望望贾宏才背影,才抬步。
8.高远家楼下 夜
高远拎了旅行包手里还抓着件外衣匆匆走来,有人站下要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简单点点头后就急急进了楼门。
9.高远家客厅 夜
高远匆匆开门进来后,发现已布置齐整的客厅里只有刘三贵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在看电视……刘三贵一看起身迎了过来。
贵:叔,你下乡回来了?
高远点点头,“怎么就你自己,他们人呢?”
贵:我爷吃完饭就躺下了,亮亮叫曲叔的司机接走了,说要到啥粮贸宾馆吃晚饭……(接过高远手中包及外衣)方姨今天也去接站了,连曲叔本人都去了!
高远怔怔过后,“路上没事吧?”抬步就要向卧室方向去。
刘三贵赶忙追了高远拦住,“叔,叔,我爷他好容易才睡着,你就别进去了。”
高远站站关切地,“那他咋样,新换了地方习惯吗?”
贵:反正还是怕见人,白天总有人来家看,他一听门响就害怕,一个人躲自己屋里身子都抖。
高远黯然片刻,抬手看看表转身就又往外走。
刘三贵紧忙放下手中包及衣服,“叔你又干啥去?”
然而门已被带上了。
10.粮贸宾馆一间包间内 夜
高远顺着敞着的门找来时,一下就有些怔然站下了,包间内气氛融融,餐桌上已是一片狼籍晚饭显然已到了尾声,曲鹿正紧挨着高亮歪头听着什么,曲静则站在曲正平身后抱着他脖子撒娇地央求什么,曲正平直摇头的样子……曲正平一看高远,便象有了些没好气。
平:孩子们快看,下乡的总算回来了。
高亮转头一看忙站起身,“爸。”
高远简单将儿子一打量,抬手刮了一下儿子鼻子,然后又顺手抚弄一下曲鹿的头,才走到了曲正平身边拉椅子往下坐。
远:静静,这是跟爸这儿磨什么呢?
静:我想买部手机,他就不点头!
高远稍一怔笑笑,“他是不能点头,一点头,这儿可就三部手机出去了!”拿过一只空碗又找到一双没用过的筷子。
这时一个女领班似乎闻声匆匆走了进来,一看高远要拿筷夹菜的样子,“曲省长,要不要给高厅长重新上几个菜?”
高远刚想拦,曲正平先开口道:“不用了,给他拿来两个热乎点的馒头就行了。”
高远感激地看曲正平一眼,女领班也就应声又匆匆出去了。
曲鹿一看站起身,“爸,高叔叔要还没吃饭,那我带亮亮哥到旁边的游戏厅玩会去行吗?”
曲静一听赶忙抢道,“我也去!”
曲鹿一下有点烦,“不带你!你一个女生起什么哄,你在这儿陪高叔叔和爸说话。”
曲静一下跑到了高亮身边,“你不带我亮亮哥带我,往后,看你还敢欺负我!”
曲鹿没好气还想说什么,曲正平开了口,“行了行了,都去吧,玩会就上来啊,等会儿咱还带亮亮坐车出去转转呢。”
曲静兴奋“哎”了一声冲曲鹿一皱鼻子,“气死你!”转身一拉高亮就往外走。
曲鹿象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直摇摇头,“没教养,没教养……”抬步也出去了。
拿碗从汤盆里盛着汤的高远笑笑,转头望望一脸知足笑意的曲正平,“我说,这是去用了什么安抚办法,叶玟叫你把龙凤宝贝接出来了?”
曲正平脸上笑意马上消失,欠起身拿过茶壶,“安抚办法?我?哼,还不是文斌去说了一小时好话!”低头又往高远面前的空杯子里倒着茶,“下午文斌去了一趟一中,仨孩子一个学校你没意见吧?”
端着汤碗的高远怔怔后有些动容把汤碗放下了,“正平,你这是干什么呢?亮亮他们来了我这儿还想着该怎么躲你呢,你倒好,硬往前凑,又自己去接站又接出来吃饭!”
曲正平神情漠然喝口茶,“我欠你的呗。”
高远一下有些发急,“仨孩子弄到一个学校,方洁心里该怎么想?你真以为我跟她,还有可能过到一起吗?”
