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刘导,“菩提老祖”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体型微发福,面带微微笑的刘导俨然一尊笑活佛。而这佛在拍照的时候,却挤眉弄眼频扮怪相,又成了活脱脱一老顽童。但不管活佛也好,顽童也罢,采访中的刘镇伟说天道地也脱不出个“情”字,正如至尊宝翻多少个筋斗云也逃不出紫霞的掌心。哦对不起,是紫霞的主人——如来佛。
《情癫大圣》:爱情不一定要有结果
记:《大话西游》是您最有影响力的作品,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又来拍同一个题材的《情癫大圣》,西游的故事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
刘:意义就是要补全《大话西游》这个梦。其实《情癫大圣》是在十年前已经有的故事,是《大话西游》第三集。但拍完前两部后,票房中规中矩,我看到周星驰的表情很难受,第三集就很难再拍。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不当导演了,回家了。我对媒体说,如果要我在太太和观众之间进行选择,我选择我太太,宁愿放弃观众。如果一个人在外面对所有人都很好,不能回家对身边的人好,他在外面做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不是真的。结果我太太在电视里听到以后,她很感动,她就跟我说了一些话,令我很开心改变了一些我的想法,我就又回来了。还有一个原因是特技,以前的特技表达《情癫大圣》还不够。前年周星驰找我跟他拍《功夫》,跟他到上海当监制,我发现现在的特技已经很成熟,拍《情癫大圣》正好。
记:很多观众都有这个疑问,这部作品为什么没有继续和周星驰合作?
刘: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已经过了十年,我希望以前出现过的演员都不要再出现,全部起用新的演员,给观众一种新鲜的感觉。作为一个创作人,我不能总背着一个包袱,如果我再拍出来的片子没有周星驰都不行,那我早就该离开电影界了。(笑)
记:那这几个新演员——谢霆锋、蔡卓妍和范冰冰的表演,有没有把你心目中天马行空表演出来?。
刘:谢霆锋对我来讲是一个挑战。我就是要找一个你们觉得他不会做,结果他却做得非常好的。现在所有人看完以后都说,原来谢霆锋也可以这样。我很开心,很满足。蔡卓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不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的气质和我想象的妖怪形象很符合。范冰冰这个角色在拍的时候,因为我觉得她做的戏非常好看,我就一直在加戏,但是后来空间不够了。拍完这个戏我说冰冰,下一次我为你写一个剧本再请你来演。她跟唐僧,跟蔡卓妍演的妖精三个人有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关系,这种关系不看完戏,没有人想得到(得意地笑)。
记:你曾经说过,这部影片就是一个情一个爱。那在影片中你是如何解构唐僧的爱情的?
刘:我当时说一句话,十年人会变,情是不会变。为什么好像现在所有的年轻人感情都很脆弱,因为他们不能把情的感觉把握得很好。我在这个故事里把前两集的爱情又颠覆了,在前面至尊宝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自我的爱,他是为自己的感觉做一些事情。但是唐僧这一次,他能够去取西经,普度众生,他爱全世界的人。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我多爱一个人就不行,结果我给他一个答案:你可以多爱一个人,但是那种爱不是你想象中的爱,是没有结果的爱。有结果的爱是有限的,有尽头的,而无结果的爱是无限的,没有尽头的。
香港电影第一神经刀
记:我知道,您以往影片的特技没有很多,这部影片中却用了大量特技帮你实现构想。我们想知道,特技建造了什么样的场面?
刘:特技第一最重要是能够让我的想法表现出来,有很多东西我相信没有特技我是做不来的,很简单的一个比方,我拍天庭,所有的人,写完剧本以后手都发抖,做特技的知道糟糕了,我怎么给这个导演做?因为我在里面写,天庭里面我一张椅子都不要见,我不要传统玉帝坐的椅子。第二天宫里面只有一个男人,其他全部是女人,这个男人不能穿裤子,他要穿裙子。特技指导想要自杀了,哈哈。本来我最后一个镜头是从天宫里一直拉出来,经过很多的地方,最后才看得到原来天宫不是在天上,天宫是在地球的中间,根本天堂就在我们的脚底下,但是我们没有好好珍惜它,老是用原子弹下去打它。可惜那个镜头太贵,没了,我很遗憾。
记:前两集《大话西游》是用无厘头的方式来讲悲剧爱情,在《情癫大圣》里是不是还会延续这个风格还是会有变化?
