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那时花开》开机仪式之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人间许多的大痛苦,很多时候,不但来得凶猛,就算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模糊起来,也总要在人心上留下一条根本无法痊愈的伤。就像我永远无法忘情于生我、育我,爱我的母亲,已融化在我故乡的天地之间。
母亲去了很久了,但是夜静时分,我又怎能不带着无限的怀念,在这天地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追念她给予我的爱?痛到极处,泪便显得平常。做子女的我,只愿竭尽所能为辛苦操劳了一生的母亲做些什么。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带着对母亲、对故乡、对故乡人们无限的热爱,诚坚我策划了《那时花开》这部电视剧。谨以这部以家慈名讳作为女主角名字的电视剧,献给我亲爱的母亲,献给已与我母亲合而为一家乡天地以及这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人间女子们。
1、
先贤老子在《道德经》中写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近日读到此句,真多了几分亲切与知己。
归根也好,复命也好,我想大概都是一种对自我对生命的回归。在这种回归中,漂泊四方的人会得到最纯粹的滋养与呵护。想这感觉应如今日我回到故乡赣州拍摄《那时花开》。
犹记得,第一次决定要策划《那时花开》之时,正在2005年春节刚过,窗外的北京仍飞雪断续,其中已有春花隐约现身。
花开得灿烂非常,让对花的我犹如梦中,竟忘却自己此时正身在异乡。而独在异乡为异客,自己每逢佳节难免从心中渗出的落寞,也被眼前绚丽绽放的生命酿成了一种温暖的思念。直到这思念深到刻骨铭心,唤醒了永难忘的那些前尘旧事与少年时红色的梦。
此梦自从诚坚我别离故土,出来行走天下后就常出现。在梦中:家乡赣州的诗歌道不尽、画图收不完的山水,与世代生活在这好山好水之间直爽干净、性灵通达的人们,就与天地般彼此辉映,自然散出出万丈光芒。山野间红军的后人们,仍用那野味十足亮烈的声音,歌唱着生活与爱情。在这样的有情宇宙中,伴我长大的红色革命理想与传统素朴的中国传统文化,都像我身体中的血液一样的新鲜、亲切、和谐•••••
这世上的人能彼此相知,只因大家皆有着一份相同的感动。
《那时花开》中虽承载着我多年来对家乡的眷恋情怀,在策划该剧的过程中,朋友由衷的共鸣最让我尝尝感慨。
不少许多与我一样出门在外闯天下的朋友,在阅读了该剧大纲后,都已有泪。想我和朋友们,如今都已是沧桑忧患都经过不少的男人,泪能流下,总为了不寻常的动人情怀。
泪尽了,我们再笑,可饮酒。醉后吐露心言,朋友多人诉说的感动竟然是大通小异,故事很好,但最能让他们感动还是其中那份对家乡的眷恋深情。
听到这话时,我仍微笑,眼睛看着朋友一会,心中暖的很。手来寻眼前的酒杯,便知唯有痛饮酬知己。感谢上苍让诚坚我有了这样朋友,让他们在我的生命里能跟我分享这梦般的眷恋与温暖。
2、
童年时,故乡很近,青山绿水上头,是高高耀眼的太阳,男子的坚毅、女人的温柔、孩子的天真,便如此悠悠地融化在我的生命里。在那时,天下对我很大,也很陌生。
在那时我常坐在家乡河边的石头,望着蓝天中的浮云在造化拨弄下变化万千,我以为在其中就有天下,而天下间总有我的梦想。
长大后,天下离我很近。天下就是我足迹曾到过的五湖四海。但随着年华逝水一日一月的过去,我也不免茫然于我发觉自己始终与天地有着一层隔膜。
在我走过的天下里,梦想就像一个一直在我身边带着面纱神秘微笑的女子,它虽不离不弃随我走遍了海角天涯,却只让我看见她入梦似幻的一双眸子。始终未见真身。
说起来惭愧,多年来,我一直从事着给人们编织美梦的影视行业。自己策划的几个片子中《江山》、《生活秀》、《浮华城市》、《来来往往》等影视剧,更曾为这人间带来过快慰与美好。
想起自己也曾在这世界上做了些事情。但为何无数次午夜梦回,醒了,我常会无语望着黑暗?在黑暗里坐久了,我就点一根烟,默默地吸吐,看着烟雾化成圈圈,消失在烟头火光照耀不到的前面。一时间,我总会觉得我编织的梦想,还不够好,不够美,不够亲切。
烟燃尽,我又倒在床上。朦胧中想起少年时读过的书,想起陶渊明的恬淡、谢灵运的清新,一时竟发现与他们却有着无限灵魂上的亲近。开灯读书,手指总让我寻到描写江西风土人情的词句,那时侯读书读倦了,也倦的自然舒服,更能从容有个好梦。
梦里面我总会来到白云深处。在此处只见青山绿水,我用闲适步子倘佯在幽幽的河畔,所有一草一木都长在最合适的地方。这地方即没有北国风光的狂豪的飞雪,也没有江南缠绵无边的雨滴,这里却是我最爱的亲切人间。其间的一切都透着我自己身体般的熟悉,细看万物上都有着永恒动人的光华,皆能给人一种熟悉给予的踏实。终发现我在梦中来到便是我美好的家乡。
可惜白云深处好家乡梦,却属于在异乡打拼的我。是梦便注定定要醒来,我也像所有人一样会有好梦醒来后的惆怅。同时我也像每个人间男子一样,总有着一种将梦想在人生中留住的热望。
因此,当电视剧《那时花开》给了我一个实现梦想,回归家乡的机会,我唯有心生对上苍的感激,面对这宛如神迹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奇迹。我想自己能做的便是在策划《那时花开》时,表现得如同在佛前上供神油的沙弥一样虔诚和谦谨吧!