曲正平苦笑一下别开脸,“没什么事不可能,方洁今天在火车站叫了亮亮他爷爷一声爸,叫得我这心里都感动不已!高远……”又喝口茶,“听我句劝,一声道歉丢不了你什么人。”
高远望着曲正平稍一怔然过后,转头将筷伸向盘子,“正平,我想问,是不是我一回来使得方洁这件事,也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曲正平神情漠然眼神里却象发着狠,“是,所以我需要尽快消除影响!”
高远发急想说什么,曲正平一下又欠身拿茶壶续茶打断。
平:不说这件事了,怎么着,这是非要把轰轰烈烈的四清运动,开展起来?
高远一下有些尴尬黯然了,“正平,我下乡也就摸摸情况,我不也没干什么在等你吗?”端起汤欲喝又止,“刘永宝那儿,也该有个彻底交代了吧?”
曲正平叹然,“他的交代那是早晚的事,关键是,咱俩的劲儿得往一处使啊!”
高远默然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埋头喝汤夹菜。
曲正平又顾自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亮亮他们回来,我就感觉又回到十多年前!可是呢?”苦笑一下,“好好两家人支离破碎了,一切都象有点,物是人非了!”慨然低头摇头,“所以我指望你能尽快,破镜重圆。”
高远停了一下筷子又想说什么时,女领班领着一个服务员显得很隆重地就端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进来了。
11.一组镜头
音乐声中,曲正平的奥迪车在夜色中的城市里行进,音乐喷泉广场、高架桥、星星点点的灯色……
曲鹿领了高亮先跑进一部观光电梯,继而发急跑进的曲静拉开高亮又冲曲鹿扮鬼脸,随后跟进的高远和曲正平又相视而笑……观光电梯往上行时,仨孩子很快指点着什么兴奋说起了什么。
高楼顶上城市景观一览无遗,仨孩子出现后曲鹿和曲静分别拉着中间的高亮抢着指指点点说着什么,随后跟来的曲正平和高远二人又一次相视而笑过后,双方似乎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都有了些伤感之色。
12.方洁家书房内 夜
第一张是河稷一中时全班的黑白合影照片,里面能看到少年时高远、曲正平及方洁三人的身影;第二张是高远和方洁二人结婚时的合影,第三张是曲正平、高远、方洁、叶玟四人年青时在郊外河中撩水打闹嬉戏时的留影,第四张、第五张……当这些被从影集里翻出来、随意丢放在书桌上的照片,按着时间顺序一张张从镜头里经过,最后能看到方洁双手盘在胸前在窗口望着外面久久站着,脸上也是那么若有所思,那么落寞伤感。
13.粮食厅办公楼门厅内 日
孙莉站那儿跟一个职工小声说着什么,穿过大门能看到光线明亮的外面高远拎了公文包急急跨上台阶走进来了……孙莉赶忙迎了上去。
莉:怎么样高厅长,家里人都挺好的吧?
高远客气笑笑,“挺好,麻烦你们一个个都费心了。”欲走向办公室。
莉:高厅长!(上前一步放低了点声音)李永宝局长来了,在你办公室等着呢。
高远一怔之后脸上有上会意之色,然后冲孙莉又点点头后才抬步……孙莉关切地注视高远背影片刻,也抬步转身了。
14.高远办公室里间内 日
李永宝跷着腿在沙发上坐着,一只手也无聊地敲打着膝盖,当他弯腰欲拿起茶几上一杯茶时,门声响过后高远也就进来了……李永宝不自然一下还是放下茶杯要站起来。
高远笑笑,“坐吧坐吧,不用客气……”稍一站,“噢对了,你等等啊。”将公文包放桌上,拉开抽屉象拿了点什么转身又出去了。
李永宝站那儿,听着外间响起的哗啦哗啦开铁柜声一脸不明所以,很快高远就拿着那个报纸包又进来了……李永宝一看一怔。
高远掂掂手中的报纸包,“李局长,我早说过这玩艺儿放我这儿对咱俩都是个麻烦!这样吧,你给我写个什么日子送来又什么日子取走的条子,正好你拿回去省得我专门把河稷送了。”
李永宝打量片刻高远,“高厅长,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高远又一笑,“你看啊,你讲话你家里开有买卖这是你个人一点意思,我呢也无权深究它到底怎么个来路,所以,你不妨先点一下……”将报纸包放茶几上。
李永宝突然一下笑了,“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远盯李永宝半天,“李局长,我不愿把这件事跟那座空库扯到一起,假如真是你个人拿出来,我也不想让你做赔本买卖。”
李永宝也反盯住了高远,“高厅长,你也太小看我李永宝了!这包东西就算是我拿来的,你这么六亲不认,我还敢写下什么条子拿回去吗?想怎么扯那是你的事,那天在河稷粮库我就知道自己做了赔本买卖了,不过,哼,我赔得起!”
