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齐达内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新京报:《梦想中国》在直播前,出了一系列问题,有人会觉得你们是在自我炒作……
李咏:我觉得法国队有点像《梦想中国》,其实我觉得整个世界杯都挺像《梦想中国》的,《梦想中国》今年出了“辞职门”、“忽悠门”,整个世界杯也出了很多事,从韩国队一开始的胜利,到整个亚洲军团的全军覆没,世界杯变得有点像欧洲杯了。这个就像南京赛区一样,热情很高,报名人多,但是在18强中被剃了个光头。 我很关注一个人,就是齐达内,他的挂靴之战会怎么收尾,但是最后10分钟不漂亮,拿了张红牌,我就想,他怎么就没忍住这10分钟呢?
我觉得《梦想中国》也是需要稍微忍耐一下。但是,在意大利和澳大利亚之战中,黄健翔不也是没忍住吗?(笑)
新京报:为什么觉得法国队像《梦想中国》?
李咏:法国队一直是实力比较均衡的队伍,它不是被人最看好的,也不是被人抛弃的,对法国队大家的心态一直很平和,它不会出现“灵魂附体”的感觉。《梦想中国》一直也很平稳,它不是一匹黑马,也不是让人特别关注的,齐达内一开始是在享受足球,后来被它所折磨,到最后10分钟真的晚节不保了,和《梦想中国》很像。今年开局很好,但是在直播前反而出现了很多情况。
新京报:这是什么原因呢?
李咏:我们太想把事情做好了。说来说去只能怨自己,所有的疾病都产生于自身,是你自己非要这么去做。出现一些不太冷静的地方,这是必然的,早晚要出现。今年一开始我们是有个很好的时机,对于一个团队来讲,它的力量很薄弱,和正规军作战很费劲,这个心态很难说,现在齐达内想什么,黄健翔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笑)。
实际上,一个活动没有争议就不是活动,我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是在2004年、2005年没出现过的。虽然在2005年我们已经有了危机感,但在那个时候,是因为我们之前在节目的运作、制作上就没有设想某种环境的东西,所以对于它在其中受到的冲击就是正常的,今年我们有意识地做了一些改善,但是我们自己被感染了。今年是最好的一年,也是艰难的一年,现在你看到的就是匆匆收场,明年怎么样真的不敢想。
新京报:在太想把今年节目办好的一开始,有想到过会出现一系列问题吗?
李咏:当时之所以这么下这一步棋,自己已经知道风险了。当一个小船在大海里航行,它遇到了风浪,你能怪风浪吗?我已经冲码头发出了SOS,这时候需要帮助,如果能够及时有回应,我们的损失会小一点。原本一个很好玩的东西却做得很累,真的挺累的。一艘邮轮在和风浪做斗争的时候,还要在船上做各种娱乐活动(笑)。
2 这个体育场是我们的,别人不能进来
新京报:今年无论是《梦想中国》还是《超级女声》自身都出现了问题,是不是选秀节目到了一定时期都会面临集体困境?
李咏:这是水土不服。为什么《美国偶像》5年来一成不变,还那么受欢迎,但是这边还要考虑改版问题。面对选秀节目,我们豁达的心态是不是够?娱乐的心态是不是很积极?我们始作俑者是不是能共同面对?好像这些都没有磨合好。这样一种节目形态在某一年被过度开发也会引起观众的反感。但作为一个节目制作人员,这是一种电视潮流,你不可能不应对这种潮流。而且,大家对央视的节目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你往左走,往右走,都不行,你站在中间,他又说你傻呆呆的不动。你可能会看不惯,或者认为过于规范了,但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你总想把楼越盖越高,但要看这个地基准许不准许。
新京报:《梦想中国》的评判标准一直争议很大,伍思凯说,《梦想中国》的风格是在青歌赛和超女之间的,你认同他这种说法吗?