3、
电视剧《那时花开》写得是红军时期赣南闽北地区的女子山歌宣传队故事。这个以三个女子为主角发生在革命大时代中的故事,有着难得的情节起伏跌宕,充满了动人心魄的悲欢离合。
剧中故事虽是编剧冯海编的,平心而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因为剧中故事所有让人喜欢开怀的情节,让人悲痛伤感的情节,让人振聋发聩的情节,皆在赣州山水间有着真实女红军战士经历为原型。
在创造过程中,面对赣南的山水人文、面对革命先烈的鲜血、面对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今已成风,我们一下子认清了所有人间技术性编造都属苍白无力,只有这来自人间天地中大诚大信才是最好的故事。
4、
山歌宣传队的创意本来自江西赣州地区人们在田地、高山、溪水边劳作时的歌声。
我家乡的山歌,即不像西北地区的花儿那样的高亢激烈带着几分躁性,又不江南水乡声声吴侬软语中缠绵毕竟近于柔弱。也许这因为我的家乡即不会像塞北那样的过于寒冷,也不像江南那样总是阴雨连绵。
在赣州四季分得很清晰,所以这里的山歌便也似这如天如地变化分明般的有着大信与清晰。
古人赞美《诗经》说:“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赣州山歌便是如此的美好,展现着最真诚敦厚人间之音。而有着这种声音的人们,就算革命时,虽也有着最美好、纯洁的革命信念,其身上也仍将不乏中国人忠恕悲泯。
革命在中国到底是不同于其他地方。自古以来,在中国愿意革天之命的人们,从未渴望过一个天堂,要得只不过是一个能让大家更好生存的红尘人世。
就像少年时,跟家乡的人们同看露天电影《党的女儿》或《闪闪的红星》的感觉,台下坐着的人们中间,伴随着感动的泪水流下,则有着家人般的闲话聊天。就像这地方曾培养出过革命的元气一样,革命情怀原本就是我们家乡人骨子中的一个部分。但这情怀到底不是激烈到决绝的,到底总归于一种人间情怀的。
5、
昔年少年时,清明前后,自己来到山脚下,总能听到山上茶树间采茶女的清澈歌声。这声音便似家乡的山水,流淌得灵动自然,无忧无虑。因为从来未见其人,我想这干净醇和的声音,理应属于一位天真可爱的山乡女子。
但人间的造化总要给人惊奇与感慨。
在筹备《那时花开》的过程中,一次我带着编剧冯海回故乡进行采风。在这次采风的过程中,在家乡领导安排下,我们见到了一位当年曾参加过革命的红军女战士本人。
老人现一人住在乡间的山上。其儿子女儿则搬进了城里,孙子辈更有几人已在北京上海扎根,听说更有一人已飘洋过海。采风中,追今抚昔,老人感慨良多,动情处,在场我们都难免也会一起叹息流泣。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告辞出来。身体仍然硬朗的老人要送我们。推辞不得,就随她了。
来到外面草木葱郁的天地,行走在满目新翠的山间,老人来了兴致,放开了嗓子唱起了山歌。歌声起来,我不免一震。太熟悉的声音,让我知道,原来当年茶山上的歌者,竟是眼前的这位历经人生百态、曾在革命洪流中纵情叱咤的老人。
歌唱完,同行的编剧发觉我异常激动,便想请老人再唱一曲。谁知这老人竟有着少女般的娇羞,谦和的笑着说道,自己只是喜欢唱歌。唱得不好,还是不唱得好。我对编剧说还是不要让老人唱了,便在此与老人道别,持晚辈礼仪,深鞠一躬,说道:你唱的歌,是好的,是非常好的。我是非常喜欢的。
下山时到半路,老人的山歌如天籁忽起于高山巅上,随性流下,也仿佛从天上降下,因得满山满谷回应。
百感交集于这一时,我便转身对身后编剧说,冯海,你知道吗?你这次算赚到了,其实《那时花开》的故事,早已在赣州的天地间成了。你要做得不过是把它写出来。来把这好果子摘了。冯海想想,呵呵笑着点头道,宋朝诗人陆游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吗?这次做《那时花开》还真是这么会事。
我们两人彼此相对一笑,竟然童心大起,各拔了身边一把青草,便哼着小调下山回来。
经过近一年和朋友们的共同努力。在今天《那时花开》终于要正式开机,从梦到现实如今离得是如此近。我不免激动非常。回忆一年来,策划《那时花开》的点滴,竟发现自己的灵魂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回归。天地、家乡还有母亲的温暖现在是如此亲近,我这个在异乡漂泊的男人曾浮躁且郁闷,现在却变得祥更有元气十足。
事到如今,才发现故乡、传统、革命本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血液与灵魂中的元素。面对这个开放无边的世界时,我们亦有时会难免迷失,或者自认与之决裂断。但就像树无根不活一样,我们中国人生存总是要有根的。这根是什么?虽因人而已。但是若故乡、传统与革命都被抛弃,我想我们便已成了一叶浮萍于这波涛汹涌的人海了。故我亦在此有愿,谨愿各界朋友们能从《那时花开》中看到自己的根,回到自己根,得到自己的幸福。
(责任编辑:苏美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