高远把头转开人也踱开,“李局长,我这人算不上什么圣人,不念彼此是河稷的,这件事我不会这么处理。”
李永宝也把头转开,“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河稷的?别说我提前都来拜过年了,没拜过你也不该拉着省长兴师动众的这么出河稷的丑吧?”
高远一笑不语。
李永宝也背起手踱离开沙发,“高厅长,说实话到现在我心里还存了一丝不解,咱俩无怨无仇的,你这么折腾我到底为的什么呢?我这么瞎猜啊,会不会是我一不小心得罪了你家哪个亲戚了?还有,那些匿名信……”站定瞄向高远,“到底怎么回事又会是谁写给你的呢?”
高远又笑笑也踱,“既然话说到这儿,到现在为止那些电脑打印的匿名信,还静静躺在我的抽屉里是一道解不开的谜!你也关心是吗?你能不能帮我提供点线索?假如能找到写匿名信的人,我想他一定能更深一层揭开你隐藏在一号库里的其他把戏。”
李永宝盯着高远试探地,“其他把戏?你指什么?”
高远也站下反盯住李永宝,“这得问你自己啊。”
李永宝眼珠骨碌碌一转,“问我?问我的话你做事也太绝了,都是在江湖上走的人,你差点连点活路都不给别人留下!我们今天来摆摆这个道理,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不就动了二千多万斤中储粮吗?又没动谁家祖坟。”
高远神情冷峻,“你难道现在还没意识到?你动的,还恰恰就是我这个稷王后代的祖坟。”
李永宝眼珠又骨碌碌转片刻,“是嘛,你意思说这就是你要修理我的原因?那不好意思了,我动了,你看怎么办吧。”
远: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今天你要是来交代问题,首先应该到曲正平曲省长那儿,李局长,请吧。
李永宝又踱开,“他那儿嘛自然有人去为我交代,至于你这儿……”站下一笑,“高厅长,你看我代管中储粮失职,主动跑来引咎辞去粮库主任,可以了吧?”
高远也冷笑一下,“那么大一座国字库,你胆敢变成一座亏库,不疼不痒辞去主任就想交代过去?李局长,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李永宝一笑,“接不接受这是你的事,现在我可以跟你说明来意了!”略顿,又回了点身瞄向高远,“我要告你那座空库现在已变成满仓,亏出的那二千多万中储粮都已安然回到库中,你敢相信吗?”
高远顿然一怔。
李永宝走到茶几处拎自己的公文包,“到现在为止我算彻底认识你这位河稷人了,你这个朋友我也算交定了……”用包碰碰茶几上的报纸包,“假如说这是点麻烦,记住,它不光是我的,也是你的!”抬步走到门口又站下回过身来,一笑,“你是不是特想知道一号库里的其他把戏?不好意思,你刚刚打开的门这就要又关上了,一切还没开始,恐怕就都要结束了!再见。”
李永宝离开后高远站那儿暗暗惊讶半天,一下象想起什么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号码。
远:小孙吗?我是高远,林枫干吗去了?
孙莉声:是贾厅长把他叫走的,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清楚……高厅长你有事吗?
远:没事,你别管了,就这样。
高远放下电话后思忖着什么。
15.曲正平办公室内 日
曲正平坐在办公桌后半仰了脸面带怔怔然之色,手里拿了份文件也只翻了一页,他正在听站在办公桌前的周文斌汇报什么。
斌:……他说他对自己辜负省长信任、给省长造成的被动深表痛心,为此他个人将承担全部责任,噢对了,他还说他离开省政府就去粮食厅辞去粮库主任职务。
平:完了,这就完了?
