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背景

　　“2005超级女声”红遍大江南北，广州星海音乐学院大三女生周笔畅，更是在各地拥有了千万“粉丝”，短短几个月内从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变成了人气极旺的明星。超女比赛之后，周笔畅已经回到学校。与主办方天娱传媒签了8年合约的她，今后是退学做歌手还是继续读书，也成为大家揣测的焦点。9月20日，在星海音乐学院的教室外，一身学生打扮的周笔畅向记者吐露了由一个普通女孩变成偶像后的心声。

　　“我没有以前快乐，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

　　我并不喜欢做明星

　　记者(以下简称记):笔笔，你告诉我，刚才你在教室外，第一眼看到我们——又是两个记者，你很烦吗？

　　周笔畅(以下简称周):是怕吧。因为之前，我对媒体和记者都是有点怕。

　　记:为什么？

　　周:因为我不是太会说话那种人，不小心说错话，就会被人骂，就会被人误解。

　　记:我也跟另外一个超级女声纪敏佳接触过几次，她却跟你不一样，她很享受成名之后的生活变化，为什么笔笔你却会觉得很不适应，很害怕这些呢？

　　周:我可能不习惯吧。我和她的性格不一样。

　　记: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和以前差别很大吗？

　　周:会，很大很大。

　　记:你最不适应的是什么？

　　周:我现在出门虽然算不上被人围(观)吧，但是还是有好多人看到我就要尖叫“啊！周笔畅！”有人跑过来看，有人要签名，有人拿着手机就要拍——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还有几次，我还在宿舍穿着睡衣，就有记者提着很大的照相机，摄像机冲进来就拍。

　　记:你不喜欢这样吗？

　　周:其实，一般。有些时候不太喜欢。

　　记:你的感受很复杂？

　　周:对。有时候觉得是被人认可，被人喜欢，也有时候，很烦这些。就是蛮矛盾的。吃饭的时候就想安安静静吃顿饭，可是都不能。

　　记:笔笔你也知道，其实好多女孩子、特别是来参加超女比赛的那些女孩子都梦想有这么一天，能够变成万众瞩目的明星。

　　周:我很久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自从参加这个比赛之后，我又不这么想了。

　　记:为什么呢？

　　周:因为我只是很单纯地喜欢唱歌，喜欢大家能够认可我的歌，可是我觉得我并不喜欢做明星的生活。

　　记:你觉得自己做一个别人喜欢的偶像太累？

　　周:真正的笔迷都是很乖的，他们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我不习惯其他的一些人，一些别的超女的粉丝会互相攻击，因为在街上碰到的，也可能不是笔迷，他们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难堪。

　　记:你希望自己做个怎么样的周笔畅呢？

　　周:我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我希望我在台上唱歌给你听，可是我在台下，我希望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个普通人，只是偶尔唱下歌而已。我希望跟何炅一样，有一份自己的职业，比如做老师，然后在业余时间会登台演出这样子。

　　记:你并不想以明星为业吗？

　　周:对。

　　记:为什么不喜欢做明星？

　　周:不太自由。因为我不习惯我自己做错一点什么事情，自己可能不介意，也是无心的，可是公司就要说你，就要批评你怎么样。

　　记:这是做明星的代价。

　　周:对，全部要听公司安排。

　　记:你现在还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你给自己一个答案了吗？

　　周:没有。我还在考虑。如果要是去做艺人，我也会一边上学一边做，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学业。

　　记:你喜欢读书？

　　周:喜欢做学生的感觉。

　　只希望歌迷远远听歌

　　记:当你去报名参加超级女声比赛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半年后的今天会是这个样子的？

　　周:没有，完全没有。因为以前比赛真的很多，总是没结果，最多小火一下下，这次也没有抱什么太大希望。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变成这么样。