李咏:首先我认同这个节目直根于民间,更有娱乐和趣味的基础,后来为什么这些娱乐包装被剥离了?这个问题在我们自己,我们的播出空间就是这样,播出限制也是这样。
比如说分赛区直播的问题,总局一直有规定,对各个活动都一样,也有其他选秀节目利用其他的方法播了,但我们是坚决按照总局的要求做。其实说到审丑啊,低级趣味啊,现在的孩子都很有自己的主张,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不会受到你一个节目的影响,但我们剥离了这些,一些好玩的设计也就没有了。《美国偶像》就是一个商业娱乐节目,就是这样一个舞台,你爱来不来,就是这样一个态度,你能接受就来不能接受拉倒,但是一点,节目是在认认真真做。这样的定位就很清楚。
新京报:今年《梦想中国》到现在也算一路磕磕绊绊,你觉得有经验可以总结吗?
李咏:我以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是现在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不会再出手了。以前是在人们打盹的时候冲过去了,现在人们变聪明了(笑),所以说,我们只能中规中矩。
新京报:今年整个《梦想中国》自身寻求了很大改变,包括增加评委、设置晋级赛,这些改变真的有助于增加节目的竞争力吗?
李咏:其实我们的观众是坐满的,我们不缺观众,不是我们和对手在比赛,整个田径场就我们自己,因为这个体育场是我们自己的体育场,别人是不能进来的。我们跑得很努力,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怎么样,不是我们不想找对手,是因为这里是进不来的。
没有明确的竞争体,我们不知道自己哪不好。我们不被要求去比对什么,有时候我们是在自己寻求突破,今年来看这种尝试不成熟,所以我说我是自作自受。
3 上天是个烂编剧,我自己写的更烂
新京报:今年的选手整体感觉会比前两年“功利性”更强,更在乎名次,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李咏:是这样的,因为这个社会确实给了人们很多可能性的例子,一些很现实的一夜成名的例子,他们会觉得为什么不能是我?想成功一点错误也没有,通过这类节目想成为明星我绝对能理解,太重视了这种可能性以后选手心态发生变化,让对抗性游戏变成硝烟味的战场,确实有选手心灵之间的伤害。现在大家是心理越来越明白了,明白的几乎糊涂了,选手目的性太强,当他的诉求稍微受到一点干扰,他就无法承受。
新京报:王思思说她被你“忽悠”了,不管怎么样,作为第一届冠军,到现在她确实都没有红起来,你觉得她是《梦想中国》的一个失败吗?
李咏: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节目和市场是不对接的。作为央视来讲,把你扶上马之后,不可能再送你一程。对此我只能说很遗憾,2004年冠军产生的是很辉煌,当时两个观礼团都给予了她很高的评价,她要接受市场检验,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辉煌的灯光只要一熄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大幕就落下了,谢幕,关大门。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和观众交流,以后市场做市场的事,我们又做新一轮。真正应该负责任的人或者机构应该清楚,自己是不是努力在做工作,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新京报:但如果一个节目选出来的选手持续不能被市场接受,是不是这个节目的问题,至少是某方面?
李咏:我们不能保证所有选手都像其他同类节目的选手一样红,选手出来了确实可以提升节目知名度,但是国家电视台不需要这样提高知名度,它只要做自己该做的就好,不能做的,不能越雷池半步。这个舞台绚烂夺目,也能让你一夜成名,但是一夜之后的事情还要看你自己,余下的事情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只能靠市场求证了。
新京报:我看你自己也在博客上写,自己当评委是“吃饱了撑的”,你自己觉得这个评委当得怎么样?
李咏:我是在演自己写的一个角色,可能没有演好。我说过,上天是个烂编剧,我不满意,所以自己写剧本,结果发现自己写的更烂,算了,还是按照老天写的走吧(笑)。
■记者手记
我采访过李咏很多次,和李咏对话,一直给我很“过瘾”的感觉,他敢说,会说,并且很能说。这一次,是我们谈话时间最长,最艰难的一次。在3个小时的采访中,李咏反复提到的是“博弈”、“伪真理”这些词,他用波涛中的小船来形容《梦想中国》,用田径场上孤独的跑步者来比喻节目的现状。但是,他不点明这些比喻。
李咏回避了一切敏感词,他称“超女”为“同类选秀节目”,称辞职导演为“他”,称王思思为“2004年冠军”。他告诉我,就是上次我们报道的标题“梦想的初衷已被摧毁”都令他遭到了“压力”,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怎么样能把今年的《梦想中国》安全做完,他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么累。他问我,为什么本来是做一件好玩的事,会这么累?我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刘玮) (责任编辑:老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