周文斌点点头。
曲正平站了起来,“这么大一件事……”抖抖手中的文件,“就让他用这薄薄两页纸要对付过去了?”一下将文件拍桌上,“混帐!”背起手转身踱开。
周文斌低了头默然。
曲正平踱定,“那现在他人呢?”
斌:不清楚……(抬手看看表)这时候会不会已该回河稷了。
曲正平想想,“打电话,马上把他叫回来!”转身踱开。
正在这时周文斌手机响了,周文斌拿出“喂”了一声接听,等曲正平再次踱定,脸上挂了点惊讶的周文斌也就把电话听完了。
斌:省长,是叶玟的电话,她说她有要紧事一定要见到你,而且,她人已等在粮贸宾馆了。
曲正平顿然暗暗惊讶着转过身来。
16.粮贸宾馆大堂内 日
叶玟依旧打扮得光彩照人,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随意走动着;她身边一位老总模样的人小声向她说着什么,另一位女大堂经理也陪着……叶玟听完一笑,叫声“王总”刚想说什么时,一眼也就看见周文斌推开转门将曲正平让进门了。
曲正平走入大堂稍稍停了一下脚步留意一眼,都没有扭头看叶玟马上就走向了电梯。
叶玟盯着曲正平背影轻蔑一笑,顺手将手中的咖啡杯递给那位大堂经理,然后便迈起款款的步子走去……周文斌没有跟去,和那位王总会心相视一下。
17.电梯里 日
曲正平进来后就摁了面板上的“5”,随后跟进的叶玟差没被电梯门夹着,她一时有些怒然的样子。
然而曲正平只是神情冷漠的样子抬头注视着面板,两只手合在身前拎着公文包,手背上那只手的手指还轻轻敲击着……叶玟轻蔑地哼然一下转开了头。
18.走廊里 日
在快到走廊尽头的地方一个保安坐在一张小桌后翻看着一本书值守着,见曲正平和叶玟走来赶忙起身想打招呼,而曲正平仅一点头就过去了……保安望着随处四顾着的叶玟有点诧然,曲正平打开了走廊最头上有两扇带浮雕门板的豪华房门。
19.五O一房内 日
这是一个装修考究的大套房,进门是带有吧台的客厅,左手是卧房右手是摆着中式餐桌餐椅的餐厅……曲正平进来后将公文包往沙发边上的茶几上一放就径直走到了窗前,哗哗拉开着窗帘窗纱并打开着窗户,跟进的叶玟则随处看看后开了口。
玟:这五O一挺不错嘛,难怪你乐不思蜀呢。
面窗而立的曲正平最后又把领带揪开,“说吧,找我什么事。”
叶玟撇撇嘴角,“曲正平,你少耍你的省长派头,跟别人行,跟我?哼……”将随身包往沙发里一扔。
曲正平一下转过身来,“叶玟,一号院你占着,曲鹿曲静你把着,今天又跑到这粮贸宾馆来招摇过市颐指气使,你想干什么?”
玟:我想干的事多了,至于你说的那些,那都是你自找活该!
曲正平一时怒然无语。
叶玟一笑坐进了沙发,“怎么,我跑到粮贸宾馆来你就受不了啦?你不是推三阻四不见我吗?实话告你,没直接闯你省长办公室已算给你留了面子!你听着啊,你的省长楼最好就现在这样空着,如果住进了别人,我经常光顾的……”得意一笑,“可能就是那儿了!”腿跷起晃着高跟鞋,鞋跟都耷拉了。
曲正平气得用哆嗦的手指着叶玟,“你别把别人的忍让当软弱,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叶玟一下站了起来,“我的忍耐同样不会无止境!你能用分居一年的办法让法院强行判离,我就会用我的办法让你永远不得安生!请再听清楚,今天来我并不想挑起战火,只想告你一件事,那就是,李永宝把亏库补实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曲正平冷笑了,“看样子李永宝把你喂肥了,竟然跑这儿来为他当起说客来了?要这样……”背手踱开身子,“我更要好好重新看待此人了!”
