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损害了“艺术”
“舞美就像白糖,放多了,咖啡就不好喝了。”石广生这样形容他对当今很多“豪华大制作”的感受。“要表现‘冰山上的来客’,非得真弄一座‘冰山’上台吗?那么假如要表现战争场面,是不是就得把坦克大炮拉上台?中华民族在艺术创作上有个传统手法叫‘写意’,比如一条马鞭就表现了一匹马,两个马头便代表千军万马了。这样的手法为何不用到舞美中去?”王炜则指出,过度的舞美有可能损害舞台中人的力量。“演员情绪上不来的时候,就来点灯光和音响煽情,这种讨巧的做法对艺术无疑是一种本质上的损害。”他呼吁舞美不要“豪华”,而要“留白”,“所谓戏剧的空间应该是人性的空间,舞台的空间则不必太满”。
事实上,仍有不少艺术团体在“豪华风”中坚持着“艰苦朴素”的本色。广东话剧院的粤语话剧《傻有傻福》便是一个例子,这部戏的舞美很“平民”———从头到尾花了不到20万元。该剧编剧、广东话剧院书记赖汉衍自豪地说:“虽然花钱少,但观众不会觉得不好看———西关老屋、天河建筑群、五羊塑像、白云山美景,广东的标志性景观在台上一个不少。”他的法宝是很多“豪华大制作”都不屑于使用的“景片”。“现在流行搭实景,可实景很费钱,所以我们采用了传统话剧舞台所用的景片。景片画得好,感觉同样很逼真!”这台戏问世两年来广受欢迎。
“豪华”背后有“文章”
“《傻有傻福》能想到的省钱办法,别人难道都想不到?”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圈内人由此指出,很多演出冒着亏本的危险搞“豪华大制作”,背后的动机大有可疑。
炒作是其中一个动机。石广生说:“我认为那座‘冰山’就完全是炒作的噱头。一台演出总要给人一个可说的话题,很多人就借着舞美说事。”另一个动机是评奖。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圈内人透露:“现在很多‘豪华大制作’就是冲着评奖去的,评到奖了就是院团领导人的政绩,就是地方的光荣。在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当然‘豪华大制作’更容易得奖———再怎么不济,冲着你为了这部戏投入了那么多钱,更容易给个‘安慰奖’。”第三种动机是指望政府买单。石广生说:“有些‘豪华大制作’根本就不走市场,他们就指望着政府搞各种庆典活动的时候想到它们。全国那么多地方政府,靠这个就回本了。”舞美投入中的“灰色地带”则是圈内许多人讳莫如深的话题。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圈内人尖锐地指出,有些演出号称投入几百万或上千万元,但其实真正用到舞美和演出其他环节中去的却远远没有那么多。“一台演出的舞美到底花了多少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那么那些没用上的钱到哪去了?!政府为了支持文艺事业给艺术团体拨款,结果却成了某些集体和个人赚钱的捷径!”假如使用得当,一台正常演出究竟应该花费多少钱?石广生说:“即使是在体育馆那样的大场地演出,100万元的效果也已经非常‘豪华’了。”
呼唤制度的“支持”
拒绝盲目的“豪华大制作”,让艺术在更本色的舞台上接受磨练与考验,这是每位接受采访者的心声。可是问题在于,假如没有制度的支持,要将走了“歪路”的文艺圈扳回“正道”,恐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刚刚获得香港舞台剧“最佳导演”之称的香港鬼才张达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介绍了香港政府对文艺投入的控制办法,或许能给人某种启发。他说:“香港政府只给一种演出投钱,那就是真正高水准的演出。票房一时上不去没有关系,但是水准一定要高。这个水准高不高不是某个人说了就算,一般演出过后政府都会发放调查问卷,对象有专家学者,也有普通的观众。假如只有专家说好,观众不叫好,那也是不合格的。只要搞了一台不合格的演出,政府下次就不会再给你投钱了。”石广生则表示:“现在国家已经越来越重视舞台浪费的问题,随着艺术院团改革的推进,我相信盲目‘豪华大制作’的问题最终会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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