　　记:你也莫名其妙。

　　周:是的。所以很不习惯。

　　记:你会想像得出这些粉丝对你的狂热程度吗？

　　周:我就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看到我的时候，手抖，或者“啊！”那样尖叫。我即使看到陶喆也不会这样。我只是会觉得很尊重他。

　　记: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没法像以前那样生活了？

　　周:应该是从到长沙总决赛的时候更明显。在湖南。虽然那时候在比赛，比较封闭，可是周围住的全部都是歌迷，他们就住在我们隔壁，甚至跟我们住在同一栋楼。当然她们也会把我照顾得很好，每天都给我送吃的。所以很矛盾。

　　记:你感觉逃脱不掉他们的包围。

　　周:对。

　　记:你希望你的歌迷怎么做呢？

　　周:只需要他们远远地听我的歌，就够了，我相信我的歌迷，那些真正爱音乐的人，都是这样的。

　　笔迷心里我已是冠军

　　记:上周温总理来，还和你握了手。结果成网上的头条新闻。

　　周:其实他那么忙，可能不知道超级女声，但是我还是很激动。特别是后面跟着那些领导，好多人都认识我，都在喊“周笔畅”，觉得还是挺开心的。(笑)

　　记:你的校友刘云天，也是非常出色的，他的钢琴演奏在世界上都频频获奖，也跟你一起受到了总理的接见，可是在社会上，他却远远没有你的知名度，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周:他非常优秀。其实很多时候，都需要媒体、社会炒作。超级女声不是靠炒作出来的么？其实去年超女比赛也没有今年这么火爆啊！

　　记:你觉得超女今年这么红，就是因为会炒作？

　　周:是啊。我觉得是。

　　记:虽然很多人说你的歌声比冠军更好听，可是因为短信票数，你还是屈居亚军，面对这个结果，你会觉得有些遗憾吗？

　　周:没有遗憾。因为决赛我的票数一直是第二，我也有预感。而且在喜欢我的笔迷心里我已经是冠军了。

　　记:你输在短信手里，而不是评委手里。

　　周:我心里有的只是感动。特别是后来我知道在决赛那天晚上，好多歌迷牺牲了看比赛的时间，还去街上给我进行最后的拉票，知道有那么多人喜欢我，喜欢听我的歌，就已经够了。

　　记:你真的不在意票数？

　　周:我在意。我不看大屏幕的票数，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在乎。我看台下歌迷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了。(笑了)可是我觉得支持我的人已经很多，我已经很满意。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把结果看得那么重。