玟:重新看待?怎么重新看待?
平:对不起,你没资格过问我的工作问题!
叶玟哭笑不得一下起身了,“曲正平,你是不是没把握到要领啊?我这可不是当什么说客来了,而是金口玉言下圣旨来了!”
曲正平再次转身回来,“就你?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别做梦了!”走过去似想坐下。
玟:怎么,你真的不信?(弯腰将沙发上的包抄起)你看啊,离婚以来我可一直还给你留着面子呢,我还一直没有到省粮检所找过方洁呢!对不对啊?
曲正平一怔,“叶玟,不许你胡来!”
叶玟又一笑,“这就算胡来?你忘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了?”将包往肩后一甩,“不怕曲鹿曲静改了别人姓,那你就试试看吧!”
曲正平顿然又一惊后再次用手指住叶玫,“你——,叶玟你敢!”
叶玟走到门口得意转身回来,“我怎么不敢了?反正我现在也是自由身一个,虽说在你曲正平眼里我一钱不值,可天底下男人多了,喜欢我的总还有那么几个吧?”
曲正平气然不语。
玟:好了,看样子曲省长现在总算把握住要领了,那就请最后记住吧,别以为自己当了副省长就能过河拆桥了,你要乖乖的听话也许都还好说,要不听话的话……(眼珠一转又笑笑)刚才我打听了打听,这粮贸宾馆好象还真空缺有个副总位置!
曲正平又一惊后叶玟已拉门而去了,曲正平愤愤站半天重叹一声,恼怒地一脚踹向了身前的茶几……哗啦一声,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滚落了一地。
20.写字楼外面 日
梅子开着车驶来停下后,下车匆匆忙忙进楼。
21.写字楼大堂内 日
梅子从外面进来用眼睛四下一找,就看到了大堂咖啡厅沙发里两手搭在靠背上跷着腿无聊等着的高远……梅子会心一笑走了过去。
子:我怎么不敢相信呢?高大厅长这么大干部,会亲自坐在这里等我……(也坐进了单人沙发里)
高远盯看着梅子不语。
子:你看你看,见女士不是裸着上体就是死盯着看个没完,讲点礼貌好不好?
高远转开了头,“梅小姐变魔术一样,转眼间把一座空库变成满囤,如此大能耐,我是得来好好睁大眼睛看个清楚了!”
梅子一笑,“那我可太荣幸了!怎么,这件事你刚听说?”
远:前两天就偶尔听林秘书说起了,不过都没敢往这方面想,现在才明白梅总经理带着曹珊珊助理坐镇天津港,由海路改铁路往这里发粮怎么回事了!
子:那你是不是明白得太晚了点呢?粮食国家早就不专控了,我这可是正常的市场经济行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远: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弯腰拿茶几上一杯水)市场经济讲求的是回报和利润,你四毛九进四毛九出,这算什么,梅小姐学雷锋?
梅子一脸得意,“那怎么了?我这也是要为国库做点贡献,省得有座空库放那儿你成天坐立不安睡不着觉!”
高远有点正色,“我睡不着觉?我猜测当初那二千多万斤粮走的时候,恐怕就跟你有关吧?”
梅子神情稍一迟疑,“就算是那又怎么了?有人要卖我干吗不买?我还当那是正常的轮换粮呢!”
高远又一次盯着梅子不语。
子:看什么,没完了?不信你问刘永宝去啊!
高远一笑转开了头,放下手中水杯就起身了。
梅子一愣,“怎么,这就走了?不需要我请你上去到公司坐坐吗?”
远:不用了,我早就上去见识过了!梅特使,我现在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梅子稍一犹豫,“等等!你大老远跑来一趟,不就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高远站下了。
梅子又得意了也站了起来,将随身包也拿了起来,“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个本事,上可通天下还能及地,此地粮食行当里的猫腻多了,你光盯着一个刘永宝就不觉得迷失了斗争大方向?你的利铲,还是得往上刨刨啊!”
高远转身望住了梅子,“噢?”
梅子的目光马上又有了点躲闪,“当然了,这个‘上’就看怎么理解了,比方说贾宏才在我这儿就有手脚,你管得了吗?”
