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片《慕尼黑》,斯皮尔伯格一直很谨慎,他对包括编剧和主演在内的主创人员都下了封口令,而他自己,也只是接受了他的老朋友,曾经和他合拍过战争纪录片的《时代》杂志编辑理查德·施克尔(Richard
Schicker) 的采访。在这段访谈中,你可以看到他对奥委会失职的愤怒,还有对改善巴以关系的小小尝试。
T=《时代》
S= 斯皮尔伯格
T: 在《慕尼黑》中,你是不是在探讨人类为他们自己造成的困境付出的代价?
S: 是的,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是祈祷和平的一种表达。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一直在考虑,只要还存在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总要有人做些事情,表达他们对和平的渴求。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不是敌人,他们共同要面对的敌人是不肯让 步和妥协的态度。
你看过阿莫斯书吗(Amos Oz’s books,阿摩司,公元前八世纪的希伯来先知, 阿摩司书,《旧约》中的一卷)? 我在其中找到一段对我很有启发的话:“人与人之间,最恶劣的争斗,通常都是发生在那些被压迫的人中间。”这就是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一百多年来争斗的原因。
T: 你觉得这部电影会起到作用吗?
S: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的任何一部电影会对这个世界起什么作用,即使是《辛德勒的名单》。我很担心它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我想它很可能会让那些大屠杀中的幸存者再遭受一次痛苦,对那些制造了大屠杀的人则可能是加倍的痛苦。我拍那部
电影,就是想讲一个故事,很单纯的想法。还有,我希望我的孩子能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慕尼黑》来说,我也是一样的想法。我不认为任何电影或者
哪一件艺术品、哪一本书能对如今中东的困境起到任何的作用。
T: 但是,你至少应该尝试一下。
S: 任何事情都值得尝试一下,我拍这部电影根本没有考虑钱的事情,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拍了一部商业片。但是我认为,如果制片人有勇气拍这个题材的电影,不管是纯虚构的故事,还是真实事件改编的,或者就是一部纪录片,都是要肯定的,绝对不是坏事。我下一个计划将于明年2 月开始执行,那可能会像你说的“做些尝试”。
T: 是什么计划?
S: 我会买250 台摄影机,125台给巴勒斯坦的小孩,125 台给以色列的小孩。让他们拍自己的生活,不是剧情片,就是小小的纪录片。记录他们是谁,信仰什么,父母是怎么样的,去什么地方上学,每天吃些什么,看什么电影,听什么CD,等他们拍完了,就安排交换。我想,这可能会起到些作用吧,这样人们就可以很直接地看到,在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不只是他们,所有种族之间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T: 在你的电影里,每个角色都是有
血有肉的人,我能感觉到你对他们投注的感情。
S:对,我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这个。我和编剧库施尔(Tony Kushner),还有所有的演员,没有让任何一个角色成为“魔鬼”。
我坚决反对在慕尼黑发生的事情,但是不管是运动员,还是恐怖分子都是人,独立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
每四年都会举办一次奥运会,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正式和适当的对1972 年被害的那些运动员的纪念。所以,我要拍这么一部电影纪念他们,这是我拍这部电影的最主要的动机。也是最早让我想拍这部电影的理由。奥委会对他们的漠视每隔四年都会提醒我,对于他们,应该有个正式的、官方的纪念活动。
T: 尽管你说“这部电影不是为了赚钱”,但是很明显,你确实想让尽可能多的人走进电影院看你的电影。
S: 这样的问题肯定不会困扰《金刚》,尽管我们将在同一天首映。但是,我没有水晶球( 无法预知我的电影将会有如何的反应)。我最幸运的是没有制片商可以对我
说这说那,我可以拍自己想拍的电影。我一直很感谢《大白鲨》,因为它,我得到了最终剪辑权,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所以我也成了唯一一个要为我的电影负责的人。
T: 人们总是在问我,斯皮尔博格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通常会给他们一个我认为是最诚实的也是最简单的回答:“我从没看到过任何一个能像他一样把童真保持得那么好的人。”但你的电影中又有像《慕尼黑》这样的,不能用童真来解释。我应该为你找个新的形容词了。
S: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得到,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那点童真,但是当我们最需要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已经死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找到过我,就像《星尘往事》里面那个火星人和伍迪·艾伦说的:
“你知道吗? 我们喜欢以前的你,那时你拍的电影更有趣。”
T: 他们真的那样说?
S: 他们还会说:“你为什么不回去再拍《E.T.》或者《夺宝奇兵》呢?”不仅是年轻人这样说,年纪大的人也跟我这样说,他们可能是看着我在“小孩”阶段拍的那些电影长大的。我一直在听人们这样说我,伍迪·艾伦那一幕在我的真实生活里不断地重复,真的让我十分痛苦。
T: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那部分的童真赶走了?
S: 不能那么说,事实上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但是,当我得到机会拍《哈利·波特》时,我拒绝了,有人找我去拍《蜘蛛侠》那样的电影时,我也拒绝了。因为那些电影是在强迫我找到孩子一样的天真,我不想那么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大了,或者是我根本就错了,我们心里那点童真直到我们死去的那天才会死。
T: 你最近经常是一年之内拍两部电影,而且通常有一部会被评论界指责?
S: 我也不喜欢这种状态。我拍一部电影,并不只因为那是我的工作。拿到一个剧本后,我会一直坐在那里思考,直到我对它有了一点热情。如果在剧本中发现了我更感兴趣的东西,我就会开始拍摄。就像《幸福终点站》,我不可能因为这部电影被人们记住,但是我自己会一直记得这部电影的。和汤姆·汉克斯合作的日子是很甜蜜的,而且我认为在那部电影里,
他的表演是最好的,当然别人肯定会认为我这么说是疯了,但是我真的这么认为。
有些人还会问我:“你为什么会拍这些无足轻重的电影?”我会回答他:“在那段时间,它对我就是最重要的。”
如果一些具有历史感而且有些黑暗的东西让我产生了兴趣,比如《Team of Rivals》(Doris Kearns Goodwin 著,林肯的传记),我也会加以关注的,现在我正在筹备这部电影,其实一切都是时机的问题。
来源:[太原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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