　　记:你只是一个20岁的女孩子，真的可以做到把得失看得这么轻吗？

　　周:我在努力这么做。

　　记:那你可以做到吗？

　　周:应该可以。烦恼的时候，多念一下(经)就好了。就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了。

　　信佛让我看淡名利

　　记:(笑)你是个佛教徒，是真的吗？

　　周:我师父到广州我的一个哥哥家，他很喜欢我，我也一直对佛教哲学很感兴趣，刚好那天他就给我举行灌顶的仪式，我就皈依了。

　　记:师父知道你参加超女的事情吗？

　　周:知道，比赛之后就跟他通电话，他说恭喜我。还问我开心不开心。我说一般。

　　记:你把你的困惑告诉他了吗？

　　周:说了。他对我说，希望我不要太在意这些。

　　记:你觉得佛教信仰给了你什么？

　　周:更珍惜生活，看淡这些名利。

　　记:你觉得累是因为什么？

　　周:应该是比赛之后，要考虑的事情特别多。就会觉得累。比赛期间就是排练，身体方面的累，现在却是心累。因为我以前是不想很多事情那种人，但是现在不得不去想。

　　记:通过这次比赛，你得到了什么？

　　周:经验多了，大家喜欢我了，还有就是通过这次比赛，成熟了很多。以前不太想事的，现在必须要想很多。必须要考虑多一点。

　　记: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也算好事也算坏事。

　　记:坏在哪里？

　　周:坏就坏在后果想得太多，要做的时候有点缩手缩脚。

　　记:你出名了，你也付出自己的代价，你觉得值得么？

　　周:其实我还算蛮幸运的。

　　记:你比以前更快乐吗？

　　周:我没有以前快乐，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

　　记:你觉得这个不快乐是不是暂时的？也许经过一段调整会好很多？

　　周:我已经在努力调整，可是调整不调整得过来，还不知道。

　　记:你最怀念超女比赛的哪个时候？

　　周:十五强比赛前的那种排练，那时候大家(选手)都在，那时候很热闹，很开心。

　　记:那时候没有一轮轮PK，没有残酷的淘汰。

　　周:对。那时候是最开心的。

　　记:其实你一直都没有被淘汰的压力。

　　周:但是我理解别人每次的压力。不过看到她们在PK台上的表现，我还是很佩服。很坚强。

　　记:如果是你站在上面，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做得比她们更完美？

　　周:我不怕唱歌，但是我可能会担心不知道讲什么。因为在PK台上讲的每一句话都要被人议论。

　　记:因为喜欢李宇春或者喜欢周笔畅，两个粉丝团就要是对立的，就是要互相攻击，你能够理解这些么？

　　周:我自己肯定是觉得这样很不好。我和李宇春其实都没有什么，他们非要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害怕失去自由

　　记:听说比赛的时候，你有很多次都想过退出，都是什么时候？

　　周:受不了了。说实话压力是肯定有的，每个人都有压力。都会担心。那时候压力也有，排练也蛮累的，综合地形成一种巨大的力量。

　　记:有快要崩溃的感觉？

　　周:有时候会。

　　记:你用什么方式来让自己坚持下去？

　　周:睡一大觉，睡一觉就没事了，或者跟她们(其他选手)玩一下，就没事了。

　　记:你会告诉父母这些么？

　　周:不会，我不希望他们太多担心。

　　记:你妈妈说过，其实她害怕你走进娱乐圈，怕你被一些不好的东西所污染。

　　周:我父母为了我做了很多。比如网站一些攻击我的很难听的话，或者有外面一些对我不利的新闻，他们怕影响我的心情，从来不告诉我。我其实不希望我的父母介入到这里面来，但是他们因为担心我，也因为是不由自主，也被卷进来。

　　记:对你以后的路，他们给你的建议是什么？

　　周:他们尊重我的决定，他们的建议是，因为很难有这样的成绩，就算孙楠，韩红，他们也是十多年的努力和积累才有今天的成绩，而我们却几个月就红了，甚至比很多人还要红，我应该好好珍惜。我想我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记: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周:像以前一样生活，回到过去。

　　记: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是宁愿回到过去，不参加比赛，还是拥有今天的一切？

　　周:可能会选择以前。

　　记:你宁愿抛弃现在这些光环？

　　周:(现在)虽然也蛮好的，但是我担心，娱乐圈会蛮污染人的。

　　记:所以你有点害怕进入？

　　周:我不害怕进入，但是我害怕失去自由。

　　记者手记

　　笔笔累了

　　笔笔累了。没有化妆的小脸透着一丝疲惫，不断打着哈欠。在她上课的教室外，也会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拿着手机狂拍，笔笔低了头，匆匆走过去，即使这样，后面还是有几个学生在指指点点。对这些，她表示理解，又表示很不习惯。虽然对记者有点警惕，可是当她得知我没有恶意，也很喜欢她的时候，变得很放松、可爱。

　　成为明星曾经是笔笔的梦想，可是当名利的光环一夜之间降临，不堪成名之累的笔笔却选择宁愿回归过去的平凡。因为与主办方天娱有八年合约在身，她是否以专业歌手身份进入娱乐圈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左右，她稚嫩的肩膀似乎也变得沉甸甸。连作为笔迷的我，也不知道我们的爱，是不是已经沉重得让她稚嫩的肩膀难以负担？(采写:本报记者　姜英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