高远一笑,“贾厅长不就在你这儿报过点吃喝费嘛!梅小姐,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有意误导和干扰斗争大方向呢?”
子:不是我有意误导和干扰,是你没本事把整个冰山托出水面!说句不搭界的吧,你这人很矛盾,有个致命软肋那就是太顾及朋友情谊……(观望高远一眼)懂我指什么吗?所以,最终结果只能是一场竹篮打水!
远:是嘛,我倒更想听听咱俩能搭上界的,有吗?
子:有啊!夏粮不快熟了吗?我可听说曲省长的粮改也要试点了,到时候你这位大公共可要小心,别叫我这个小公共把客源都抢光了!
高远一笑,“你听着啊,打从认识我就发现你也有个致命软肋,那就是满嘴跑船没句真的,还总愿意说些和自己小小年岁不相称的大话!书上说这样的人通常受过什么伤害,特别需要用点不着调的把自个儿包严实喽!”
梅子顿然气恼,“你!”
高远得意挤挤眼,“我是厅长,总结性发言怎么能让你抢了呢!”点点头,转身走了。
梅子站那儿气得有些咬牙切齿,这时拿了一个托盘象已在旁边等了半天的一个服务小姐犹豫着走上前来。
服务小姐:对不起梅小姐,你需要点什么吗?
子:需要什么?我需要杯冰水浇浇心头火气!这家伙……(将手中包狠狠往沙发上一甩)气死我了!
服务小姐怔怔一下,犹豫着转身了。
22.粮贸宾馆门外 夜
街边霓虹灯闪烁、街上车灯如梭……粮贸宾馆外面,高远拎了个公文包从转门里走了出来,默默然在台阶上站片刻后,从身上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然而等了半天象也没得到回音,他又抬头向楼上一个黑灯窗口看一眼后,无奈便走下台阶顺着便道向前走去了。
23.街边一处小吃摊 夜
高远默默走着走着,不经意间猛一眼看到前方一个小吃摊处,曲正平正坐在一张低矮的小饭桌边吃着一碗面,用筷子挑着面条嘴也嚼动着吃得很香的样子,桌上还放了一瓶啤酒……透过当街支着的大锅冒出的热气,高远惊讶象想到了什么,站了好半天才走了过去;而曲正平看到高远后愣愣的样子。
远:敢情一个省长,也有蹲到街边偷偷吃碗面的时候?(拿了个凳子坐下)也不怕有失身份叫人认出来!
曲正平有些没好气,“叫人认出来,也就能叫你找出来!想躲会儿清静都不成。”
高远一笑拿起已喝剩下半瓶的啤酒看看,“小酒一喝大瓣蒜一就,不错嘛!其实这人啊,最香的饭还是家常饭,最暖的衣也是粗布衣!对吧?”
曲正平看一下四周似想躲,“我知道你找来干什么,中午晚上我两顿没吃东西了,求求你叫我安安静静把这碗面吃下去行吗?”
远:吃,吃,你吃你的……正平你知道吗?你的吃相向来不雅,自从小时候见过你一回吃炒饼,往后一见炒饼我就流汗拉子!
曲正平一口面还没进到嘴里,就连筷带面全丢回碗里,起身拿了公文包掉头就走。
高远赶忙站起来要追,摊主紧着拿个笊篱一挥也要追,“喂先生,没付钱!”
曲正平头也不回,高远只好急急忙忙掏起了钱包。
24.一座上下交叉的立交桥上 夜
曲正平快步走上了立交桥中央,后面的高远急急跑来追上曲正平面带笑意刚想说什么时,曲正平一下站下返身心烦意乱嚷了起来。
平:高远,你就别来逼我了好吗?我是满肚子苦水,想往外倒都找不着地方啊!(转身扶住了桥上扶栏,并发急一拍)
在忽明忽亮的车灯映照下,高远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了,他观望曲正平背影半天,才默默然走了过去……桥下穿梭往来的车灯星星点点。
曲正平脸上有了一丝苦涩,“其实这人啊,就象这车灯,亮的时候别人都羡慕注意了,暗的时候呢?而且就亮那么一会儿,还得被无数线头电路缠绕控制着。”
高远想想,“正平,缠绕控制你的包括一个叫梅子的人吗?我刚刚明白这可是一个关键人物,她既是叶玟的座上宾,又在关口上为李永宝调来了粮。”
曲正平哼然一下,“调粮的事我听说了,叶玟的座上宾也多了去了,高远,我跟你说说李永宝想听吗?”
