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反映的是西方现代美术的成就，也属于历史的“经典”。

　　我们和莫莉、“乐手”约定星期天下午去看看市面上的画廊。当我们见到时，莫莉才想起来这里正规的商业画廊星期天都正常休假。好在几个主要画廊都和莫莉有过交往，找到老板的就让我们进去看。绘画、雕塑、摄影；荷兰的、非洲的、东方的，形式丰富、庞杂。倒真有些像阿姆斯特丹现在的社会构成。不过几家看下来，我没有见到令我十分感动的东西。我忽然意识到，莫莉在这些画廊艺术家中应该算是优秀而又有特点的（虽然当时我还只见了她那张素描人体和几张印刷品，但也能感觉到）。否则那些画廊老板也不会都认识她。莫莉很高兴我第二天去她家看她的画。她也邀请我们全体吃早餐，算是与我们道别（我们该回德国了）。

　　当天下午我们真正地逛了街。

　　荷兰的随意与德国的严谨

　　星期一早八点照着莫莉画的路线图，罗尔夫开车带着我们如约到了莫莉在新市区的家。两层楼房，莫莉家住一楼，单独的家门。可能不到一百平米，带一个满是花草的小院，感觉幽雅而舒适。像个女艺术家的家。在客厅兼书房中，莫莉已为我们摆好了早餐，西式早餐无非就是面包、咖啡、水果、冷肉之类。但莫莉摆得色彩明快、样式丰富，于是我们就在电脑、画册的相伴下，聊着艺术解决了莫莉的“送别宴。”

　　画室占据了她最大的房间，挂着几张画，有一张“乐手”的肖像，丙稀画的，暖橙的色调洋溢着旺盛的血气。但与她其它的画相比，就这张画画得紧了，我理解这种状况，她太想将他画好了，太多的感情使得适得其反。莫莉正筹备几天后在另一城市的画展，几十张画都已装了框摆在一起。

　　搬开来，让我看了个遍。大部分是丙稀和水彩，也有几幅油画，尺幅一般都在一米以内。最主要的题材就是舞蹈、乐队、人体。画得灵动、自由、大胆，画面通透，满是律动，荡漾着一种色线的音乐。她的才情与专业素养都很好。这样的画面全凭才情与感觉。莫莉说她前一段时间每天去酒吧舞会画一到两个小时，现场完成最少一张画。这批画大都是写生，写生一张快则几分钟，慢也在一小时之内，否则抓不住感觉。我相信她去的就是“乐手”工作的地方。这就是她们的生活。与任何艺术思潮无关。没有深沉与宏大，没有哲理与忧思，就是随心的活跃、自由与明快。真是荷兰人，在德国难见这么自在的画。我相信，莫莉不经意中体现了自己的同时也体现了当代荷兰，至少是当代荷兰的一部分吧。今天，已不再是英雄的时代了，伦勃朗和凡·高都远去了。荷兰的当代美术史可能也不会记下莫莉一个字，但我真觉得她能这么随心地画是一种幸福。

　　她的画就象她的早餐，没有大餐的铺排，但有欢乐和明快。

　　她还让我看了她和“乐手”去墨西哥旅游时作的画。她喜欢南美阳光下的热烈。有一幅表现葬礼的，完全成了天国色彩的节日。是她的杰作之一。

　　快十点钟了，我们该出发了，康尼夫妇将带我们走另一条路回德国，还有“旅游节目”没有完。

　　海角、海堤、几何形

　　车行将近一小时，我们到了“BR Hoorn”，中文意思“海角”。这是个古老、美丽的海港小镇，也是荷兰的旅游地之一。但除了它的海港边上的街道外，还是十分的宁静。街道都是石或砖铺就。镇中央有一个很漂亮的古老的小教堂，一个小广场中间一个我不知名的人物圆雕像。秋日的阳光下，咖啡馆外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典型的欧洲小镇。街上也有画廊和古董店，也有那种与老阿姆斯特丹一样倾斜的小楼，楼上的标识显示是建于19世纪的。港湾中多是桅帆船，有游船也有渔船。与阿姆斯特丹港的巨大与繁忙相较恍如隔代。这真是一个如画的小镇。中午，我们在港边上一个古风车磨坊改成的小酒馆外的桌旁坐下，要些啤酒和点心作为午餐。在温暖的阳光包裹下，我设想若在夏秋之际，来这里小住，画画写生，然后将成品送入当地画廊……那可真是如梦的度假。

　　后来我真的画了一张“海角”港的画，算是记下荷兰之忆吧。画中，白云丽日水光接天，帆桅直立，一派欧风。表现这里的感觉，想加入些东方艺术因子太难了。只好随感觉，让它 “欧风”了。

　　出了“海角”，我们将沿着荷兰著名的拦海大堤回德国。从地图上看海堤，如同是在一座巨大竖琴上绷起的弦，一条宽宽的、百多公里的弦。笔直的海堤上是六车道的高速路。海堤的中点有一供人观赏的高台。纪念牌上记载着最初设想拦海工程的设计师，标示着百年来荷兰人历次的拦海工程所形成的土地图。高台上，在强劲的海风、海涛声的伴随下，看着那条百多公里笔直的宽线连起东与西的天地确实壮观。在海堤内，许多地方已挖了排水河网，露出了土地，那将是荷兰新的国土。这海堤就是荷兰人最大的艺术杰作。

　　在直线的海堤上看左右，海平线、海平面、地平线、排水网，一切竟都是单纯的几何形，有着一种简净的宏大感。我想起了蒙得里安，这位现代艺术家，就是依靠几何形的线与面营造了他绘画的艺术世界。他是荷兰人。

　　驶出海堤，又擦过两座小城，我们回到了北部德国。比较德荷，历史竟使得相邻的两地有那么大的民风差异。此时，北德又是那绚烂如火，深沉如歌的落日图景。四天的荷兰之旅结束了。

　　两个月后我回到中国。圣诞节前，用印有我的画的明信片权作贺卡给莫莉和“乐手”寄去节日祝福。传来的消息竟然是，莫莉和“乐手”已经分手了！我还记得，在月下的阿姆斯特丹晚街上，那两人相拥前行的亲昵背影。

　　——嘿，这荷兰人,真真的，快而乐的艺术！