刘:跟之前一样,是同一个风格,夸张的地方比前面更夸张。比如说以前我给孙悟空一个性格,在这一集我会把他变得更人性化,就是金箍棒也成了人。金箍棒和一个女子的感情很好,他会多番地帮她忙,女孩子在海上,金箍棒就变成一个快艇送她们走,这是很人性化的。还有以前的时空穿梭是靠月光宝盒,这集就不费事了,直接用外星飞船UFO。唐僧身边除了妖怪就是外星人,害怕得很。其实他们以前和唐僧一样都是人,不过看到这里成天打打杀杀很伤心,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后来冰火劫难后人类重生,他们又回来看,结果还是打打杀杀,很失望。所以什么神啊,妖啊,外星人啊,其实都一样,都是人。
记:我在想,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刘:(做无奈状)我都不知道,其实我应该坐在你这个位置,问一下我自己。
记:香港导演说你总是难以琢磨,说你是神经刀的大师。
刘:(大笑)拍完《赌圣》之后,他们承认我是香港电影第一神经刀。这跟我小的时候有一些关系,我在念书的时候老师打我打得很厉害,因为我很麻烦,麻烦的意思就是不老实,问老师一些他想不到的问题。比如我现在看这个杯子,老师叫我看这里,但是我知道这个杯子有很多角度(转动杯子),我一直往这里走,一直问他,都不是教科书里面的问题。
记:就是你每一个故事,每一个题材都会有多种想法,多角度地探寻。
刘:对,我有这样习惯。比如说一个童话故事,他们说最后很快乐,很美丽。我就想,生活很快乐,很美丽是什么样子?我老是想知道后面是什么。所以当年拍《东邪西毒》,我告诉王家卫为什么洪七公和欧阳锋对立那么厉害,为什么黄药师深爱那个女人,桃花岛实际上不是一个岛,是他心里面被困住的那个地方,结果他不是拍我的故事,他拍的是另外的故事。
我和“王家卫这个无赖”
记:你和王家卫都是很怪的人,但是你们两个很怪的人共同开了一家“泽东”公司,你们俩的分工是什么样的?
刘:他刚出来拍戏,出去找资金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负责筹资金。当时我们两个很笨的人做了很精明的戏,就是改编很成名的片子。他拍第一集,我拍第二集,就是《东邪西毒》和《东成西就》。后来我不拍电影在加拿大享受安静生活,一个无赖不停地给我打电话,这个无赖叫王家卫(笑)。他说你一定要回来帮我这个忙,剧本都准备好了,你直接拍就好。
记:是不是这个无赖后来让你拍了《天下无双》?
刘:对,我飞回来,他给了我一本录像带,说,剧本就在里面了。我心里面发毛了,这个无赖又骗了我。我就说那你写吧,他说好。结果他第二天就飞上海去了,说看外景地。……那只好我写,两个星期后,就有了《天下无双》。
记:你和王家卫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公众形象。他总是戴着厚厚的墨镜,让人看不到脸,你干脆就不露面,连影子都看不到。为什么这么低调?
刘:其实我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人,比如说我不参加导演协会,到现在我还是全香港唯一一个不要参加他们这个会的导演。有人以为我有一个什么理论,为什么不接受新闻采访,以为我摆谱。其实很简单,我什么会都不愿意去参加,我是一个很怕接触人的人。我的生活很简单,在香港,他们9点钟以后打房间电话我已经在房间里了。我是看书,看电视过了一个晚上,我想我永远会是这种人,很享受坐在路旁吃小吃的那种。
记:您很享受作为一个普通人真实的生活。
刘:对,其实我这一生一直来拍电影,这么多年碰到很多人,很多人对我也很好。但我感到最充实的就是我女儿出生到我再出来拍摄那六年。我每天做司机送她上学,接她回家,陪我太太买菜,真实我最高的享受。逄小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