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原北剧场经理袁鸿已经将家具、成捆的宣传单和节目单搬迁完毕。一把冰冷的铁锁挂在北剧场大门上，中秋节前夕，实验戏剧《梵高》成为了北剧场倒闭前的谢幕演出。4年间，北剧场里留下了赖声川、林兆华、孟京辉、张广天这些著名戏剧人的足迹，它曾在北京的戏剧界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曾被戏剧爱好者评为中国最具影响力的五大剧场之一。是什么让它突然之间倒闭？本报记者对此采访了原北剧场经理袁鸿、曾扶持过北剧场的戏剧人。
这就是袁鸿。他说：虽然北剧场关门了，但我们还需要10个、20个北剧场，而不是10个、20个大投资的戏剧。戏剧是要生根的。资料图片
北剧场倒闭，袁鸿一夜之间成了最受关注的戏剧人
与此同时他也成了众矢之的。有人形容北剧场的倒闭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非意外死亡”。袁鸿并不后悔自己选择的经营理念，而他认为北剧场的倒闭，最重要的原因是今年戏剧市场的极度不景气。袁鸿说，“我们的原创戏剧在2000年左右达到了一个高峰，这两年却大不如前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孟京辉、田沁鑫当初那样用功了，他们都扑到大制作上面去了。现在市场上有一种趋势，就是花企业赞助的钱去找明星演两三场大制作的戏，我想说，如果有一天戏剧全都依赖别人的钱来过活，那将是很悲哀的。国外做戏剧的人并不是很阔绰的，日本的很多戏剧人都自己卖房子来维持剧团的生存，英国的戏剧人则身兼数职，他们不会指望着戏剧给他们带来很多钱。可是我们现在的创作劲头不够，我希望人们不要总把目光放在盈利上，我们真的应该为戏剧做点什么。虽然北剧场关门了，但我认为我们还需要10个、20个北剧场，而不是10个、20个大投资的戏剧。明星戏剧能演上两三场，但那种演出不是建设性的，戏剧不能是风一阵、雨一阵的，戏剧是要生根的。”袁鸿认为，他在北剧场的市场运作上一直都有一套方法：“我觉得我的戏剧理想和具体的经营之间没什么矛盾。我从北剧场建成之初，就建立了网站，会员制等，在白领比较集中的地方投放广告，与各大会所、公关公司也建立了良好的联系。去年我们剧场做了许巍演唱会，本来水木年华、超载乐队的演唱会也在剧场的考虑之列。我们过去做的《千禧夜，我们一起说相声》《天上人间》《英国当代舞蹈戏剧周》等都有不错的票房成绩，可以说我一直是靠商业运作来还场租，但今年的演出市场太不景气，剧场已经入不敷出。从我个人来讲，我的偿还能力达到了极点，无法再支撑下去了。”袁鸿认为，自己身上有一些和戏剧完全不相融的东西：“我本来也不是做戏剧的，只是一个被人艺、被赖声川戏剧打动了的年轻人。我这人不太会做人际关系，也不会为某一个利益集团服务，我只看戏的好坏。”谈起对北剧场的经营，袁鸿说，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要做的就是对剧目安排作出更好的调整。“我们必须要为戏剧做些什么，面对现实我们不能背过身去。”这是袁鸿留给记者的一句话。
北剧场场租一场4000元，想要收回成本，每年至少上演剧目250场
记者了解到，2002年，北剧场成立之初由台湾著名表演艺术家赖声川投资，后剧场法人变为北京某戏剧爱好者，2004年青年戏剧人傅若岩变为北剧场法人，而负责实际经营、剧目选择的总经理和艺术总监则一直由袁鸿担任。北剧场的剧场原隶属于航天工业总公司，剧场每年的租金为68万元，再加上水电费、人员工资等，一年的总开销则要达到100万元左右。从今年开始，总经理袁鸿才领到了每月2000元的工资，而其他工作人员每月工资只有800元，他们全是凭借对戏剧的信仰才留在此工作。据了解，非典期间北京的演出场所全部停业，北剧场当时已受到重击，但所幸几个戏剧圈的朋友凑了十几万元帮北剧场渡过难关。随后，北剧场的股份有了新的分配：青年戏剧人傅若岩的股份占50％、其他戏剧爱好者占40％，总经理袁鸿的股份占10％。尽管有了民间资本的投入，但北剧场每年的亏损还在十几万元左右。北剧场的场租是4000元一场，如果想要收回成本，每年至少要上演剧目250场。但是对于北剧场来说，很多演出都是双方合作分担风险，演出方的票房直接关系到剧场场租的回收，如果演出亏损，剧场的场租也无从回收；此外，北剧场对青年戏剧一直大力扶植，对很多贫困的青年戏剧人减免场租，再加上今年演出市场的不景气、演出大量减少，北剧场的亏损显而易见。剧场经理袁鸿介绍说，1994年他就在北京买了房子，但是在非典期间，他不得不将房子卖掉以支持剧场，现在他还欠着亲戚朋友一些钱，简直要搭进半条命。同样曾经投资北剧场的傅若岩等人也遭受了经济损失。
在经营管理上，后期很想在和市场接轨方面做些工作，但已经太晚了
现任国家话剧院东方先锋剧场经理的傅维博曾经对北剧场的经营给予过大量帮助。傅维博认为：“北剧场的倒闭不仅是场租贵贱的问题，而且在经营管理上有很大的不足，没有创造新的模式，没有完全和市场接轨。我们后期很想在这方面做些工作，但已经太晚了。”傅维博认为：“这块事业应该谁来搞还值得商榷。北剧场是北京惟一一家没要政府一分钱的剧场，而它在为戏剧事业作最基础的工作：扶植新生的戏剧力量。可是，谁应该支持年轻的创作者呢？现在很多大型的演出活动会花费好几千万元，只要从这些项目中掉根头发下来，北剧场就能生存下来。
现在一些主流剧院走高票价，远离市场，远离观众，甚至远离戏剧本身
北京剧协的杨乾武认为：“北剧场倒闭的直接原因是经营不善，根本原因还是整个戏剧生态的环境。现在的演出主要是娱乐性的，商业性的，而戏剧文化的生态环境受到了双重的夹击。现在一些主流剧院走高票价，远离市场，远离观众，甚至远离戏剧本身。商业戏剧更用明星来炒作，两者都是短期行为。要看戏的观众看不起，更谈不上培养观众了。有艺术追求的，有探索性的戏剧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北剧场就是个典型。4年来，北剧场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戏剧工作，可以说它对北京的戏剧市场起了非常重大的影响，如今北剧场的消失实在是可惜。（信报记者 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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