远:好啊。
曲正平苦笑一下,“那你就听着啊,他上可以大庭广众给叶玟提鞋跟儿,下也可以病床前为普通职工端尿盆儿,什么叫活宝?这就叫活宝!还记得粮库那几个职工,都跑到河稷宾馆找我们为他说话吗?所以……”转开头小声,“这件事也就别再追究了。”
高远脸上有了暗暗吃惊,半天后才笑了笑,“刚才找到粮贸宾馆我才听说,白天有人先我一步已进过五O一了!这样的话我就懂了,一切,其实在白天其实在五O一,就结束了。”
曲正平默然无语,只是出神地注视着那些星星点点的车灯;而高远,似还有话却不忍再开口了。
25.一家饭店包房内 夜
李永宝已经喝得快醉倒了,旁边的贾宏才还端着杯子在灌他。
才:来,永宝,我说话算话,就最后三杯!
李永宝直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中午请叶玟已经下肚一斤了!”
才:永宝你呀你呀,到底又走进了一号大院走起了夫人路线!
李永宝趁机抓起个金银馒头塞进嘴里,“老贾你这就不懂了,算命的说我这辈子都能借上桃花之气!这次要不是叶玟和梅子这两女将出马,算死定了!”
才:哎呀,真是不服不行啊!梅子那个小妖精……(又挤眼又捅李永宝)都能叫你搞定!
李永宝急忙正色,“你可别动花脑子啊!我刚发现梅子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挺干脆仗义,我们这可是干干净净的革命感情!”
才:好好,革命感情!(又把酒端起)那这最后三杯就算为你们的革命感情,更算我借花献佛,庆贺你大难不死安全过关!
李永宝直捉揖,“求求你饶了我吧,再喝我今晚就真回不了河稷了!”
才:回不了就不回,我陪你蒸桑拿,你小子可从来不赖酒官司!
李永宝急得站起来了,“我是真喝不了啦,你非这么逼我,这样吧,我给你钻桌子成吗?”说完真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贾宏才稍一怔然后马上笑了,“永宝啊永宝,我算看出来了,难怪这么大的惊涛骇浪都能叫你度过呢,你小子真是能屈能伸人见人爱啊!”
26.高远家客厅内 夜
客厅里灯黑着,高远开门进来打开灯放下包脱去外衣挂好,背起手低头踱到客厅中央默默站了片刻后,似想起什么抬头看看墙上已近十一点的表,然后向卧室方向走去。
27.高诚安房间内 夜
高远轻手轻脚推开门进来,布置得异常简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椅的房间内灯光通亮,高诚安就那么和衣躺着身上还斜背了一个小包,蜷曲着身子双手紧紧搂着那个小包被子只盖了一半,睡得很甜美的样子嘴里还不断发出咀嚼声。
高远默默观望一会儿,走过去坐床边椅子上抬手为父亲拉好被子时,高诚安一下惊醒了,猛然坐起,“谁?别打我,别打我……”用手中小包挡了头部缩到墙角去,浑身象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高远眼圈一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爹,是我,高远!”
