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张叔平,和王家卫、杜可风并称“无敌铁三角”,四获香港金像奖,两夺台湾金马奖,被业内人士唤为“阿叔”——既是尊称,也是昵称。他不喜欢群体活动,却偏偏从事了电影这个最需要群体参与的行业,但在这个大矛盾里,他仍然可以做回自己;他为不计其数的经典电影做过美术指导和服装设计,可他自己的衣服却只有穿来穿去的那两三件……
记者跟“阿叔”的对话始终离不开电影,马上要跟王家卫合作两部电影,最后他说,刚在金像奖上失利的《长恨歌》是他拍过的最艰苦的电影,对这部电影的好坏,他说现在谈还太早,“要再过两年”。
将为尼可·基德曼设计新造型
记者:最近在做哪些工作?
张:王家卫6月份要拍一部美国电影(由裘德·洛和诺拉·琼斯主演的《蓝莓之夜》),他的经纪人给我打过电话约档期;他和尼可·基德曼的那部戏大概要到年底才能做。6月我会去美国,顺便跟尼可谈一下造型的事。
还有就是关锦鹏明年要拍一部关于香港50年代的电影《花落风流》,我们现在开始通电话,听他讲一些他的想法。
记者:你既做美术,也做剪辑,王家卫说你做剪辑是在“签名”,总要突显个人特色,我感觉你做美术也好,剪辑也好,其实都在做着“签名”的事情,这种个人风格浓烈的行为,是有意还是无意?
张:是不自觉的吧……我也不知道我的风格是什么,要人家告诉我。因为所谓风格,就是你看一个人的作品,可以把他认出来,但你能认出我的电影吗?如果不知道是我做的。
记者:你参与到香港电影制作的时候,应该是和当年香港新浪潮导演如徐克、谭家明等人一起合作,你们那时是否受欧洲新浪潮电影影响很大?
张:60年代看电影比较多,那时候,全世界导演的创作力都很强,法国有新浪潮,意大利有安东尼奥尼,他们打破了很多框架。1986年我做《地下情》时,看了很多法斯宾德的电影,就把那种糜烂用到我自己的电影里,但现在用得越来越自然了。
记者:你说过喜欢60年代,感受很深,谈谈那个年代对你的影响。
张:60年代时,年轻人的视野非常开阔,好像一下就能看到全世界,全世界都在改变,那是种创造的氛围、吸收的氛围,我喜欢60年代,不是出于怀旧,而是因为它的创造力。我喜欢一直往前走,一直去吸收……也不是自觉的吸收,但慢慢就会形成自己的东西。
跟王家卫合作最舒服
记者:除了做美术,你也做剪辑,是纯粹出于兴趣吗?
张:我很早的时候就蛮喜欢剪辑工作的,直到王家卫在拍《旺角卡门》的时候叫我做剪辑,一共做了6部左右。其实,美术和剪辑的乐趣是一样的,你控制一场戏的色彩,让它出来最好看,和怎么把一个故事讲出来最好看是一样的。
记者:很多刚开始做美术的人,后来也做了导演,比如奚仲文,有没有想过要做导演?
张:30岁的时候想过,现在不想。做导演太累,我不能长时期做一件事,完了就是完了。当然也不是绝对不做,要讨论一下:可不可以不做宣传,如果可以就去拍(笑)……其实是现在不是很想去拍电影,那个“火”不在。在讨论别人的电影时,我能够贡献出来的都可以贡献,但我知道,最后这个戏,是他拍的,我就没那么大的压力。
记者:讲讲跟你合作过的导演,王家卫、关锦鹏、徐克,每个人个性都不一样,在合作中会擦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张:徐克会给我一个故事,告诉我很多他的想法。他的性子可能比较急,他的东西我会较快做完,不需要盯场;关锦鹏也给我一个故事,然后看我有什么想法;跟王家卫合作比较舒服的地方是:大家太熟了,我可以完全不用去开会、讲话,他给我的故事比别的导演更简单,有时可能只是一句话,比如说:你帮张曼玉想个秘书的造型吧。我会先去做,在做的过程中慢慢找到更多感觉。我俩虽然很熟,但私底下我们很少讲话,都是各自去做事,做完了拿出来看……难得的是我们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王家卫和关锦鹏对时间都很宽容,可以让我慢慢做一样东西。
我给《长恨歌》打八十分
记者:你做过的最艰苦的电影是什么?
张:最艰苦的电影是《长恨歌》。因为很难找到好的会做发型的人,他们不懂年代和年代之间的区别,要一直给他们图片看,找人教他们。尤其是拍夜总会的戏,要拍30多个女人,找不到合适做发型的,我就自己跟助手两个人梳,从晚上1点梳到第二天晚上7点才梳完。因为我的宗旨是:不仅主角要漂亮,临时演员也要好,因为她们同时出现在一场戏里。制片人老说观众根本看不见,我就说我看得见!因为都一样啊,不是主角、配角,都是漂亮女人去夜总会。
记者:所以倾注了这么多心力的《长恨歌》被25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提名,但是没获奖,当时是否有些意外?
张:得不得奖无所谓,因为我知道自己做得怎么样。我可以给《长恨歌》打80分。其实每做一部戏我都有一个想法,最后我会知道做成了还是没成,《长恨歌》是做成了的。
记者:感觉你和关锦鹏、郑秀文对《长恨歌》都付出了极大努力,但是出来后,各方面评价可能并不理想?
张:现在谈这个电影还太早,要再过两年。
记者:你在回忆张国荣时说,他在舞台上那么大胆肆意,但在生活里却是极为低调、简单,你自己是否也是如此?
张:我的生活很简单,喜欢坐在家里喝茶、看电视。家里很简单,因为再好的装修也会腻,一个月就看得没感觉了;我很少买衣服,给电影做服装设计已经很累,自己的衣服就不想再花心思,过去一年里,我就是三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一双鞋子轮换着穿,直到穿烂才换。朋友实在看不过去,会买两件衣服送给我。
记者:有人说你看起来显得冷漠,说你对工作人员要求非常严格,你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人?
张:我不太容易融入其他人,也不太会聊天。如果吃饭人太多,我都不太讲话。拍电影是群体活动,我最怕群体活动,所以这个行业对我来说很矛盾。在工作上,我的确很严格。(文/绿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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