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学剧本的歌剧化改编
从冯梦龙的小说到戏曲、电影,《杜十娘》故事家喻户晓。如何在严肃歌剧舞台上演绎这个传统题材?本剧剧本作者是我国著名歌剧理论家,熟谙歌剧艺术特征和创作规律,深知必须以“歌剧是用音乐展开的戏剧”这个原则对此前的文学基础进行歌剧化的改造,把情节展开、场面设计、人物声部安排与性格塑造、舞台气氛与色彩及其转换等方面发挥歌剧独有优势,为歌剧音乐各种形式和手段的戏剧性展开创造契机纳入到剧本创作的整体构思中。因此,本剧的文学剧本是充分歌剧化的,被许多专家赞之为是“真正的歌剧剧本”。
二、人物形象的当代化解读
杜十娘、李甲、孙富是中国观众十分熟悉的人物。歌剧剧本在塑造这些人物时没有在这些形象的传统底色上止步,而是对他们作了当代化的解读和演绎。
作为本剧的第一主人公,杜十娘不仅才貌双全,且在与王公贵族的交往中保持对于财富与权力的冷峻批判态度,憧憬真挚之爱;李甲的正义冲动和热情使她如坐春风,乃不顾一切以身相许。但在李甲背叛之后,以娇弱之躯独力直面整个社会的强大压力而不甘沉沦,以东方女性独有的平静投江方式宣示自己对社会黑暗的决不妥协。
作者从根本上改变了李甲纯粹的“负心郎”形象,赋予他正直、热情而又心底懦弱的复杂性格。他对爱情和诺言的背叛,是知识分子屈服于强大社会压力的必然悲剧。
对孙富的刻画也不再是脸谱化的,而是集财富、权力与阴险毒辣于一身的新贵。正是他利用财富和权力杠杆,策动全社会的力量,在直接意义上成为李杜爱情悲剧的制造者。
剧本对老鸨形象作了新的诠释,并通过老艄公、老族长以及京城市井小人、李甲乡亲等形象的刻画,强化对于封建道德伦理和财富-权力格局的揭示深度和批判力度。
三、戏剧冲突的音乐化展开
作者在剧本中对各种声部组合的合唱与重唱、咏叹调与宣叙调、冲突性场面和抒情性场面、过渡性场面和色彩性场面、器乐体裁与声乐体裁、全剧整体音乐结构和每首歌剧分曲的结构都有明确的提示和设计,以确保本剧所有情节和戏剧冲突都用音乐展开与完成,从而为全剧实现戏剧的音乐化与音乐的戏剧化的同步发展、和谐统一提供了文学基础。
四、剧诗创作的个性化抒发
本剧剧诗采用现代新诗写法,融入当代歌词创作的有益经验,注重剧诗与人物性格的契合,强调不同人物剧诗的个性化抒发。如杜十娘对爱情的真挚和富于幻想、对财富-权力结构的冷峻,李甲的激情洋溢和面对强大压力时的复杂内心矛盾,孙富的油滑、附庸风雅和阴险狡猾,老鸨的老于世故和风风火火的性格,老艄公警世格言式的独白,老族长的威严和冷酷,京城市井小人的无耻调笑,众乡亲的冷漠和无动于衷,村童们天真无邪的童谣等等,都在剧诗中有生动的体现。
五、核心道具的贯穿使用
剧本使用了两个核心道具——清荷罗帕与祖传珮玉,并赋予它们象征性意义而贯穿全剧。清荷罗帕作为爱情的象征物由杜十娘赠与李甲,而祖传珮玉则是李甲的随身传家宝,因李甲为杜十娘赎身将其典当而被杜十娘当作高于百宝的爱情信物珍藏。但李甲当玉狎妓之举被家族传统势力视为背叛祖训,李甲在强大压力下无奈屈服,珮玉遂又恢复封建势力象征的本相。杜十娘沉江之前,要回荷帕并将它抛入大江,把珮玉归还李甲。
荷帕和珮玉这两个核心道具的贯穿运用,以及它们在情节展开中的流动过程及其最后归宿,极具象征性地揭示了李杜爱情的悲剧结局及其社会根源。
六、浓烈的抒情性和深刻的悲剧性
剧本将自己的风格定位于抒情悲剧,注重在浓烈的抒情性中揭示深刻的悲剧性。在京城花会恢宏的盛世大合唱与杜十娘委婉凄美的咏叹调之间拉开音乐戏剧性的张力场。其中,既有第一幕和第三幕李杜二人诗意盎然的爱情二重唱,也有第三幕终场迫使李甲变节那令人窒息的多声部戏剧性重唱与合唱;既有第一幕和第三幕杜十娘慨叹世事无情、憧憬真挚之爱的优美咏叹调,也有第四幕众乡亲喧嚣热闹的大合唱和庄严肃穆的交割场面;既有第三幕民间劳动生活与美好爱情的诗化描写,也有对孙富阴暗心理的真实揭示;而杜十娘在全剧终场的长篇咏叹调,则用100余行的篇幅尽情袒露女主人公投江前的心灵世界,在表面平静的倾诉中蕴藏着对人性丑陋和社会黑暗的深刻批判力量,从而把浓烈的抒情性与深刻的悲剧性有机结合起来,最终完成了本剧的主题揭示、风格呈现和形象塑造任务。 (责任编辑:阿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