高诚安半天后才撤开挡在头部的双手,用惊恐不安的眼神打量儿子。
高远低了头似乎不敢看父亲,起身张开被子,“来,躺下吧。”
高诚安听话地频频点头躺下躺平了身子,双手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小包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高远别别脸给父亲盖好被子,转身要走出房间顺手想关掉灯时又意识到了什么,把已放到开关上的手撤开默默摇摇低着的头,出去了……高诚安就那样直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敢动的样子。
28.高远卧室内 夜
几大排书柜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书桌上台灯开着,高远低头进来默默到书桌前坐下,支着肘用手捂了脸半天撤开时,才注意到桌上有这样一张字条:“爸,丁志刚叔叔转业回来了,从稷王村给你来过电话。亮。”
高远一下有了惊喜之色,拿起字条起身似乎就想去问儿子。
29.高速公路上 早晨
一轮朝阳升起着,伴着轻快的音乐声,一辆大巴车迎着朝阳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
30.河稷通往稷王村的公路上 日
黄河岸边、柏油路面,一辆三轮蹦蹦车出现了,能看到后面的车厢里高远肩头搭了件外套、手里拎着些水果坐着。
31.稷王村附近公路上 日
远远的稷王村都出现了,蹦蹦车走着走着高远不经意间远远看到公路边黄河岸边一个人高马大的人象正跟两个年轻人在吵架,旁边停了一辆手扶拖拉机……高远稍稍怔然一下后拍拍前面开蹦蹦车的司机,叫车停了。
32.黄河岸边沙滩上 日
高远扛着外衣拎着水果跑来后在不远处站下了,那位人高马大的人就是还穿条军裤子的丁志刚,两个年轻人前额头发染成红色象两个地痞。
丁志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黄河,“老子就知道这沙子姓黄河的黄,没听说过姓刘!这沙子我今天还就拉了,你俩想怎么样吧!”
地痞甲:怎么样?你要不怕放点血,就试试!
丁志刚一下眼睛瞪得溜圆,抬手就捋了地痞甲脑袋一下,“就你俩臭无赖?还想让我放血?敢碰我一下我把你俩扔黄河里去!”
高远别了别头慨然而笑。
突然之间地痞甲乙真从身上把挺长两把折叠刀拿出并打开了,二人挥刀就要冲向丁志刚时,高远手疾眼快放下手中东西跑上去抄起拖拉机上沙子上插着的铁锹,大吼:“我看谁敢撒野!”
两个地痞一怔,丁志刚也一怔。
地痞甲看看高远手中握着的铁锹,“还来了个帮手?好,有胆量留下姓名,咱日后分长短!走!”领了地痞乙跑走。
丁志刚象还不解气,一踢脚下一块沙土,“老子姓丁家住稷王村,我随时恭候你们!”
高远将手铁锹往地上一插又摇头笑了,“你呀志刚,在部队打架就挨过处分,也人到中年了还这么火爆。”
丁志刚眼睛还是瞪得溜圆,又一指两个地痞消失方向,“不是我要火爆,是这伙人太气人了!仗着镇委书记刘永福势力把这黄河沙子都霸了,谁家拉沙子都得找他们,三十块一车沙子他们要六十块不算,还往里给你掺土!”
高远有些怔怔,“这事也能跟刘家扯上?”
刚:可不是咋的!听说他们打头的能跟刘永福老婆扯上点啥亲戚关系,这就无法无天了!
高远默然片刻又示意一下那一拖拉机沙子,“那你呢,你这是要干什么?”
丁志刚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别提了,这些年小凤一人带着孩子在家里支撑,她学校旁边我那两间旧房漏得不行,我这不回来了有了时间想翻修一下嘛,谁想到这就惹了一肚气!”摇一下头,“你呢,你怎么样?昨天打电话过去听高亮说他爷爷还是怕见人怕见黑,当年关煤窑坐下的病,真就好不了啦?”
高远黯然一下后挽了挽袖子,“行了,周末这两天我哪也不去了,就帮你翻修房子吧,正好咱可以好好叙叙旧……”转身去把地上的水果及外套拿来放拖拉机上。
丁志刚有些诧然,“咋,你一个大厅长都没带车来?”
高远一笑又把铁锹放拖拉机上,“大厅长?说来你都不信,局面还没打开,连司机都敢给我看脸色!我这干的是个得罪人的买卖啊……”推住拖拉机,“走吧,咱边走边说,咋样,转业回来想进粮食部门吗?”
丁志刚跑过去拉起了拖拉机的扶手,“想啊,这不就是我着急见你的用意嘛!”
高远会心一笑……等拖拉机到了平地,丁志刚拿摇把摇发动机时一下又想到什么。
刚:对了,我听小凤说你在张罗给咱村建座小学?
拖拉机被摇着了,二人跳到驾驶位上继续亲热说着什么,但拖拉机的“突突”声把二人的说话声淹没了……拖拉机的身影渐渐远去。 (责任编辑:Al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